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已经三夜没有梦见林烜了。
更准确地说,是她的梦里开始出现空白。
她站在熟悉的街景中,四周一切都还在——林间学校、小巷咖啡店、旧教学楼的楼梯……但没有他。
他该出现的地方,像是被人用橡皮擦过,只剩下一块空位。
她叫他:“林烜——”
没有人回应。
她往前走,画面突然像老旧磁带断裂,**咔——**地一声,眼前一黑,她从梦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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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她以为是自己太累。
第二夜,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梦境机制出了问题。
到了第三夜,她彻底意识到:他正在失联。
——那种“他曾经出现、但现在被抹除”的错觉感愈发清晰。
不是他不来,而是他正在从梦中消失。
她开始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错觉:时间感错乱。
清晨五点,她站在阳台晒衣服,邻居惊讶地说:“你怎么穿着睡衣来倒垃圾?”
她低头一看,手里真的是垃圾袋,但她完全不记得拿起它。
早上八点,她准备出门上班,却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
冰箱里新买的牛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手机信息停留在昨日,而她却对今天的每件事都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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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清晨,陈弦带着观测局设备上门。
白纶也来了。
“情况不太妙。”白纶翻着她近期的梦境记录图,“林烜在你梦中的‘时间坐标’正被系统断层隔离。”
“什么意思?”
“他作为‘逆向时间存在体’,本就不稳定。你对他的记忆曾帮他延缓回收,但现在——系统已经开始阶段性清除。”
“简单说,你们的连接点正在被切断。”
“你是说……他要彻底消失了?”苏清声音哑得近乎颤抖。
“如果你再无法梦见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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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收到他新的信?”陈弦问。
苏清摇头:“没有。”
“任何文字、图画、声音片段?”
“全都没有。”
白纶看着她的状态,沉默片刻,递出一个小型耳机:“我们尝试用‘音频干预’,找回你与他之间的梦境共振频率。”
“也许能定位他现在的时间节点。”
苏清戴上耳机,闭上眼,任凭他们调节频段。
耳中传来各种混响——时而像街头风声,时而像地铁声,忽然,有一段低低的少年音传出:
> “我……记得……你……”
声音微弱几不可闻,像在水底挣扎。
她猛然睁眼:“我听见他了!”
“坐标锁定!”技术人员立刻操作。
白纶眼神一亮:“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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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观测局将他们调取的“音频碎片”合成后,还原出一段零星片段。
少年声音说:
> “第41夜……我……写了信……埋在你家门前的桂花树下……你……会来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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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几乎是冲下楼的。
桂花树下,是一片杂草丛。
她蹲下来,一寸寸扒开。
手指触到一个纸包。
她小心取出,是一封略微潮湿的信。
她展开来看——还是他的字。
字迹有些飘,像是一个少年写信时偷偷哭过。
> “苏清。
我好像快忘记你了。
每天醒来,我都记不得你长什么样,也不记得你的声音。
但我梦见你在哭。你蹲在地上,说你记得我。
所以我试着写封信。
如果你看到,请告诉我——我还在你心里吗?”
她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信纸上。
“你在。”她轻声说,“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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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她重新梦见他。
梦境模糊,他坐在一间教室的角落,手里攥着笔,不安地望着她。
“你还在吗?”他小声问。
“我在。”她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那我怎么办啊……我只记得你了。”
她笑着说:“那我们彼此记住,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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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窗外雨停。
她望着阳台上的文竹,阳光透进来,像信一样,重新照亮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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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写下:
> “第四十二夜,我们重新梦见彼此。
他不再清晰,却还在梦中说:‘我以为你会忘了我。’
我告诉他:‘我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