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桐知道她的话可能让贺寒栖误解了,连忙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待在我的身边,并且我们可以有更正常、更健康的关系,你,你。”
做狗这两个字月桐实在是说不出口,她真想说,你不做狗也可以一起啊,不能做人嘛!
贺寒栖眼神近乎执拗的继续追问:“什么关系呢?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你的身边?”
“肯定是……”
弟子。
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但月桐看着贺寒栖的脸,刹住了车。
她觉得如果她说出这两个字,贺寒栖肯定又要闹了。
命苦,真的命苦,真的累。
“你想要什么关系!”
月桐觉得自己真是窝囊,一肚子火也只敢凶巴巴的把问题抛回去。
“我……”贺寒栖顿住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你脸红个屁!刚才表白不是表白的可顺溜了嘛!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完了,现在还装什么纯情小伙!月桐心里暗自腹诽,并静静等待下文。
“我想做师尊的道侣。”
“……”
此时无声胜有声。
答应他,月桐觉得别扭,不答应他,呵呵。打一架,不说现在打不打的过,她其实还真下不去手。
“不能回到过去了吗?”这是月桐最后的挣扎。
“不行!”贺寒栖几乎是瞬间就拒绝了,嘴角也绷的紧紧的,昭示着自己的不高兴。
月桐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倔呢!
“我还不能答应你。”
“师……”
月桐抬手用两根指头捏住了他的上下嘴唇。
“先听我说,你是不是刚刚才向我表白?”
贺寒栖点点头。
“对嘛,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月桐故作高深的说道:“孩子,不是说你表白后,对方就必须跟你在一起的,虽然我现在拒绝了你,但你可以追我。”
好一招缓兵之计啊!月桐为自己的智慧点赞!她松开手指,让贺寒栖发表自己的看法。
“追你……”
“对,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为什么感觉自己在PUA他啊!
“好,我知道了。”贺寒栖的眼睛亮晶晶的,光芒灼伤了月桐的良心。
“我会努力让你满意的。”
这话轻轻的,是埋在月桐的颈窝里说的。
“但是。”
月桐闭了闭眼,小的时候她就怕这个但是,因为每次你很努力的终于得到了父母的夸赞后,他们总是会接一个但是,然后让人扫兴。
本以为长大了会好一些,可如今听到这个但是,月桐还是闭了闭眼感受到了一股无奈。
“别但是了!”
“不行,你和谢舒朗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就是师兄妹啊!”
“那你们的婚约?”
“我不知道。”
“……”
贺寒栖沉默了,圈在月桐腰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但月桐是真不知道啊!
“我没骗你!”
“嗯。”
“没事,就算是真的,反正也没结婚。”这句话是咕哝着的语气,但因为二人离的很近还是被月桐听得七七八八。
???
孩子,你能不能讲点伦理道德啊!
“那我现在要离开这个地方。”
“……”
贺寒栖没回答,也没换姿势。
“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还在考核期,小不忍则乱大谋,懂吗?”月桐循循善诱。
“嗯,我只是觉得现在外面太乱了。”
“怎么说?”
“云溪城南有瘟疫。”
“瘟疫?你做的?”月桐推开贺寒栖的脑袋问道。
“嗯。”贺寒栖点点头。
“为什么?”
·
月桐的感觉没错,她确实在白鹭峰,只不过她被困在了另一个时间里,所以即使她和其他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也永远没办法和任何人碰面。
这么逆天的阵法也是被贺寒栖发明出来了,月桐觉得真应该让谁把贺寒栖的情丝拔了去,这样肯定很快就可以称霸九州,称霸神界都有可能。
月桐稳稳的落到云溪城南。
如今已经是亥时,云溪这种级别的城市是没有过于晚的夜生活的,可今夜比以往更寂静。
因为下午的时候,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即月桐所在的酒楼。
·
下午。
“刘兄的货物送到山里了吗?”
“吃完再送,不急。”
“你老是这样拖,那位该生气了。”
“气就气呗!本来就烦,钱是越来越少了,事儿是越来越多了,老不死的!”
