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隔壁间激烈的近乎生无可恋的叫喊传来,高兴三人立即脸色一变,推门出去的时候隔壁间的门被封的死死的,完全不是一个破旧木门应有的质量,无论他们三个人怎么合力撞都无法撞开。
直到空气好像突然轻了一瞬,周俊在这个奇怪的感觉中稍微顿了一下,就看到高兴和江湾两人扑在门上一下子失力随着破门板齐齐倒去厕所里,要不是江湾抓了一把瓷砖墙而高兴抓了一把他,三个人手忙脚乱卸着力,才不至于出现有人直接一头栽进屎尿道里。
但眼前的一幕属实是让人……
薛薛脑袋诡异地歪着,和李宇差不多的死法,但更为清晰,脖颈明显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一击致命杀死的,伤口很深,几乎能看见白花花的喉骨,汩汩的血喷薄而出,溅了边上邱月月一脸,邱月月瞳孔缩小到就像一个小黑点,整个人手里紧紧攥着厕纸,似救赎一般看到他们三个破门而入,然后什么也没能说出就晕了过去。
冯羚和戴弎自方才那毫无营养的对话后一言不发,劫后余生带来的竟是饱胀的空虚感,冯羚仰着头,天上的星星没几颗,乌云倒是飘的挺快,也可能是白云,只不过夜色太深沉给它们都染上了深色。
沈菅套着外套从寝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门口两人像是以前大宅院门口摆放辟邪的石镇,齐刷刷地偏头仰望,也是这时冯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好像慢慢亮起来了。
她眨眨眼,看着沈菅修长的手一颗颗把扣子从腹前往上系,他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圆领,几乎白到透的肤色在月光下更是被镀上一层银光,明显有力的锁骨斜上肩头,被他扣扣子的动作彻底藏住,冯羚这才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人家穿衣服看走神了,不过……
刚刚他颈侧是不是?
扣上立领上的风纪扣,沈菅偏头看蹲在地上“随地大小便”的两人,说:“高兴他们昨晚放学后没回宿舍。”
“啊?”冯羚还有点没开机,人倒是先拍着屁股利索站起来了。
“他们昨晚自习结束后聚在一块,看样子是准备在教学楼里过夜,邱月月不是你室友吗?”沈菅声音轻但并不糊嘴,一个人走在前面,冯羚和戴弎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了。
冯羚尤其跟得紧,紧到沈菅都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后者眨巴眨巴的眼睛,说不上什么感觉,因为戴弎很快又追上了他的另一边。
他仿佛早时候赶集回来的农村大妈,左手挎只鸡右手拎只鸭。
殊不知冯羚在他转回头的瞬间也调转了视线,看着脚下平整的水泥地,心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校园里绿化那么好有可能是树叶的阴影,也可能是远处什么云啊鸟啊的点点阴影,毕竟那么黑她角度又那么偏,应该不至于让她真看到了才对。
“我晚上没回宿舍。”
“我知道。”
“你偷听我们讲话了?”
冯羚后知后觉地解释了一嘴,没想沈菅还回了,这下彻底让戴弎开机了,皱着眉势必要从沈菅这讨个说法,但沈菅不太理他,这让没什么文化还没什么素质的长城居民戴弎不得不采取一些长城手段,几乎要伸手去扒拉沈菅,结果两次连人衣角都没摸到,不禁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嘀咕道:“是我的手啊?怎么感觉不好用了?”
就这样一路走到教学楼,黎明前的月光还算亮堂,唯一一间亮灯的教室里却只剩三人。
不需要多问,冯羚和沈菅径直往厕所去,才在门口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高兴他们没关门,大敞开的隔间直接能看见邱月月晕倒在地上,惨白的脸上有一些被射溅到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同样干涸的血迹几乎遍布三分之一的隔间,血液来源的薛薛还是一开始那样歪着脑袋,四肢无力垂坐在角落。
冯羚走近了去探邱月月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热气被呼出,只是目光落到她手里攥紧的厕纸时又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地上血迹都干了她还在这,大概是与其他无关的人而言她与已经咽了气的薛薛无二区别吧。
她转身去看薛薛,余光看到沈菅依旧站在隔间之外,“一样是割喉致命伤,不同于李宇干净利落的伤口,她在伤口最深处有碎肉残余,力道一致的情况下出现多道受力,你们给那女鬼整得够呛吧?指甲都劈了。”
“……”
一些不好的记忆又浮上脑海,尤其是在这么激烈又相似的环境里,她几乎要幻视薛薛那具尸体变成自己的脸。
大概是为了节约用水,教学楼夜间厕所不冲水,下水道里鲜红的血渍顺着地势差向后流去,最终干涸在边沿,但浓重的血腥味还是充斥着鼻腔,冯羚实在是咽不下去嗓子眼一直往上冒的隔夜饭,扶着隔板面对外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下面还有干净的餐巾纸。”沈菅说。
冯羚还在试图放空脑子里的恐怖画面,只留半个耳朵听沈菅讲话,第一反应觉得他重口,屎尿屁也观察得这么仔细,后来想想就他那眼神,一眼顶别人盯着看一小时,发现有没用的餐巾纸也实属正常,于是认命敷衍道:“……你眼神真好。”
结果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轻飘的一声哼笑,稍纵即逝,几乎就像是错觉一般,然而还不待她回头确认,沈菅转过身就擦着她离开了,留下一句:“看来是有人没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啊。”
戴弎一开始没跟上冯羚和沈菅的脚步,干脆就绕进教室里去找剩下的几个聊天了,黄毛一脸阴鸷,少爷有点像今早的邱月月,他叹一口气,觉得这些温室的花朵还是缺少锻炼,肩靠肩就去了周俊边上打探消息。
来之前他羊儿姐说了,如果这群人里有问起他们掌握的线索,不需要吝啬大胆说他记得的,如果没人问那就一起沉默装傻。
所以在周俊把这边情况说了个大概后,高兴没好气地问:“你们全须全尾地来了想必比我们掌握了更多线索吧?光探我们口风自己不说不太合适吧?”
