那是苏清第一次离家远行。

    十三岁，夏令营，她跟着同学到郊外森林参加拓展训练。

    午后的一次分组游戏中，她与小队走散，独自误入林间。太阳很大，树林却幽暗潮湿，鸟鸣声此起彼伏，风吹叶响，像低语。

    她一开始不敢动，后来蹲在一块石头上哭。

    过了很久，忽然听见树后有轻微的响动。

    她抬头，看见一个老人缓缓走来。

    他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拄着一根粗枝，鬓发灰白，面容沉静，不像其他营地里的教官或志愿者。

    他走到她面前，没问什么，只是轻轻在她身边坐下。

    “你怕吗？”他问，声音温和。

    她点点头。

    “我小时候也怕黑。”他说，“后来我发现，黑也会怕光。只要你带着一点光，它就不敢靠近你。”

    苏清不知道他是谁，却觉得安心得出奇。

    她靠着他坐着，听他讲他小时候的事。他说得断断续续，却认真极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

    她回头看那个老人，他已经站了起来，微微点头，然后缓缓转身走进林子深处。

    那是她第一次，想要记住一个陌生人的背影。

    **

    多年后，她翻出当年夏令营照片，在角落模糊的背景中，看见一截灰白色的发梢，和一截拄着的树枝。

    她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 “你要记得带光。”

    她这才发现：

    原来她画中的光，从来不是月亮，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