路人乙见刘兄口出狂言,忙示意他安静。下午正是饭点,人声嘈杂,他们的声音混在声潮当中无人在意,沉默反而显得诡异,于是停了半刻又继续聊起天来。
刘兄吃了两口牛肉,突然浓稠的黑色液体滴落在切片上,刘兄皱眉向上望去,什么都没有。
然而路人乙却整个人突然惊叫起来,引起所有人的瞩目,当众人的目光向他们望去,此起彼伏的惊叫便在酒楼里不绝于耳。
刘兄的脸皮脱离他的肌肉,一整片,软软的覆盖在牛肉切片上,肉在他的脸上翕动,好像在呼吸。
温热的血流淌在他尚在的皮肤上,染透他的衣襟。
刘兄其实感觉不到多么疼痛,他的疼痛是后知后觉的,在彻底而充分的接触到干燥的空气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烧感,脸蛋火辣辣的。
他的意识也回笼,凄厉的惨叫在人群的中心扩散。
渐渐地不止是脸皮,身上的其他皮肉也如雪花一片片脱落。
到此人群还算有序,没人觉得这个事情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抱以看热闹的心态,只有少数人有些不忍,联系起了城里的医馆。
还有一部分大胆的,也不觉得血腥,还往前凑,用留影石记录下这骇人的一幕。
路人乙看着刘兄突然这样,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跪下开始磕头。
嘴里还嘀咕着:“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从没对您不敬过……”
刘兄没死,这很神奇,刘兄这个人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神力,他向四周奔去,周围人连忙退避三舍,好多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被压倒了。
而正是因为这群人摩肩接踵的凑在一起,这个病造成的传染人数成几何倍增长,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所有人的皮肤都开始脱落,肉皮落在地上红白交错,远看竟然有诡异的美感。
彻底的乱了。
叫声在酒楼高而空的中心飘荡,一群血肉模糊的人却穿戴整齐,他们胡乱的跑着。
当地的官府很快就介入了,因为不清楚传染的方式,所以最开始青天大老爷采取的办法是把病人控制起来,然而那群人现在就是精力超级旺盛的野猴子,且不说抓起来要费多大的精力,下面的人其实也不敢抓,怕自己脸皮也掉了。
最后实在是推行不下去,眼看着脱皮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的乌纱帽要不保,青天大老爷终于明白自己以前能作威作福的逼下面的人干事是因为不触及到核心利益,现在这是叫人家去死,人家定是不乐意的。
于是他调整了策略,让把未感染的人控制起来,虽然人数颇多,但那些都是些被恐惧控制的良民,很是听话,驯服羊群可比驯服一只狼简单多了。
于是大家都被强制关了起来,但新的问题产生了,一个人如果没事做了,就爱胡思乱想。
青天大老爷不在乎他们的情绪,但怕他们情绪上头造反,于是连忙联系当地的老师们、教会的教士们,让他们赶快去安抚群众情绪。
老师们也不乐意啊,我们难道就活该死,做耗材吗?
但青天大老爷有自己的思路,他给了他们一人一件防护服,说是华清宗出售的法宝,自己花了很多钱买的,穿上赶快去办事。
多给钱是没用的,他会说不干事就撤你职,还要收回官府拨给他们的田产。
老师们、教士们不情不愿的去了。
青天大老爷很满意自己的随机应变的能力,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他忘了联系华清宗了,这种诡异的病,估计就是那群修士搞出来的,气死他了,修仙的好事跟他无关,坏事全落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身上了。
忙不迭的传讯华清宗,最后这件事才算完全办完。
青天大老爷准备沐浴更衣了。
·
谢舒朗他们来到云溪时,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无皮人在街道上乱窜。
谢舒朗看出了他们身上有些微的魔气,便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传染病,他随手抓了个人,那人刚开始还剧烈的挣扎,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也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越是探查,谢舒朗的眉头就皱的越深,他能感受到这是某种咒法引发的,可是他没见过这样的咒法,而且太简单了,简单到有些空洞。
谢舒朗的心是不相信的,他不信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咒术,会如此随意,更何况魔族向来狡诈,这必然是有其奥秘所在,他如果信了,肯定会上当的。
“怎么样?”祝词问道。
谢舒朗摇摇头,严肃道:“情况不容乐观。”
他转头看向祝词,继续解释说:“这个咒法很是简单,但是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嗯……不是没可能,但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的?”
“你是说……”谢舒朗抬头看着祝词。
“如果是这个可能,那这个魔族一定很是了解我们,所以想利用你的心理来拖延时间。”祝词冷静分析道。
“会是贺寒栖吗?”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但思考不如行动来得实在,谢舒朗和祝词试着解咒。
然而情况却指向了更遭的境地。
这个咒法只是剥夺了某种微小的物质,让皮肤脱落,除此之外没有伤害任何其他部位,之所以一个下午死了几十个人,完全是因为无皮肤保障后,身体会快速脱水,且炎症、真菌等等多重病发最后死亡。
难就难在它仅仅只是简单的剥夺了某种微小物质,所以他们解什么?不是病、不是毒,跟那刀把皮剥下来没区别。
所以治疗已患病的人,只能用灵力催生他们长出新的皮肉,简单,但工作量太大了。
而保护待感染者们就更难了,谢舒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咒术剥夺那个微小物质,他甚至无法检测到那个微小物质是什么。
太细微了,正是因为太精细了,所以表面上看谢舒朗才觉得无比简单。
华清宗的人们头上都布满了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