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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干晒透日头时

    桂花落尽的第九天,晾在竹筛里的桂花终于收了潮。沈知微把它们装进玻璃罐时,陆承宇正蹲在院角翻晒红薯干——前几日李大爷送来的红薯太多,蒸透了切条,得趁着秋阳烈,晒得瓷实些才耐放。

    竹匾里的红薯干已经晒得半干,边缘卷成好看的弧度,蜜色的糖霜从肌理里渗出来,黏在竹篾上。沈知微捏起一块尝,甜里带着点蒸红薯的绵,比新鲜的更有嚼头。

    "晒三天够不够?"她问陆承宇。他正用竹耙子把红薯干翻个面,阳光顺着他的指缝漏下来,在竹匾上投下细碎的影。

    "李大爷说要晒到能立住,"他拿起一块竖在匾边,红薯干晃了晃,又软下去,"还得两天。"他低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发梢沾着点红薯的淀粉,像落了层细霜。

    小孙子踩着小板凳凑过来,鼻尖快碰到竹匾了:"沈阿姨,这个能给我装口袋里吗?像糖一样。"

    沈知微笑着捏了块小的塞给他:"慢点吃,别噎着。"小孩含着红薯干跑远了,口袋里还装着昨天陆承宇画的花生速写,边角已经被他摸得发皱。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凉棚,陆承宇在画架前铺了张新纸。沈知微坐在旁边的竹椅上,把晒好的桂花和白糖层层铺进玻璃罐——一层桂花一层糖,是做桂花糖的老法子。糖粒落在桂花上,簌簌地响,像春雪落在新草上。

    "你看这糖粒,"她举着罐子晃了晃,阳光透过玻璃,把糖粒照得像碎银子,"和海沙罐里的贝壳碎屑有点像。"

    陆承宇放下画笔,走到她身边。罐子里的桂花被糖压得微微下陷,金黄的花瓣裹着白,像浸了蜜的星星。他想起窗台上的海沙罐,月光淌过的时候,贝壳碎屑确实和这糖粒一样,泛着细碎的光。

    "等封罐的时候,画张桂花糖的素描吧,"他说,"和海沙罐摆在一起。"

    沈知微点头,指尖沾了点白糖,往他手背上抹了一下:"像不像雪?"他的手背上有道浅疤,是去年修凉棚时被竹片划的,此刻白糖落在疤上,倒真像落了点细雪。

    他没擦,只是低头继续看她装罐。她的指甲修剪得短,指尖因为常做家务,带着点薄茧,捏糖的时候,指腹微微发红。他忽然想起昨天画的那张花生草稿,角落里那只手,原来少了这层带着温度的茧子。

    傍晚收红薯干时,发现最上层的几块缺了个角。小孙子缩着脖子站在竹匾旁,嘴角还沾着点蜜色的糖霜:"是蚂蚁......"

    陆承宇憋着笑,往竹匾边撒了把玉米面:"蚂蚁不爱吃这个,下次想吃,跟沈阿姨说。"小孩立刻点头,凑到沈知微身边,拉着她的衣角晃:"那明天能做红薯饼吗?用晒软的那种。"

    "得留一半晒透了存着,"沈知微笑,"剩下的给你做饼。"她转头看陆承宇,"再掺点面粉,煎的时候多放两勺油。"

    夜里的风带着点桂花的余甜。陆承宇在画室整理画稿,忽然发现去年那张向日葵幼苗的素描旁,不知何时多了片压平的桂花。是沈知微放的吧,他想,指尖碰了碰花瓣,已经干透了,却还留着点淡淡的香。

    第二天煎红薯饼时,厨房飘起甜香。沈知微把半干的红薯干切碎,和面粉、鸡蛋搅成糊,陆承宇蹲在煤炉前调火候,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侧脸映得暖暖的。

    "李大爷说煎饼要外酥里软,"他时不时掀锅盖看一眼,"得用小火慢慢烘。"

    饼煎好时,金黄的边微微鼓起,像小太阳。小孙子捧着盘子蹲在院里吃,掉在地上的碎屑很快引来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地啄食。沈知微看着它们,忽然想起陆承宇说要种月季招蝴蝶,忍不住笑:"现在先招了麻雀。"

    陆承宇正把凉透的红薯干装进布袋子,闻言抬头:"麻雀也挺好,冬天能来啄点杂粮。"他把袋子往高处的橱柜放,"明年在墙角撒点谷种。"

    午后晒完最后一批红薯干,竹匾空了出来。沈知微把它们搬到凉棚下,陆承宇突然说:"来,给你画张像。"

    她愣了愣,想往后躲,却被他按住肩膀:"就坐在竹匾旁边,手里拿块红薯干。"阳光从凉棚顶的缝隙漏下来,落在竹匾的纹路里,像画了张金色的网。

    他的画笔在纸上沙沙响,她不敢动,只能盯着手里的红薯干看。那红薯干的边缘被晒得发脆,中间却还软着,咬下去时,甜丝丝的汁会沾在嘴角——就像此刻她心里的感觉,有点紧张,又有点软乎乎的甜。

    画到一半,李大爷拎着串晒干的豆角过来了。看见沈知微坐着当模特,笑着打趣:"小陆这画,得把咱们知微的手艺也画进去,不然就少了魂。"

    陆承宇抬笔往画纸右下角添了个小竹篮,里面画着半块红薯饼,还有几颗散落的花籽。沈知微看见时,耳根又热了,原来他连这些都记着。

    傍晚收画具时,沈知微瞥见画纸上的自己——眉眼被阳光照得有些浅,手里的红薯干泛着蜜色,而凉棚的帆布在身后轻轻飘,像被风掀起的衣角。最妙的是竹篮里的花籽,颗颗都画得圆滚滚的,像藏着光。

    "画得不像,"她小声说,却把画纸小心地卷起来,放进他的画筒里。

    陆承宇看着她的动作,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用彩绳串起来的向日葵籽,籽壳被打磨得光滑,中间穿了个小孔。

    "上次捡的,"他说,"磨了几天。"

    沈知微捏着那颗花籽,绳结处还留着他的温度。花籽的黑壳在暮色里泛着哑光,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收在了里面。她把它戴在手腕上,正好和他画里的"花粉手环"位置差不多。

    夜里的凉棚下,风带着红薯干的甜香。沈知微坐在竹椅上晃腿,手腕上的花籽串轻轻撞着竹椅的扶手,发出细碎的响。陆承宇在旁边翻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和远处的虫鸣混在一起,像首安静的曲子。

    "你看,"她忽然指着天上的星星,"那颗最亮的,像不像花盘中心的籽?"

    陆承宇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秋夜的星空格外清透,星星密密匝匝的,真有颗亮得格外显眼,周围的小星绕着它,像极了花盘上的螺旋纹。

    "明天画下来,"他说,"和花盘放在一起。"

    沈知微笑着点头,手腕轻轻转了转,花籽串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影。她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被晒透的红薯干,看似简单,却在时光里慢慢熬出了甜,藏在每一道纹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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