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酪

    傅明月不由一愣,不过,只要哥哥答应让自己带微微去给明昭治病,什么要求她都予取予求。

    “成交!”

    悲伤的情绪渐渐散去,况野还是紧张的抚慰着身边这个眼角依旧泛红的心爱女子。谢云清立在一侧,默默的观察着他们一举一动,也许····这才是明月选择况野的原因吧。

    咕咕咕······

    一阵肚鸣声传来,苏云微才发觉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一开始困意上头,饥饿感便没有这么明显,现下睡意慢慢褪去,胃中的空腹感蔓延,她突然觉的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

    正要询问饭菜在哪里点单,却忽然瞥见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她定睛一看,原是傅长安正在与一位像是酒楼服务员在说些什么。

    见及此,苏云微有些意外,难不成是他又发现自己饿了在给自己点菜,可这等自作多情的事情不可多想,她神色讪讪,望向男子的目光有些讷讷。

    “恒之这般体贴的模样倒是少见。”谢云清靠近苏云微身侧,目光直视着门口的那个身影。

    体贴?苏云微略回想了一些记忆中的傅长安,虽然接触的时间较少,但他的话却是不无道理。

    她猛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她欲与身旁的谢云清说些什么,却见门口的男子脚步移动,径直朝自己而来。

    “先坐会吧,菜饭待会便上.”傅长安常年在外征战,他更习惯军中的一些粗茶淡饭,前些时日在宫中尝的蟹粉狮子头倒是鲜美,明月说过女子都爱这道菜,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喜欢,小二推荐的时令蔬菜应该合她的口味,他记得那天在朝晖院,她便是吃着蔬菜津津有味。

    正说着,门外酒楼的伙计便鱼贯而入,将碗筷一一摆好,还有傅长安另点的甜品也一并摆上了桌面。

    况野与傅明月坐在一侧,傅长安挨着苏云微,而谢云清则夹在两对中间。格格不入。

    香甜的味道袭来,苏云微望向甜品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傅长安眸中微动,但此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你啊,傅长安。”

    正要拿滚水的傅长安动作微滞,垂着的眼眸在眼下投下了一道阴影,他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紧接着便在苏云微的注视下将她的碗筷一一用滚水烫好,然后再递到她的面前。随即又将一碗糯乎乎的甜品推来。

    “尝尝杏酪。”

    统领千军的将军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从不犹豫,但此刻面对这单纯的道谢却不知如何应对,二十年的军旅生涯早把他的心性磨的冷硬,表现的太过热络实在不妥,可若是像训斥士兵那样板着脸····怕是会将她吓着。

    这苏大夫倒真是比城里那些贵女更让人自在·····

    男子旁若无人的动作清晰自然,苏云微看的有些呆住,她目光缓缓的在低头的男子身上默默的打量了一会儿,她抿了抿嘴,而后轻扬起了嘴角,他也算是她来这异世,第一个关心她的人,朝晖院那会儿,也是他注意到自己肚子饿,喊了饭过来吃。

    她有些感动。

    傅明月低着头情绪略微有些低落,眼神呆滞的看着况野处理碗筷,分不出心思关心其它的事情。

    而一旁的谢云清嘴角有些抽搐,他顿感自己夹在中间碍眼的很。

    “你···你也吃一点。”面对其他人投来的好意,苏云微总是有些不自然,她不太会与人相处,医院的同事们都说她是一个极其无聊的女人,除了上班便是下班躺着,毫无生活。

    可生活,不就是只要自己感觉舒服了便叫生活吗?迎合其他人,变着法的折腾自己不擅长且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不叫生活,那和上班没什么两样。

    傅长安盯着苏云微递过来的乳酪,西北风沙里咽血吞沙的时候都没有犹豫过,此刻却拿不稳一个舀乳酪的勺子,她是在关心自己吗?这乳酪本是为了她点的····

    忽然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得赶快说些什么才好,傅长安眼眸微抬,便正撞上她来不及躲闪的目光,手中的瓷勺突地放下,碰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纷纷抬头面露不解,苏云微忙问:“怎么了?”

