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魏姻自那日莫名被折断的香烫了手后,又不好跟丈夫说,便自个将此事憋在了心里,夜里睡也睡不好,有时半夜还要被贺文卿弄起来应付他一番房事,弄得魏姻每日眼圈老大,精神萎靡得很。

    实在受不了了,她盘算着哪日趁贺文卿不在,偷偷去请护国寺的觉慧大师来看看。

    可就在她准备让翠微去护国寺的前一日,荒州那边却来了一封信。

    说是贺父病危,要贺文卿回去治丧。

    周朝有规定,凡是官员遇到父母去世,必须按照朝廷的丁忧礼制,辞官回家守孝二十七个月。

    贺文卿立刻写折子跟圣上辞官回乡,他如今只是个小言官,虽得圣上看重,但朝廷也不是非他不可,便当即恩准了,第二日就收拾了行囊,带着魏姻启程回荒州。

    荒州地处周朝的北方,有些靠近北边的虏人那边了,常年少雨干燥,往年干得严重的时候,总会引起一场干旱。

    而魏姻,为着最近发生的诡事本来就愁,一入荒州地界,想到她那婆母贺夫人,愁得眼圈更重了。

    事情是这样的,贺文卿的母亲贺夫人有个父母双亡的外甥女叫陈宣华,自小是跟贺文卿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兄妹,据说,两人本是要谈婚论嫁的,后来却因为贺老夫人的反对,才让贺文卿娶了魏姻。

    可这两年,贺夫人跟魏姻不对付,这边见魏姻婚后几年肚子都没有个动静,便不断暗示想要贺文卿娶了陈宣华。

    后来从贺文卿身上看不出什么想法,以为是魏姻从中作梗,就将气撒到了魏姻身上,也不知这次回去守孝这么久,会给她什么脸色看。

    魏姻想到此,怒从心来,下意识去拧了一下坐在身旁闭目养神的贺文卿大腿。

    马车里颠颠簸簸的,贺文卿吃痛地睁开了眼睛:“你做什么?”

    魏姻却闭上了眼睛,不搭理他。

    贺文卿虽气,但看她这几日神情总是恍惚恍惚,今日难得有了一丝生气,也就没有再追究,见魏姻额上都冒了汗,又拿起一旁的娟扇,替她扇了扇。

    “这几日天热,在车里你且先忍忍,就快到家了。”

    七月的荒州要比京城热得多,魏姻从小于京城长大,不太能够适应荒州的气候。

    贺文卿的话音刚落下,马车忽然很用力地颠了起来。

    贺文卿赶紧伸手扶住魏姻,朝外面问:“怎么回事?”

    马夫的声音立刻从外面小心传了进来:“大人,不知道这马怎么回事,突然一直浑身打颤不愿意走了。”

    “兴许是天热中了暑气。”

    贺文卿沉吟道,让魏姻待车上歇着,他领马夫下车去看马。

    马果然是中暑气了,好在不严重,贺文卿就让马夫去拿水。

    魏姻一个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闷热得很,见一时半会走不了,便下车透口气。

    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荒州城郊一个叫河庄的大庄。

    河庄有一条山道离贺家很近,他们赶着回去,入了荒州城后就抄着这个近道走,只要过了河庄就是荒州的贺家老宅了。

    此时,天已经将黑未黑了,远远地可以看见河庄的百来户人家升起了炊烟在做晚饭。

    暮黑蒙蒙的山道上,只有一个打柴晚归的庄稼汉独自担着一肩膀的干柴从山上下来。

    魏姻百无聊赖地打量着。

    就见这庄稼汉走了没几步,便气喘吁吁地放下柴垛,坐在道旁,从身上掏出土烟吸了起来。

    一边吸着,盯着庄口一个方向凝了起来。

    魏姻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隐约可以看到靠近河边的地方筑立着一座小石屋。

    四四方方的石屋,看着并无什么特别的。

    魏姻于是懒懒收回目光,准备转头去看别处的风光。

    可就在她将要转头的一刹,却瞥见庄稼汉的身旁不知何时突然僵站着一道惨白的身影。

    刚开始,她以为又是哪个晚归的庄稼人,并不在意。

    可不一会儿,她发现不对了。

    那身影竟快有一丈高,高得几乎不像人,便是再高壮的庄稼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身量,身形看着也极年轻,身上虽只穿着件简单的粗布长衫,但头上却戴着只有读书人惯常戴的那种后垂有一对飘带的青布儒巾。

    由于是背对着,魏姻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隐约感觉到这少年人有点诡异。

    因为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见那庄稼汉依旧坐那视若无睹地吸烟,魏姻想要张口去提醒。

    可还没等她发出声音,背立而站的少年却似有所觉,先一步将脸朝她转了过来。

    是一张极苍白,眉眼带着几分阴郁,鼻梁却因为过分清瘦而显得很高很高的脸。

    当魏姻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容,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了,好像自己是被人用蜡液凝在地上的蜡烛似的,怎么也拔不动脚。

    但很快,少年又自顾自转过了身去,然后便像一阵氤氲云雾似的逐渐消散不见。

    只剩下仍在默默吃烟的庄稼汉。

    还有蒙蒙炊烟山雾。

    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他竟然跟来了荒州!

