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向南,走了多久?我不知道。

    入目到处都是雪,密密叠叠,把我困在其中,不给我路,也不给我出口。

    直到远处出现了光。

    我停下。

    在黑暗里一簇簇亮着,铺开在树林之间。

    是木叶。

    我盯着那片灯火,没有喜悦,没有归属。我在林影里站了很久,风从枝叶间刮下来,雪粒打在眼皮上,刺得生疼。

    眼前的灯火一闪一闪,像是讥笑着我。

    我抬起头,看见火影岩。石壁高耸,山体上刻着一张脸。

    是千手柱间。

    笑容宽厚,目光慈悲,是仁者的象征。

    他们说的和平是我的坟墓。

    曾经也有人陪着我看着这片灯火阑珊的新村,那时的灯火是温暖的,温暖到我想就在那片温柔乡里死去也未尝不可。

    现在我只觉得好冷。

    体内的查克拉在躁动,眼眶刺痛,骨头在叫嚣。须佐的影子自我身后撑开,白骨般的巨躯立在夜色。我盯着那张石像的脸,心里恨意翻涌。

    低声开口到。

    “焔狭之矛。”

    火焰凝聚成矛,炽烈又灿烂,仿佛要撕开雪中的夜空。

    下一瞬,它轰然砸下。

    石像从眉心裂开,爆鸣滚荡在谷地,碎石纷飞,整个村子都被惊动!

    灯火摇曳,慌乱地闪烁起来。

    我看着那张裂开的石像,静静地在原地看着他朝我走来。

    隔着风雪,我看见那个人,所有的传言都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胸口没有起伏,我的呼吸似乎是被冻在肺里。

    我没有立刻动手。

    我需要听到他自己说。

    哪怕只是一个字,也要从他口里落下。

    风吹动他的黑发,柱间的身影我曾无数次见过,在河畔打水漂,在营帐内劝和,在木叶前和斑并肩。但是现在,他只是“杀了斑的人”。

    我站在这里,看着他,一步都没有靠近,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推到了万丈深渊。

    风很冷,雪也很冷。

    我盯着他,那一句话终于还是吐了出来。

    “柱间,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目光直直落在我眼里,像是要看到我所有的执念与痛苦。

    “……为了村子。”

    耳边的风声停了,雪仍旧在落,像是落在遥远的世界。我听见骨头发出的裂响,我的心在碎裂,一股巨大的悲伤从胃里翻涌上来,几乎要把我整个人吞没。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止不住眼眶发热。

    “……村子。”我喃喃着,忽然觉得这个千手柱间好陌生,陌生到我浑身颤抖。

    或许,他早就不是柱间了。

    他是木叶村的火影。

    风雪间,我猛然拔刀,血痕自额心裂开,顺着面颊燃烧。

    朝涂命痕·全开!

    查克拉涌动得像是要把我的血管撑爆,脚下的雪被炸裂,我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带着那把长刀直取要害,毫无虚招!

    “木遁·木龙之术!”

    柱间沉声,双手合十。大地轰鸣,一头木龙猛然探出,龙首狰狞,獠牙直扑我身。

    我眼神冷下去,右眼绽开光芒。时间顷刻凝滞,木龙的獠牙停在半寸之外,细雪悬在半空。我的脚步在凝固的世界里迈开,一刀斩断了木龙的咽喉,查克拉沿着刀锋炸开。

    世界恢复的瞬间,木龙的躯体轰然崩碎!

    我没有停下,怒吼着再度踏出,刀势裹着焚尽的烈焰,斩向柱间。

    柱间神色沉定,掌印一变,背后轰然升起数百根木矛,交错着朝我席卷。

    须佐能乎撑开,白骨巨影抬起臂刃,将木矛一一斩断。空气被撕扯得尖啸,火焰与木屑混在雪夜里飞舞,雪地被劈开!

    我一刀紧接一刀,杀意逼得自己呼吸发颤。

    现在的我,没有思考,没有退路。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我要杀了他!