    “无事·····”傅长安又将桌上的糖藕推至苏云微面前,轻柔道:“这家的藕····”目光一瞥,又忽然瞥见苏云微的嘴角沾了糖霜,下意识的抬手又僵在半空中,转而转开视线闷声道:“······很甜。”

    “·····哦。”苏云微轻轻的回应道,不知道他举起手又突然放下是什么意思,只当自己没有看见,忙应了一声便低下头细细品尝这甜滋滋的美味。

    作为武将本不该如此优柔寡断,可对着她时总想起十三岁那年离家那晚的月亮,也是这般让人心头发慌。糖霜沾在她嘴角的模样,比当年火烧粮仓时看见的火光还要烫人。

    一旁的谢云清目光紧紧的盯着傅长安欲言又止的神态,心中不由一哼,傅恒之!你原是这样一个闷骚的男人,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厢房内几人低头用着餐,一楼的大厅内却是热闹非凡,都城的酒店照例都有一个院子,店内有大厅,其后则是连接着一条曲回的廊庑,廊庑两侧通常设有包间,这儿的包间便是永乐楼最低价的雅座,相较于三楼华贵的包间,此处也只能用雅致来形容,门窗上都挂着帘幕,间隔仅聊作分隔,隐私性不强,是以有些身份地位的客人,多会选择更上等的厢房。

    “母亲,为何祖母会不喜欢我们,我难道不是祖母的亲生孙子吗?”大厅一侧,一个打扮贵气的男童仰着小脸,困惑的问着身旁的母亲。他不理解?今日分明是祖母的生辰,他为何不能去给祖母祝寿。

    男童的母亲垂眸看他,眼神温柔。她将他安顿在椅子上坐好,自己才在轻轻落座。

    此事原与他无关,她又何尝不想鸿儿去给婆母祝寿,只是,婆家上下向来厌弃他们母子,婆母如此,丈夫如此,便是连家中仆妇亦是如此,皆因她母家门第低微,人微言轻。

    她本不善应对这婆媳妯娌的纠葛,当初一头扎进这漩涡,如今早已被搅的晕头转向,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先吃饭吧,鸿儿。”

    “好的母亲,”男童乖巧点头,先将母亲的碗筷摆至她面前,才开始夹着菜吃。圆润的脸颊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鼓起。

    女人慈笑着,她想,嫁进这深宅大院,唯一慰藉的事情,便是得了这个乖巧贴心的儿子吧。

    两人默默的给对方夹着菜,温情四溢。

    突然·····

    一阵呛咳声传来,男童的脸色瞬间被憋的通红,那双明亮的眼睛惊恐的瞪着,里面蓄满了快要窒息的泪水,他小手猛的抬起,死死抠住自己的脖颈,像是要抓开一个可以呼吸的裂缝。

    “鸿儿?鸿儿?”女子惊的瞪圆了眼睛,手足无措的看着快要窒息的儿子,泪水无声的流下,是被噎住了!她惊慌的不停拍打着他的背,祈求他的症状能够消失,可是他的反应却是愈演愈烈。

    只见男童的嘴唇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失去颜色,先是发白继而演变成一种濒临崩溃的紫绀色,他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臂求救,小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只想要呼吸。

    “救命啊!救命啊·······!”女子失控的乱叫着,她慌乱的伸手去抠男童的嘴,却只是徒劳的在嘴边无法伸进去,高悬的心死死的下坠,眼泪和汗水夹杂在一起。

    大厅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急匆匆的冲出酒楼,往医馆的方向去了,而更多的人却是围拢在一侧,伸长了脖子张望,议论纷纷。

    男童和与母亲的身侧很快围满了许多人,眼见男童表情痛苦,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终究不是自家孩子,与自己无关,再者·····若是处理不当,这孩子若是有个闪失,可没人担的起这个责任。

    三楼包厢内本是房门紧闭,恰逢伙计门开传菜,楼下惊慌的救命声便猛的传了进来。

    身为医生,苏云微的警觉性瞬间拉满。她抬头看像摆菜的伙计,问道:“楼下怎么了?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

    伙计将手中的菜摆好,恭敬道:“似乎是有个小孩呛着了。”

    “呛着了?”苏云微眉心微闪,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她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她就忍不住想要冲下去·····

    沉默片刻······她猛的起身,众人吓了一跳。

    “我下去看看。”苏云微丢下这句话,人已经朝外跑去。傅长安反应极快,紧跟着身后。余下几人茫然四目相对片刻,也纷纷起身跟下楼去。

    身为武将,傅长安深知危机时刻分秒必争,他替苏云微扒开人群,目光所及的那个孩子,噎住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战场上窒息死亡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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