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许盛安终于擦掉了脸上的白粉。
他抬脚踹了下距离最近的侍从,恼怒地瞪向不远处悠闲站立的贺屿白,恶狠狠道:“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妈的,敢在本公子的地盘装腔,今天不跪下磕头谁都别想走!”
敢用他来博美人欢心,想得美!
侍从领命,迅速从地上爬起,挥起拳头全都朝黑衣男子冲去。
贺屿白微眯双眸,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却一动不动,他薄唇轻启,淡淡道:“他想跪,便满足他。”
好他妈会装,比老子都能装,许盛安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咬着后槽牙指着贺屿白挑衅:“今儿就让你爷爷教训教训你!”
“给我上,谁敢留手,回去算账!”
许盛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笑的极其嚣张。
冬青冷笑一声,抬腿直接踹飞一个侍从,腰部用力,凌空飞踢,双脚不断在空中伸缩变幻。几息间,许盛安带的人全都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敢再靠近分毫。
一看情况不对,许盛安转身拔腿就跑,
冬青站稳后也不着急,从兜里掏了下,手腕转动,鹌鹑蛋大小的石子精准飞击到他的腿窝。
“哎呦!”
许盛安膝盖一软,扑通跪趴到地上,来往行人虽不敢停留,却偷偷用余光瞥向他狼狈的模样,无一不心里痛快!
这小子在北安猖狂多年,终于有人治他一治。
许盛安从脖子到耳根瞬间爆红,他仰头怒吼:“谁再看我挖了谁眼!”
人群飞快窜动,许盛安攥紧拳头很恨地瞪着不远处清冷淡然的贺屿白。
“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对我动手考虑过后果没!本公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试图拿官位威胁。
“掌嘴!”贺屿白转了转手腕,神色不耐。
“喂!我爹可是户部侍郎,放开我!唔——”
冬青揪起许盛安的后脖领扬起手就是几巴掌,确认他脸颊足够红肿后提着人抬脚离开。
活该,谁让这蠢货正巧撞在他们公子情绪不佳的时候。尤其他刚才欺负女子的那一幕又恰巧被刚回城的贺屿白和冬青看到。
原本贺屿白不准备亲自出面的,却没想到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夏知鸢抬脚一点点往贺屿白身边磨.蹭,她像小时候一样,悄悄掀起眼皮偷偷打量他,毫不掩饰眼里的好奇。
几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张扬,变得成熟稳重,周身的寒气也比过去更上一层。
他站在那里,如竹如松,风姿秀逸,令人向往。
秋荷诧异地张开嘴巴,震惊地在两人中间看来看去,心里暗道,她家姑娘过去最不屑的就是话本里的一见钟情,今日这眼神怎么像是恨不得把那公子扑倒!
太不矜持了!
她不是说这世间谁也比不过侯爷!
“姑娘,姑娘!我们该走了!”秋荷小声提醒,企图拉回丢了魂的小姐。
夏知鸢推了推她,低声吩咐:“你先将哑女安置妥当,我还有别的要事。”
“可是……”秋荷为难,佩兰姑姑交代的事情被耽误也就罢了,她若把姑娘在这儿弄丢了可该怎么交代!
什么别的事,要她说,分明就是色.事!
“快去,别耽误了,相信我!”夏知鸢语气笃定,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安慰性地拍了拍秋荷地肩膀,顺便伸手把两人往外推了下。
秋荷扬着头看了好几眼贺屿白,想从他脸上看出骗子二字,但碍于手上牵着哑女,又被夏知鸢催促,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她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终于把小丫头劝走,若被佩兰姑姑知道,肯定少不了挨批。
夏知鸢松了口气,结果转头只看到一个挺拔的后背,她抬眼朝返回地冬青暗示,收到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绝对是认出自己了!冬青都回她眼神了!
夏知鸢心中笃定,她脑筋一转有了想法,迈着小碎步追上去,故意掐着嗓子,柔柔弱弱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愿竭尽全力相报。”
她说完便低着头,似娇羞似扭捏,怎么瞧都是少女春心萌动的羞涩模样。
多年不见,现在她已经出落成大姑娘,无比希望贺屿白能记住她现在的样貌,忘掉多年前那个小女娃。
四下一片寂静,夏知鸢等了又等也没听到一声回应,她缓慢抬头,却见贺屿白竟离她已有几米开外了!
他跑了!