    木矛尽数折断,雪夜被烈焰与轰鸣撕开,我一步步逼近。须佐的刀锋高举,带着怒火劈向那张脸。

    柱间神色没有一丝动摇,双手迅速合印。

    “木遁·木人之术!”

    大地震颤,山岭般的木人轰然破土而出,背负苍穹般的身影直立于天地之间,木质的眼眸燃烧着战意。它抬起巨大的手臂,带着雷霆般的力量迎向须佐的刀锋。

    轰——!

    骨刃与木拳硬撼,冲击波如同地震般横扫,雪被瞬间蒸发成白雾,碎石飞溅,整片林地被夷为平地。

    我的手臂一震,骨刃被震得发抖,气血翻腾到喉头。但是我没有退后,须佐怒吼着,第二把臂刃从另一侧横斩而出!

    木人抬臂格挡,两股巨力交缠在一起,雷鸣般的咆哮回荡在天地。

    我目眦欲裂,双眼流出血泪,喉头溢出腥甜,仍旧死死逼压上去。

    “柱间——!”

    我的声音撕裂夜空,“你凭什么杀了他?!”

    柱间的眉眼依旧沉定,背后木人抬起另一只手,巨掌如同山岳般压落下来。

    “哪怕是我的朋友、兄弟、孩子……我也会为了村子而杀了他们。”

    轰!!

    巨掌与须佐的白骨硬生生撞击在一起,世界被劈开,风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咆哮的冲击和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我的血在狂涌,心仿佛被撕开了新的裂口。

    这就是他的答案!!

    我死死咬住嘴唇,川逝的力量再次爆开,时间在我眼里停顿。我从静止的空气中跨出一步,须佐的刀锋伴随我的杀意,直取木人的胸膛!

    时间的停滞只维持了刹那,川逝解开时,天地轰鸣回归。

    木人的胸口被刀锋深深劈开,木屑四溅,巨影踉跄着后退数步。

    我的痛苦与怒火在这一瞬间汇聚到极点。白骨须佐在怒吼,下一瞬,血红的光如烈火般点燃,四臂撑开,铠甲覆盖骨骼,巨影的轮廓急速扩张,背后张开羽翼般的虚影。

    那是完全体的须佐能乎,白与赤交织的神祇之形,立于天地之间,势必要斩断这片雪夜!

    我立在它的额头,目光死死盯着柱间,杀意炽烈得快要点燃空气。

    “你们一个两个,都有这么多的借口,这么多的大义……”

    须佐拔刀,焔狭之矛在另一只手中凝聚,炽烈的火焰矛锋映亮夜空,贯穿天地。

    柱间深吸一口气,他的双手一拍,查克拉的汹涌几乎让大地发出悲鸣。

    “木遁·真数千手!”

    天地轰然塌陷。

    背后,巨大的佛像破土而出,千臂林立,层层叠叠如山海,直耸入云霄。

    它的双眼在雪夜中睁开,金刚怒目,直面我的完全体须佐。

    轰隆隆——

    两尊巨影对峙,脚下的大地已经承受不住,龟裂开无数道深痕。

    风雪被撕碎,天地间只有震耳欲聋的咆哮。我举起焔狭之矛,须佐的羽翼在夜空展开。佛像的千手同时抬起,要以大义的重量压下。

    雪夜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接着,是巨大的轰鸣!

    焔狭之矛在须佐的手中燃烧,烈焰撕扯着夜空,炽光与千手佛像挥下的无数掌印撞到了一处。

    一瞬间,天地破碎,风雪冲散,山岭塌裂,林木成灰!巨大的冲击波席卷开来,将一切生机碾为虚无。空气发出呜咽,大地悲鸣,仿佛连这个世界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撕裂。

    我的手指在长刀柄上攥紧到骨节泛白,查克拉疯狂从体内喷涌而出,额间的血痕炽烈燃烧,眼眶撕裂般疼痛。

    但我没有停下。

    我根本不能停下!

