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见鹿山庄主厅,黎阳看着面前正在给她诊脉的玉溪,半晌才问道:“你的脸真的很丑?”

    坐在一旁的双鲤同样好奇地看去,玉溪带着黎阳同款帷帽,轻纱之下只能看见脸部的轮廓,只看这,再观其身姿仪态,应该丑不到哪里去才是。

    昨日玉溪带着见鹿山庄的护卫正巧赶到,顺利帮她们抓住了蒙面人一伙。经侍卫提醒,双鲤察觉蒙面人的头领——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恐怕不一般。

    也幸好是玉溪前来。中年男人中了双鲤一刀,若不是玉溪在场,中年男人恐怕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中年男人是大安县临县的知县,他是武官出身,不知从何处搞来弓箭为自己所用。

    他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拦截黎阳县主的队伍,只是为了金匮。

    “又是金匮……”双鲤在心中自语,“金匮到底是什么,让这么多人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把知县交给了知州处置后,她们比预计的晚一些,于第二日中午赶到了见鹿山庄。

    进了庄里大家才知道,原来鱼敏疾是山庄的庄主,玉溪是他的好友和为名下医馆聘请的不坐馆大夫。

    还没来得及休整,脸上又开始刺痛的黎阳急忙叫玉溪给她看病。因事先鱼敏疾特意嘱咐过,因玉溪脸上有疾,请大家不要见怪。这话主要是对两位可能会搞事的县主说的。

    现下黎阳对纱帽底下的脸产生了好奇,是什么样的情形才会让鱼敏疾用“怪”这个字?

    趁着玉溪思索药方内容时,黎阳坏笑一声,眼疾手快地掀飞了玉溪的帷帽。

    此时厅里安静极了,连帽子在地上滚了两圈的声音都清晰非常。

    随即是黎阳尖利的惊叫声。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双鲤,神色在看清玉溪的脸的一瞬,也僵硬住了。

    原本正在院子里交代山庄下人事情的鱼敏疾听见声音,急忙冲了进来,连声呼喊:“怎么了,怎么了?”

    当事人玉溪却好像没事人一样,淡定地放下毛笔,俯身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帽子重新带上,然后拾起桌上的药方交给鱼敏疾。

    “连服九次后这位姑娘脸上的红疹就可下去了。”

    随即想起什么,他转头看向双鲤:“不知县主是否要先验过方子?”

    双鲤摆手:“不用不用,我相信玉大夫。”

    被玉溪满脸烧伤痕迹惊吓住的黎阳回过神来,急忙叫住鱼敏疾,道:“先让队伍里的大夫看看。”

    边说她边扫了玉溪的脸和腿一眼,明显是怀疑玉溪的医术。据鱼敏疾所说,玉溪的脸是被仇家伤的,腿是为了寻药从陡坡掉落摔断的。

    鱼敏疾看向双鲤。

    双鲤看向玉溪。

    看他神情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一点也没有被人冒犯的恼怒。

    双鲤点点头,喊来黎阳的侍女,让她拿着方子找人看看。

    不久,黎阳回到管事安排好的房间时,便得知方子没有问题,她只能半信半疑的叫侍女照着熬药。心想,要是没有用还让她受了这些苦的话,她不介意给他身上再添上一些丑陋的伤痕。

    虽然脚断了只能坐轮椅,玉溪却从不愿让人推他。他一边思索着前两天遇见的病症,一边摧动着轮椅前往药房。

    转过角,他看见药房前的空地上蹲着一个人,正是“黎阳县主”。

    县主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专心地逗着面前翻开肚皮的小黑猫。

    小猫是乌云盖雪,猫身是黑的,四足却是白的。它在县主手下很是乖巧,躺平任摸,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呼噜噜的声音。

    “它叫雪姑。”玉溪推着轮椅走近道。

    双鲤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小猫,恍然道:“好名字。”

    玉溪见她手上撸猫动作不停,脸上的喜爱之色不似作伪,问道:“县主也养猫?”

    双鲤摇头。

    “既然如此喜欢,何不聘一只回家?雪姑还有两个姐妹在找人收养,以县主的情况,即便是第一次也不用担心不会养。”

    双鲤奇异地盯着玉溪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

    玉溪的提议很让人心动,双鲤仔细考虑了这种可能,然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

    玉溪看她明明很是意动了,十分不解她的拒绝:“为何?”

    “我没有家,也不会有家。”双鲤悄声呢喃,然后转移了话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玉大夫。”

    玉溪神色如常,好像没有听见双鲤奇怪的话,温和应答:“是县主侍女的药有什么问题吗?”

    双鲤点头又摇头。

    她看了周围一眼,在玉溪奇怪的神情中,就着蹲着的姿势一步一步挪到玉溪身边,低声问:“如果在药里加点黄连,对药效有影响吗?”

