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在床帐,一朵桃花瓣伴着阵阵幽香飘落在喻闻雪的颈窝。
顾云深盯了她许久,俯身缓缓靠近。
床榻上的少女还在熟睡,时不时发出几声呓语,他听不太真切。
从未如此希望自己的左耳可以听见。
不可否认,她身上的味道总是叫他感到舒心,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不是个会压抑自己的人,心里想着什么就会立刻去做,指尖顺着她湿润的眼角缓缓下移,触手可及的温暖竟萌生出一种想要将其摧毁的感觉。
这副美丽的皮囊,难怪被那个老东西看上。
可惜啊......
喻闻雪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手臂发麻,似是被针扎了一般。
尚未从回忆中缓过来,以至于她看向顾云深的眼神带着来不及收回的同情,声音带着熟睡后的瓮声瓮气。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们......”顾云深笑意渐浓:“第一次有人跟我称作‘我们’。”
“还以为你会质问我,顾容廷为何会落水。”
喻闻雪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此事,顿了顿,道:“我知道不是你。”
若真是他,系统早在一开始就会给出危险警报。
顾云深没说话,伸手拂去落在她颈窝的桃花。
锁骨处传来冰凉的寒意,喻闻雪登时警铃大作,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何为授受不亲?”顾云深语气温和,眼角含笑:“我没亲。”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谁说他亲啦!
险些忘了,反派不通人情,五感缺失。
喻闻雪盯着他手里的花瓣,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在山里待了七年,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看他衣衫整齐,伤口也经过处理,只是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红痕依旧没有褪去。
她微微皱眉。
迟迟得不到回应,顾云深勾起的嘴角平了些许,捏皱了藏在袖口里的香囊,又问了一遍:“你怕我亲你?”
“不是!”
这跟亲压根就没关系啊!
能当上反派的脑回路必定不正常,许是更加了解了他的过去,喻闻雪不再如之前那样怕他,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云深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慌乱,摩挲搁置在一旁的匕首,道:“所以,你不怕我亲你?”
喻闻雪盯着匕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怕。”
声音洪亮且富有感情。
此情此景,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婚礼上常出现的那个场景:
你愿意嫁给他吗?
我愿意。
......
这个氛围莫名有些暧昧,她拍拍发昏的脑袋,心道自己一定是晕倒了还没完全恢复。
“这样啊。”顾云深放下匕首,长眉一挑,转身去屏风后不知忙了些什么。
喻闻雪摸摸脸,又摸摸手臂大腿,发现完好无损,一块肉都没少。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头满地找鞋。
顾家上下果真是待他不好,这才三月,床上只有一个薄薄的棉被,摸起来还不是纯棉。
还有这漏风的窗户,老掉渣的木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很快,顾云深回来了,把穿鞋想跑的她重新拎回床上。
与之而来的,是一种皂角的香气。
他去沐浴了?
手腕被牢牢禁锢,视线颠倒,她整个人被压在床上,目光所及之处猝不及防闯入一双幽黑的眸子。
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发梢残存的水滴顺势滑落。他的手指冰凉,气息却滚烫炙热,喷洒在她颈边。
一股战栗感在身体里生根发芽,喻闻雪下意识想挣脱开,又因这副皮相呆滞了一瞬。
色令智昏啊!
她想。
“抱歉,我没有试过。”顾云深飞快起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让你失望了。”
喻闻雪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跟他接触久了,自己脑子也出了问题,开口道:“我才没失望,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找一车面包人干你!”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自己怎么能跟反派这样说话呢,小命还要不要了?虽说见过他奶团子时的样子,但不代表他真的是面团捏的……
顾云深心情极好,低声笑道:“好啊。”
“不过,面包人是什么人?”
*
喻闻雪自然没有跟顾云深解释什么是面包人。
为了拯救群芳馆的生意,她想出一个点子,需要跟卫衡商量,没时间再跟他解释。
上次借用了卫老先生的二胡,才顺利完成任务,于情于理,都该去感谢人家。
卫衡见了她就止不住地欢喜,奈何嘴拙又不知说些什么,原地转了几圈,挠挠头道:“喻姑娘来了。”
喻闻雪抱着几个纸袋,神秘兮兮地凑上去,小声道:“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不用闭店......”
距离太近,卫衡微微失神,只一味地点头应和。
喻闻雪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那我们开始吧。”
卫衡:“啊?”
半个时辰后,卫衡看着门前摆得满满当当的字画,迟疑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喻闻雪打包好最后一个袋子,眸光亮得惊人,叉着腰道:“相信我!”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迷人的。”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谁又能拒绝得了盲盒的诱惑呢!
