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乔佳欣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搬,搬走?”

    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湿润,刘淑琴点点头,说:“对,咱回老家住。”

    几天前,当儿子们话里话外不想养她时,刘淑琴就有了这么个念头。

    当时没说,是觉得或许还能忍一忍。

    现在,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说是老家,其实就是在豫市东边的城边村,距离市里大概也就十几里路。

    严格意义上来说,刘淑琴和乔文生不是市里人。

    他们是十几年前才搬来市里的,在搬来之前,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

    当年老两口从祭城村搬到市里来,一是想着儿子们都在市里,可以住得离他们近一些;二是因为乔佳欣要上学,住在市里更加地方便。

    如今,儿子们都对她们弃如敝履,重新回到村里住,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在祭城村,属于他们家的房子还在、地还在。

    刘淑琴虽说在市里没找到工作,闲在家十多年,但她种地的力气还有,身板也还硬朗,少说能再干个几年。

    养活自己和外孙女,应该不成问题。

    她宁愿活得累一点,也不想再见这几个不孝子,靠看他们的眼色讨生活了。

    夫死从子?呵……

    刘淑琴的话,让乔佳欣逐渐止住了哭声。

    在她的记忆里,对老家的印象十分模糊。

    当时她才五六岁,父母去世后,她只跟着姥姥姥爷在村里住了小半年,等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就带着自己搬到了市里。

    她记得,村里好像有一棵很高的槐树。

    姥爷曾经带原主去打过槐花,姥姥做过槐花鸡蛋馅的饺子,很香、很好吃。

    她也记得,家里有很多间灰扑扑的房子,原主会经常躲起来,让姥姥来找她。

    原主关于老家的回忆,都是快乐而美好的。

    所以乔佳欣也觉得,要是真的和姥姥回到村子里住,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刘淑琴:“等搬回老家,咱自己种地种菜,自己过,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乔佳欣用力地点点头,“好!”

    说走就走。

    当天上午,她们就跟邻居借了辆三轮车,想着先回村里看看老房的情况。

    骑车的是乔佳欣。

    她没什么力气,平时搬点重物都费劲,但一想到要离开舅舅们,她的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猛猛蹬个不停,身上的衣裳被汗拓湿了也不觉得累。

    自从搬到市里后,刘淑琴已经好多年没有走这条回村的路了。

    以前村里通知有什么事,都是乔文生回去办。

    刘淑琴上一次回村,是家里荒着的地要租给村里,他们俩都要回去签字盖手印,仔细想想,好像过去七八年了。

    坑坑洼洼的土路,变成了铺着石板的马路,路两边也多了很多电线杆。

    以前从村里进城,不是推着木板车,就是骑着大二八。

    不像现在,都有客车站点了,看着车头印有“少林”的中巴车从路上经过,真是洋气得很呢。

    “前面就是了。”

    指着前面的那几棵高耸的槐树,刘淑琴有些兴奋道。

    村头的那几棵槐树,还和记忆里的一样挺拔。

    记得她小的时候,那些槐树也就三四米高,树干只有碗口那么粗。

    如今过去了几十年,它已然比村里盖得楼房药高,尽管枝叶郁郁葱葱,却总透着几分沧桑。

    和从前一样,村口坐了不少的人在树下乘凉,或是剥花生、或是编柳条筐,在聊家常的时候,手上总有事情在做。

    不过大部分都是刘淑琴瞧着陌生的面孔。

    是村里的孩子们长大了,只是许多年没见,她有些分不清了。

    “婶儿?”

    看到从三轮车下来的人是刘淑琴,一位正在嗑瓜子的中年妇女,惊讶地叫了她一声。

    站起身快步朝她们走来,女人的脸上满是欢喜,随即热络地牵住了她的手:“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咋这时候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女人,刘淑琴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你是……”

    “我,老庄家的小秀!小时候跟凤来玩得可好,总上恁家吃饭的那个。”

    女人这么一提醒,刘淑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呀,是小秀啊!你可是吃胖不少啊,我记得你小时候瘦得跟猴一样。你是嫁到哪个庄了?”