    玉溪垂下眼眸掩盖眼神中闪过的暗色,语气却依旧随和:“有些不好,所以最好不要。”

    不知是不是错觉,双鲤觉得玉溪的语气没有刚才亲切了。

    既然问题有了结果,双鲤起身告辞,走前顺手在雪姑身上摸了一把。

    傍晚,从药房回房的玉溪看见鱼敏疾正坐在自己房中,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坛子酒。

    玉溪闻着那桂花味,心知这就是鱼敏疾这趟专门去大安县的目的了。

    “快来快来,就等着你了。”鱼敏疾一边催促一边拍开坛子上的封泥。

    “这才刚回来就喝酒?”玉溪摧动着轮椅到桌子面前,桌子的高度与轮椅正好合适。

    鱼敏疾倒了两碗,率先端起自己那碗尝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喟叹一声:“不愧是大安县的招牌!”

    这才转头回答玉溪的话:“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经历了什么,怎么也得喝点酒压压惊不是?”

    玉溪从善如流地端起碗,喝完点点头:“酒不错。”

    鱼敏疾原本想说说路上的事,却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起头了,酒是一口接一口的闷,然后才问玉溪:“你觉得今早让你看病的两个姑娘如何?”

    玉溪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相告:“一个鲁莽,一个有些……心不好。”

    鱼敏疾神情微妙,小心问道:“谁……怎么心不好了,你后面又遇见谁了,还是听说了什么?”

    玉溪简单说了双鲤想在药里加黄连的事,最后总结道:“原本看她很喜欢雪姑,是个善良的人……”

    原来也会仗着身份欺负人。

    鱼敏疾这才想起玉溪只知道两人对外的身份,他拍了拍玉溪的肩膀:“你这话只能悄悄跟我说,可别让县主知道了。”

    那可是个记仇的。

    玉溪一听鱼敏疾这个态度,更加对双鲤敬而远之了,要知道鱼敏疾是他见过对待他人最宽宏不过的人了。

    谁知鱼敏疾喝了几口酒,想起来什么,又加了一句:“那个侍女你也最好不要惹。”

    玉溪这下更加不解了,疑惑地看着他。

    然而没有两个县主发话,鱼敏疾是不敢把她们的真正身份告知别人的,没看两人现在还是一主一仆嘛。

    不过玉溪是他好友,万一不小心招惹到了就麻烦了,他还是勉强暗示了一番。

    他含糊地对着玉溪说道:“她们两个,不像你想的那样……”

    玉溪等着他的下一句,谁知他再没有下文。

    玉溪无语地看着他。

    月上树梢。两人都不是嗜酒的人,一坛子酒只喝了小半,剩下的被鱼敏疾重新密封好准备拿回房间里去。

    鱼敏疾起身,玉溪突然问道:“黎阳县主……没有家人吗?”

    鱼敏疾在脑袋转了一下,这才理解玉溪问的其实是云阳县主。他想了想,摇头:“县主父母俱在。”

    说罢,他好奇地问玉溪:“怎么问这个?”

    玉溪摆摆手,催他回去。

    鱼敏疾无奈地耸一耸肩,走了。

    玉溪在鱼敏疾离开后关上房门,良久,轻轻自嘲笑了一声,骂道:“骗子。”

    正坐在房中擦拭紫竹的双鲤猛地打了个喷嚏,疑惑:“谁在骂我?”

    玉溪走到床前,从枕头旁边的被子下面拿起一杆枪,枪身从中截断,玉溪手里的只是枪头那半截。

    他仔细地打量着枪头上的血迹,低声呢喃:“金匮……”

    看了一会儿,他把枪放下,拿起挂在床头的剑开始擦拭。

    这下有些无聊,玉溪难免想起了白天的事,越想,越觉得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黎阳县主”。

    可他从未去过京城。

    而黎阳县主据说也是第一次出京城。

    黎阳脸上的伤势第二天就看见好转的迹象了,黎阳欣喜之下,开始称呼玉溪为“神医”。

    神医业务繁忙,他接到了一封从医馆送过来的信,寄信人邀请玉大夫前往吊唁一天前死去的郑大侠。

    鱼敏疾坐在玉溪身边看见了信的内容,他将眉梢一挑,道:“看来这位郑大侠死因有异。”

    “我什么时候也要做仵作的活了?”玉溪叹道。

    “去吗?”鱼敏疾问。

    “去。”

    出门前当然得好好准备一下,排名靠前的就是照顾好庄中病人的情绪。

    玉溪和鱼敏疾亲自前去复诊。

    喝了两天的药,黎阳的脸几乎好了,剩下的药带走在路上喝也行。

    面对挽救了自己脸面的玉溪,黎阳态度好了不少。加上多在外面待一天风险越大,她也想赶紧回京城。

    于是就在玉溪和鱼敏疾启程前往仁远时,双鲤和黎阳也启程回京。

    山庄门口。鱼敏疾同双鲤黎阳告辞后,玉溪也上前来,对双鲤说道:“望令尊令慈安好。”

    他的话十分怪异,惹得黎阳和鱼敏疾纷纷转过头来奇怪的看着他们。

    在双鲤疑惑的目光中,玉溪自若地回到山庄的马车前。

    双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奇他是怎么上马车的。

    只见他提神运气,一只手握着轮椅把手,一只手在车架上借力,下一瞬便连人带轮椅平稳地跃上了马车。

    双鲤轻笑一声,甚觉有趣。

    随即听见耳边传来倒吸气的声音,双鲤转头一看,是黎阳瞪大了眼。她一只手指着玉溪,震惊道:“他、他会武?”

    双鲤点头,初次见面时她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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