夏知鸢恼羞,她直接提起裙摆又追了上去,眉眼含嗔,不满道:“公子何意?怎可对女子这般无礼。”
蓦地,贺屿白停下脚步,他微侧过头,看向夏知鸢。
突如其来的对视令夏知鸢心口一跳,她下意识攥紧手心,朝后退了一步。
贺屿白嗤笑一声,冷声道:“怕了?”
夏知鸢摇摇头,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不怕的。”
就是一下子有些慌。
“你……你还记得我啊……”猛然被人靠近,她脑子一时发懵,心脏砰砰乱跳,嘴里胡乱问道。
贺屿白蹙眉,想不明白小时候那般聪慧的丫头长大后怎么有些傻,适才那般莽撞地同地痞冲撞,现在又呆呆地说些莫须有的。
他欲言又止,却在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时,无奈道:“不过几年不见,你莫不是毁了容?”
“呀!”夏知鸢惊呼一声捂住脸,气急道:“怎么可能!秋荷说过我是最漂亮的!”
“那我怎会认不出?”贺屿白慢悠悠道,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夏知鸢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回应,或许是许久不见,或许是这次靠的近些,总之和过去完全不同。连掌心都无端生出一层细汗,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
但她不想就此打住。
她尝试寻找话题:“你、你许久没回家了,大夫人应该很想你……”
“嗯?”
夏知鸢顿时后悔,想打自己一拳头。当年大夫人扇向贺屿白的那一巴掌她也在场,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屿白这些年分明就是不愿和大夫人有太多争吵才常年不回府,这还都是为了她。
“我、我就是……”
看着她慌里慌张地模样,贺屿白心里无奈笑了下,或许是近些年他身上浸染多了肃杀之气,令人畏惧,连动物也不喜靠近他。
一个姑娘会紧张害怕实属正常。
本就顺手相助,贺屿白贴心的想要就此作罢,放人离开。
“若无事,便回府吧。”他摆了摆手,不愿勉强她,脚尖一转准备离开。
“哥、哥哥!”
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夏知鸢竟猛然抓住贺屿白地衣袖,甚至将藏在心底多年的称呼再次唤了出来。
两人皆是一愣。
夏知鸢呼吸猛地一滞,卷翘的睫毛像是凌弱不堪的细羽,在空里颤个不停。
为何如此羞耻!这、这和幼时完全不同。
她转头看向四周,生怕被别人听了去,却没注意男人深沉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幽深,和绷紧了的嘴角。
夏知鸢发现冬青早已不知去向,而原本嘈杂的街道不知何时已被他们穿过,停在一处寂静的街角。
贺屿白轻声道:“怎么了?”
他也没扯开袖子,任由她攥着,甚至贴心地侧了侧耳朵,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势。
“你回家吧,那里是你的家。”夏知鸢小脸浮出一片粉红,她敛住羞涩,鼓起勇气小声道:“都怪我害你在外漂泊多年,现如今,我、我也该将位置让出来了。”
贺屿白怔了下,眉峰一蹙,严肃道:“又有人乱说话?”
看来离府太久让他们忘了规矩!
看他脸色不好,夏知鸢连忙道:“没有。”
她捏了捏手心里的衣襟,小心往前挪两步,认真问道:“只是我想着,你已离开多年,现在家就在眼前,难得也不愿回去吗?还是说,哥哥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谨慎试探着。
贺屿白没吭声,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流露出复杂难辨的情绪。初时是为了躲避母亲,后来是公务繁忙,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夏知鸢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今天若松了手,再相见,又不知道要多少岁月。
不行!
“哎呦!”
她往前抬一步,一个不稳,脚腕朝着外侧崴了一下,瞬间没忍住惊呼出声,连漂亮的脸蛋都皱了起来。
夏知鸢可怜兮兮地将皱巴巴的衣袖朝掌心拢了拢,眼巴巴望着贺屿白,细声道:“哥哥,我脚疼,你、你能发发善心,送我一下吗?”
她一脸期待,面上平静,心里早就似海啸般狂卷,而站在她对面的贺屿白却冷不丁地笑了。
夏知鸢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这……这笑地怎么有些可怕。
高大挺拔的身姿刹那间向她逼近,直到此时此刻,夏知鸢才恍然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男人身形高大,女人身子娇小,从背后看过去,宽阔的脊背几乎将女人整个拢在怀里,是一种力量和柔弱的鲜明对比。
两个身形之间的空隙随着男人俯身逐渐缩短,越逼越近,有种难言的暧昧在空气中蔓延,滋生。
夏知鸢脚尖绷紧,后背无意间已经贴在石壁上,刺骨的凉意透过衣襟传来,她颤了一下。
“怎、怎么了。”
月白色的衣襟已经皱地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