    木佛咆哮,千手齐落。须佐双臂乱舞,硬生生挡下,骨与木不断折断、重生、再折断。我怒吼着,时间凝固的瞬间,风声消失,佛掌停在半空,雪花静止不落,天地归于死寂。

    我咬紧牙关,身影闪出,刀锋划过木佛的手臂,火焰从断口喷出。

    须佐带着我的怒火劈下,直取木佛的胸膛!

    然而,我胸腔骤然一紧。时间的流动再次恢复,巨佛抬起另一只巨手,挡住了须佐的刀锋。冲击震碎空气,我觉得眼前一黑,胸口血液倒涌,整个人险些脱力。

    柱间的声音沉沉传来:“天音你在拼命透支自己!”

    我喘息急促,血泪顺着眼角淌落。我没有回应他,脚步也没有停。

    我一步一步逼近,须佐的骨刃再次抬起,火焰与雪交织在一起。

    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要杀了他。

    “给我……去死啊——!”

    怒吼撕裂喉咙,我猛地抬手,左眼刺痛得几乎炸裂。

    ——天逆矛。

    视野骤然扭曲,雪夜消失,光影如乱流一样涌来。

    我看见了。

    不是未来的片段,而是无数交错、混乱、无法分辨的“因果”。

    它们是无尽的锁链,从天地之间垂落,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切生灵身上。有的锁链在燃烧,有的正在断裂,有的在被新的锁链接续。

    它们汇成一片混沌的汪洋,拖拽、撕扯,把我的意识往下拉。

    我的耳边响起尖锐的嘶鸣,犹如万千人的哭嚎与尖叫在同时响起。眼前的世界全都崩解成因果的锁链,交缠着往我的眼里钻!

    “咳咳——!”

    我踉跄着,喉咙涌出腥甜,左眼里血泪奔涌而下,脑海被无数因果链撕裂开,意识几乎要碎掉。须佐的巨影一瞬间停顿,刀锋迟滞半寸。

    柱间的木佛抓住了机会,轰然压下!

    巨掌如山拍中须佐的侧翼,整个骨骼巨影倾斜,裂痕在虚影中蔓延开来。我的血从口中喷出,身体被压得弯下,手在颤抖,几乎要握不住泉奈的刀了。

    须佐的骨骼从内里崩裂,血色光芒失控闪烁,被千手的掌力生生撕碎!

    巨影崩塌淹没了天地,我的身体从高处坠落,狠狠砸进雪地,五脏六腑被砸碎。

    我撑着手爬起,吐出一口带血的气息。

    冷风夹着雪扑面而来,冰冷得是对我的嘲弄。

    脚步声在碎雪中逼近。

    我抬起头,柱间已经收起真数千手的庞大佛像,整片林地只余下残骸与轰鸣。

    他缓缓拔刀,黑发被风扬起,神色沉静地注视着我。

    “天音。”他声音低沉,没有一丝动摇。

    我握紧了刀,右臂血痕烧灼,朝涂命痕仍旧在燃烧,血流顺着手背滴落。我踉跄着站起身,死死盯住那张脸,抬刀,长刃直指他。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柱间。”

    雪地被脚步踩得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呼吸在风里化成白雾,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被迅速吞没。

    那刀光冷厉、决绝,没有半点犹豫。

    我怒吼着挥下泉奈的刀,刀锋带着火焰燃烧,直斩柱间咽喉。

    他的手中长刃横起,硬生生接住我的一击。刀剑交击的爆鸣刺痛耳膜,火花四溅,雪地崩开一道沟壑。气浪卷起我的发丝,血顺着下颌滴落,我死死压住刀柄,眼中只剩下他的影子。

    在如此近的距离,我看清了他的眼睛。

    漆黑深沉,但掩不住波澜。那里面有痛苦,有悲哀,有不忍,有悔恨,无数情绪压在一起,推搡着撕扯着他的心,却始终被他生生压下。

    他想要说什么。

    可是我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这份痛苦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更用力地压下去,泉奈的刀在烈焰中颤抖。柱间的手臂被逼得发抖,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我,眼底的痛苦与挣扎在那一瞬间几乎溢出。

    “啪。”极细的一声脆响…

    泉奈的刀从刀脊那道旧痕起裂,霜花一样的裂纹疯长,一瞬之间,整片刀身在我眼前崩碎成光雨。

    不要……不要!