    魏姻不知道瞪了多久的眼睛才找回自己的脚,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颤声喊“郎君”,但很快意识到贺文卿还在马车那边,她连忙蹬蹬蹬提起裙子扑到还在给马喂水的贺文卿面前,“郎君,我们快、快掉头换个道走……”

    贺文卿被她弄得一脸莫名:“为何?”

    魏姻刚要说自己看到了陆魂,想到这男人根本就不信她的,只能胡乱捏了个借口:“这山路有些颠簸,我头晕得很,郎君换大道走吧?”

    贺文卿愣了一下,见她又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心下有些狐疑,但思虑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等马歇好了,改道走罢。”

    ……

    重新绕到大道上回贺家老宅,要多行十几里,到的时候已然是戌时时分了。

    贺文卿的奶娘刘嬷嬷听说大少爷今儿夜里要到家,用了晚饭就一直待在后门候着。

    这刘嬷嬷是个极和善的一个老妇人,是从前贺老夫人还在世时亲自挑进府里喂养贺文卿的,如今在贺家已经有了好些年头,由于是老太太挑的人,又得贺文卿敬重,平常在府中颇有一些地位,就连强势如贺夫人也不敢轻易说她什么,不过她倒是很喜欢魏姻这个少夫人,常在贺夫人面前护着魏姻。

    这会儿竟见魏姻容色憔悴被贺文卿虚扶下马车,她惊讶地问:“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她怎么回事,走到河庄的时候说山路颠簸得难受……”贺文卿说。

    “什么?大郎你们竟是从河庄那边回来的?”刘嬷嬷在听完他的话后,却突然变了神色:“怎么,夫人他们信上没有跟大郎您说不能从那地儿抄近道回来?”

    魏姻闻言微愣:“奶娘这话是何意?”

    “说来话长。”刘嬷嬷长长地叹口气后,便解释了起来:“少夫人应该也晓得的,咱们荒州向来容易干旱。这不,今年又是一个大旱年,咱们这些大户人家倒还好,怎么着也还能活,可那些庄稼人家可就惨了,不说田里的庄稼干死了多少,就是人自己要喝的水都快没了,要喝水都得花大价钱去买呢,而那河庄,是干的最厉害的一个庄子,简直寸草不生啊,一时家底都要卖光了。”

    “后来有一户孩子多的庄稼汉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在去河伯庙祭拜河伯的路上,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个邪法,说是只要将还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嫁给河伯就会求来雨。”

    “嫁女求雨?”贺文卿听到此处,眉头马上不悦皱起:“这简直是胡闹!”

    “大郎你先听老婆子说完。” 刘嬷嬷没好气挤了他一眼,“怎么嫁呢?就是在干涸河边筑一石屋,三面封着,只留一门,选定了黄道吉日穿上新娘服关进去,不给饭食不给水,直到七天后在石屋外做完了祈雨的法事才能打开。”

    魏姻立马记起了,“奶娘说的可就是河庄河边的那石屋?”

    “便就是那了。”刘嬷嬷说到这里,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倒吸口气:“那庄稼汉真就糊涂听信了,将自己才十三四岁的大闺女硬是生生嫁给了河伯,七天后祈雨法事结束一打开,那孩子十指在石屋墙上抠得血痕累累,就这么被活活饿死了!”

    “怪的是,到这孩子下葬那天,竟真的来了一场雨,只是不知是这孩子死得怨恨还是怎么着,从此河庄那条山道就不太平了,常有人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山道摔死摔伤了,而且特别奇怪的是,那些摔死的人别的地方竟然都还好,但唯独只有双手血肉淋淋,就跟之前那小姑娘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嬷嬷紧张地拉着魏姻看:“你和大郎从那地方回来可有伤着了?”

    “我与郎君……方才是从大道回来的。”

    魏姻心里一阵胆寒,不觉想到,如果方才不是她看见陆魂被吓到,硬扯着贺文卿从大道回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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