    “没嫁出去,还在咱庄。俺公公是张保国,我嫁给他家老三了。”

    刘淑琴点点头,“中,他家老三人从小就老实,嫁给他肯定不会叫你吃苦。”

    看到庄秀,刘淑琴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们小时候玩得最好了,要是凤来还活着的话……

    都是一个村,喝着同一口井长大的人,哪怕许多年没见了,再次相见也没有半点的生疏。

    瞧着刘淑琴身边跟着个十来岁的姑娘,庄秀又问:“这是俺姐的那个妞吧?”

    乔佳欣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地跟她问了声好:“阿姨好。”

    “好,好好!”

    摸着乔佳欣的头,庄秀欣慰地笑着,“长得跟俺姐真像,以后肯定也有出息!”

    临近中午,和庄秀寒暄了几句后,刘淑琴就带着乔佳欣走了。

    等她们走远后,庄秀重新回到了树下那块荫凉地。

    “那是谁啊?”

    “乔家的婶子,你不认识。”

    “她不在村里住吗?咋就她俩啊。”

    “儿子有出息,老两口好早都搬去城里了。”

    “那咋会这时候回来?会不会是……”

    刚才她们还各自聊着自家中午要吃什么,这句话一出,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一起。

    对啊!

    刘淑琴跟儿子们都住在市里,市里的消息肯定要比村里灵通。

    莫不是,她真的听到了关于拆迁的消息,所以提前回到村里看看?

    早几年就开始传,说豫市周边的城边村要拆迁,这两年传得最热闹,可谁都不知道要从哪开始拆。

    拆迁是关系着全村村民能否一夜暴富的大事,跑得快有肉吃,谁都想成为拆迁户。

    前几天才听小道消息说,第一批拆迁村里有祭城村,今天刘淑琴就带着外孙女回来看自家的老房子了……

    不会是真的吧?

    *

    没有人气的院子破败得很快。

    院门已经布满了斑驳的铁锈,透过一掌宽的缝隙,能看到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还有两张破烂的旧椅子。

    试着推一下铁门,吱吱呀呀的声音把在屋子里觅食的野猫都给吓跑了。

    铁门里的锁芯锈了好几年,早就不能用了,几年前乔文生回来时,用一根铁链把门锁上了。

    只是铁链的锁也好久没用了,钥匙插进去后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

    时隔多年,再次踏进老院子的时候,望着这栋空置了许久的老宅,那股燥热的风,一下子把刘淑琴的思绪带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妈,把筐递给我一下。”

    “恁不用上来了,这点活儿,我和凤来干都中。”

    “俺不热,搭完这一点俺就下去了。”

    这栋房子,是二十年前把老房推倒后,重新盖起来的。

    当年,乔望东在读大学,乔望西在城里学木工,乔望南去了外地打工,乔望北整天不见个人影。

    是乔凤来夫妻俩,帮着老两口建起了这三层的小楼。

    他们在派出所的工作也忙,但还是会抽出时间回来盖房,买水泥买砖的钱也是他们一点点从工资里挤出来的。

    乔文生不想他们太累,说盖两间够住就行。

    是乔凤来和石磊坚持,一定要多盖几间,说以后一家人住在一起,每个人都能有一间屋子可以住,这才将楼盖了三层高。

    为了盖这栋楼,他们花掉不少钱,忙活了大半年才完工。

    本以为一家人能在新家,幸福和美的生活。

    没想到,乔家的兄弟们各自在城里扎了根,几年后,乔凤来夫妻遭遇了意外,直到老两口带着乔佳欣搬进城里,这栋刚建没多久的新楼便彻底空置了下来。

    往屋里走时,刘淑琴随手拔了几根院里长出的杂草。

    捻着草叶,在抬起头看向二楼东边的那间屋时,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她又想起了刚盖好楼的那天下午,站在楼上朝她招手的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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