    我愣愣地看着那把刀碎了一地。那把刀曾经握在泉奈手里,陪他走过那么多冬天的,他死的时候,把它交到我手上。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还能握紧它,就还能握住一点什么。

    现在,它在我手里碎了。

    我想抓,但什么都抓不住。只有锋刃化成的火星,似冷雪里最后一点温度,在风中散尽。

    我手上一空,心里一空。

    重心倾斜的瞬间,柱间的刀光贴着肩窝掠过!

    我的右臂齐肩而落!

    血喷涌出来,热得像要把我活活灼穿。肩窝空荡荡,我分不清那是身体的疼还是心里的疼。

    在那刺痛的深处,我看见了!

    柱间的刀收势未回,他胸前的防御,露出了一瞬的空隙。

    这一刻,我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血窟窿。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现在,杀了他!

    我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给自己一点哭喊的时间。

    左手猛地抬起,查克拉在掌心里狂暴翻涌,化作黑色的锋芒。那是比刀更尖,比血更冷的东西,犹如是从我骨髓里生出来。

    “去死啊柱间!!”

    黑棒贯穿空气,带着我所有的杀意,一寸寸撕裂。

    下一瞬,尖锐的冲击声炸开,黑色的锋芒无情地刺穿了柱间的胸口!

    我近乎是贴着他扑上去的,血从断臂的创口和指缝里一齐溅出,痛与恨已经混不出界限。

    柱间的身体剧烈一震,血从唇角溢出,溅在我脸上,滚烫刺眼。

    同一瞬间,木遁也从他掌心暴起!

    无数锋锐的枝桠破土,如同长矛般穿透了我的腹腔与胸膛!

    我们近得似乎是在拥抱,血溅在彼此身上,混不清是谁的。

    柱间的眼睛还睁着,目光痛苦而清醒。他张了张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埋没。

    “对不起,天音。”

    他的话随着他温热的血一起滴在我身上。

    我怔住了,怒火和悲怆几乎同时撕裂了我,就连血都在逆流。

    对不起?

    这算什么?!

    喉咙猛地抽搐,我想要大骂,想要嘶喊,可张口涌出的只有血。腥甜苦涩的液体一股股灌满喉腔,压得我窒息。

    唇齿间滚落的,只是无法咽下的血沫。

    血不断滴落,顺着雪地蔓延开来,红与白交杂成刺眼的一片。

    我的腿逐渐发软,身躯失去支撑,和他一起缓缓倒下去。这场暴风雪还在下着,天地翻转,视线最后落在远处的木叶,那的灯火亮着,连成一片温柔的光。

    我盯着那个村子,眼前逐渐模糊,是什么滚烫的液体,从眼里流了出来。那里曾有我的归宿,有过短暂的温暖,有过以为可以终结的恨。如今只剩下冷光一簇簇,在风雪里摇晃,是虚假的幻影。

    呼吸越来越浅,连疼都失去了重量。我的意识正被抽走,我还死死看着那片灯火。原来我走了这么久,还是回到了这里。

    我突然好想好想回到那个春天,那个大家都还活着的春天。

    左眼的查克拉沸腾了,我看见一条又一条链子在黑暗里闪烁,缠绕着,撕咬着,拉扯着我。

    有雪落在脸颊,我的呼吸停了,身体在雪里冰冷殆尽。在逐渐模糊的黑暗里,我看见了花,是开在春末的荼蘼。白得耀眼,簇拥着斑与泉奈的笑颜,簇拥着那些早已逝去的人。

    那是我走了这么久,也没能守住的春天。

    「一切的爱恨生死,不过都是虚幻的影子,像幻术、像空中花、像地面浮光,终究会消散。」

    [一卷·空花阳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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