戴弎翻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的表情,并且拽得二五八万地抱胸说:“我们发现除了红卡纸和厕纸外还有另一个手帕纸的选项,选了手帕纸就能安全活下来,而至于怎么在红卡纸和厕纸这两个必死的选项里存活,呃……,反正我当时全程闭着眼睛不敢看,后面他撞完门就自己走了。”
高兴和江湾几人面面相觑,既震惊于真的有第三个选项为什么他们一直没遇见,又怀疑戴弎在骗他们,不然凭什么薛薛死得那样惨,他们至今还感觉能听见二人的惨叫声。
既恐惧又绝望,那么想活却又那么无力。
到了戴弎这却变成“撞完门就自己走了”,这像话吗?
“反正就这样,你们爱信不信。”
“等等。”面对戴弎这样聊不妥就走的毛病,高兴几乎是下意识就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问:“你们总不能随便莽着去的吧?三种纸的规律是什么?那手帕纸又长什么样,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在羊儿姐手里,就普通餐巾纸啊,他们温室人天天用的那种。”
“那你们昨晚才拿到手帕纸,你怎么知道它不像厕纸一样是个定时炸弹呢?”
“……”戴弎被问住,好在冯羚适时走到了后门,接过话头:“如果是定时炸弹你就不拿了吗?喜欢横死?那欢迎,去吧。”
天亮后,警戒线又将教学楼这层的厕所围了起来,冯羚本来想说把邱月月搬出来,省的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和尸体待了一个又把自己吓晕过去,谁想去的时候她已经被摆好了姿势,安静地双手交叠双目阖实,周身铺满阴司纸摆在隔间外面。
没了被子的遮挡,她手心里还好好盖着一张厕纸。
与其心惊肉跳一直活在恐惧里直至活活被吓死,这样也算是好死了。
“羊儿姐,你说……”戴弎一直跟在冯羚身后没说话,因为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考上重点以后几个人都懒得再去上课了,毕竟一天撑死也就睡十来个小时,总不能一直夜里不睡吧。“他这样一次给出了两张纸,下一次岂不是只有手帕纸可以拿了?”
“无所谓啊,反正下一次不管一张还是两张都能活下来,他们仨应该都会想去拿着一张纸吧,没必要和他们争。”
“其实掌握规律之后要想拿到餐巾纸也还算容易,不是我们死也可以是学校里的其他人死,那些师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死活都离不开,我们只需要在有餐巾纸的时候拿到餐巾纸就行,无非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这个规律明显不是很难发现,最迟第三次就会有人遇上手帕纸,在简单易发现的规则之下,人手都拿到一张手帕纸才能出去就不太像是正确答案了,离开这里的办法应该是与其相关的另一方向,或者怎么说呢……至少应该和这个厕所女鬼有关的,又或者和这个纸相关但不只是这个纸,餐巾纸应该撑死是一张免死金牌罢了。”
“那他们仨还会死人吗?”
“不知道。”冯羚摇头,人永远猜不到求生欲下的人性会扭曲成什么样,在明确知道只有这一次是百分百存活的前提下,他们仨不确定这边是否人手一张餐巾纸,却可以确定彼此三人手里都没有纸,那么三人间立马从临时搭伙成了彼此仇视的状态,谁都在提防着对方,担心他偷偷拿到了纸不说,又担心自己没那个运气遇上。
总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我们等下一次警戒线再拉上的时候我们再去拿一张餐巾纸,不管能不能出去至少先确保活下来。”
戴弎点点头,冯羚指东他绝不打西,谁都没意识到在无形之中大家莫名就从抱团行动变成了小集体甚至是单打独斗,生与死的问题下没有人是不利己的,像戴弎这样无条件相信冯羚,甚至她脑袋中的思路还不清晰只是冒险也舍命相陪的简直少之又少。
然而,事情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