不出所料,盲盒的推销效果很明显,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卫衡望着源源不断前来购买字画的百姓,心理那份暗藏的情愫再次涌动。
他握紧拳头,看着忙前忙后的喻闻雪,鼓起勇气开口:“喻姑娘,你,你如此尽心尽力,我......”
“闻雪。”一道柔柔的女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林清婉摘下帷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打扰了,我刚从侯府出来,听说你可能在这里,就不请自来了。”
喻闻雪先是一惊,随后问:“林姑娘可是有急事?”
“那日祖母寿宴,太后微服出巡,对你的乐声赞不绝口,便托我来问问你,可否愿意一同去祭祀大典?”
祭祀大典是历朝历代不可或缺的重大庆典,往往伴随着春猎、秋狩等骑射活动。
只有王公贵族以及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才可一同跟随。
喻闻雪看着一盒子金光闪闪的元宝,忍住想摸的冲动,纠结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地迟疑点,避免叫人觉得她掉钱坑里。
“我知道这些钱不多,但你放心,太后对你青眼有加,将来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之处,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林清婉道。
喻闻雪依旧犹豫。
这可是皇家祭祀,若是表演失误,会被杀头的吧。
但金元宝还在发光,似乎在对她招手。
简直是精准拿捏她缺钱的心理
见她一直纠结,林清婉忍不住开口:“对不起,其实是我向太后娘娘主动举荐了你。”
林清婉握住她的手坦白:“我很喜欢你,不希望你困在侯府寄人篱下,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原来是这样。
喻闻雪定定地看了她半晌。
内心深处的柔软一点点塌陷,很少被认可的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是可以被需要的。
一番衷肠,喻闻雪眼眶发红,当机立断接受了她的邀请。
“你放心,此次出行我会跟父亲一同陪同,还有廷哥哥......”林清婉脸上浮起红晕:“廷哥哥跟二公子,还有二房几个子弟也会去。”
喻闻雪“嗯”了一声,感动在林清婉的通情达理中,怪不得她是女主呢!
不过......
“你方才说,二公子也会去吗?”
喻闻雪瞪圆了眼睛。
林清婉点头,经过苍梧山一事后,她看出来喻闻雪对顾云深有情,又通过顾容廷口中证实了这件事,抿唇一笑:“我既把你当作知己,定会帮你守住秘密。”
她看了一圈,又贴在喻闻雪耳边低语:“到时候,我跟廷哥哥会给你们打掩护的。”
“......”
打什么掩护?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喻闻雪摸摸还在跳动的小心脏,突然觉得那些金元宝也没那么好看了。
意味着她要一边练习二胡,一边盯着顾云深,防止他对顾容廷下手?
八爪鱼也不带这么干的啊!
虽说现在她觉得顾云深并没有那么可怕,但她不会很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彻底改变他的本性。
要不,干脆把顾容廷迷晕了,叫他出不了门吧?
【系统:隐藏任务二,偷看原书男女主亲吻,时限15天】
“我去。”喻闻雪大声道。
去还不行嘛!
怎么没完没了了!
林清婉被她这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但还是得体笑道:“你去就好,三日后,廷哥哥会为你安排的。”
直到回了侯府,喻闻雪依旧没回过神,陷进自己柔软的床榻上发呆。
顾云深是原书里最大的反派,作者不断描写他有多恶劣,多坏,但平心而论,他对自己并未造成什么伤害。
有很多次,他可以直接杀了她,但他没有,反而一次次把她救回来。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问对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这不禁让她产生思考,关于善恶是非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手指有意无意地摸着床榻上多出来的被子,莫名又想起了他那漏风的房间。
以及他半湿的发梢,靠近时的皂角气息。
罢了,她一个人又盖不了三床被子,分他一个也没关系。
喻闻雪从床上弹起来,发现自己的香囊不见了。
估摸着是白日人多,掉在群芳馆了。
她没多想,琢磨着给顾云深哪个颜色比较好,平日里见他穿着不是黑色就是玄色,按他的性子也不会喜欢太活泼的颜色。
而她的面前,正摆着三床花花绿绿的被子......
老夫人很了解女孩们的喜好,准备的花色都是年轻粉嫩的,上面还绣着各种小碎花。
喻闻雪看着田园风的小碎花发愁。
思来想去,她抱着其中大红色的被子,叹道:“就你了!”
纯色,全新,无暇。
她没有用过。
正好借着送画像的名义把被子送给他。
以防他真的把自己做成门神,还特意画了一个漫画风的卡通头像。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凉风。
【系统:危!检测到反派即将给男主下毒,请宿主及时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