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伽在语言上的天赋显然遗传自母亲席楚女士,那个从成年开始就背上行囊在世界各地穿行的女人到现在除了不能跟动物交流,所有语种都非常流畅。
得益于儿时的熏陶,席伽也是很早就掌握了几门外语。
只是俄语。
她打从订婚那天就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学。
现在打脸来得太快,席伽反倒不知怎么面对迪米特里了。
毕竟在场唯一知道那个典故的就是他。
被她的豪言壮志重伤的也只有他。
有点心虚,席伽偷感十足的跟江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当起了间谍。
月影飘渺,冷空气几乎要将人冻僵。
江九从宿舍楼外出来,他问:“倒也不用这么偷着卷吧?你想有一天突然说俄语然后惊艳所有人?”
席伽的手在口袋中抓了抓,尴尬的头皮发麻:“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这里就我一个人不会说,有点抵触让他们知道很正常。”
她穿着一个盖住脚踝的棉袄,围巾帽子一应俱全,连眼睛都藏在了巨大的黑框眼镜下。接连几天,她都三点一线的围绕宿舍、实验室、雪山行动,虽然大家也会跟着,但她大多都自己来,有时候在实验室一待就是一下午。
大多时候办公楼内都只剩她那一盏。
还不算完,她会抱着一本语法书偷偷遛进去找他。
因为江九跟乔治住同一个宿舍,现在他走了,江九九成了一个人。
俩人一坐就是很晚。
这种程度的学习耗费精力,就连江九这个只是教书的都感觉吃力。
她却已经能开口了。
江九宽慰:“不要妄自菲薄,至少我能听懂。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跟老板多交流交流,他小时候一直住在德国,俄语也是后来学的,跟他取取经吧?说不定能给你好的建议。”
席伽竟不知道这样的事:“他小时候住在德国?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从来没跟我说过。”
说这话时她难得露出一副懊恼又委屈的表情,显得整个人都亲和了不少。
于是两个小时后,席伽怀揣着好奇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遛进迪米特里屋里了。
她给他发过消息,说今晚会来,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敲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屋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散不去的橙香,还有一点洗头膏的味道。
迪米特里站在办公桌前正在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哇哦。
席伽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从这个视角上看他帅得有点超过,犀利的眉骨下一双深邃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原因,变得非常温柔。
而原本只是淡粉的薄唇被水润湿后倒显得格外饱满。
再加上他现在并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了一身休闲的卫衣卫裤,还真年轻了不少。
席伽狐疑的伸了伸脖子:“你怎么穿成这样?感觉不像你的风格啊?”
见过这么多面,除了住在沃尔康庄园时早上会偶遇他晨练穿运动服,其余时候大多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扮相啊?
她时边说话边靠近的,本意是也想看一看桌上的东西,她现在学了点俄语,总想着物尽其用。
岂料侧着脸擦头的迪米特里毫无预兆的抓住了她的胳膊,另只手更是不客气的扣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天旋地转间,席伽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眼前一黑,被他抱到了桌上。
“?”席伽吓的突突跳,字正腔圆的蹦了句俄式脏话,毕竟上次来这里时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了俄语?”迪米特里压低声音审视的看着她。
这两天席伽躲他跟躲债主一样,还每天鬼鬼祟祟的往江九屋里跑。
他之前明明就提醒过不要这样。
“就这两天。”只看文字的话确实还行,但是用语言交流实在吃力。
奈何刚才一遭打打得席伽措手不及,竟然忘了用别的语言,硬生生的往外蹦。
大概是男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席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课堂抽查作业的老师。
顿时头大。
但又想证明自己,于是追加一句:“每天晚上跟江九挑灯夜战两小时。”
非常敬业。
“......”
不说还好,一说席伽觉得那种侵略性更强了!
她不安分的扭了一下腰,想要赶紧下去。
当务之急是赶紧拉开距离啊!
然而这一扭,她反而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是洗完澡后过来的,本意就不是直接学习,而是简单的咨询一下,也对接回康斯坦丁那件事再跟他聊一聊,所以只穿了一个针织裙。
裹身的大衣又在刚进门的时候挂在衣架上了,可以说只穿了一件衣服。
偏偏刚才他拽她的时候毛巾就掉在办公桌上,好巧不巧她正坐在上面。
刚才光顾着紧张,现在才发现。
屁股下的毛衣早就湿了!
席伽咬牙切齿:“迪米特里!”
原本还打算跟她好好探讨一下某个问题的迪米特里被她这一吼给吼的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席伽这样子,好像受了奇耻大辱一样攥着他衣服不撒手。
不知道做了什么,但是先道歉吧。
席伽从桌上跳下去,露出屁股底下坐扁的毛巾:“你别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动脚的。”
迪米特里本人也有点无奈,明明刚才是没忍住打算跟她讨个甜头,结果现在哄人的又变成了自己:“是,你说的对。”他捋了一把湿发,将毛巾扔到一边,转头看她,“学得很快,但是发音不够好。江九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但毕竟不是教俄语的,还是应该稳扎稳打的学。明天给你请两个老师过来怎么样?”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了,席伽有些愣住:“倒是也不用请老师,我觉得沉浸式学习就挺好的,每天都浸在俄语环境里学的要比刻意的效果好。”
她还以为迪米特里要提订婚的事呢。
“这就是你今天过来的原因?”迪米特里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席伽点头,找了个凳子坐下:“我正在尝试用俄语写报告,虽然十有八九都要查字典,但进步飞速。”说到这个话题她想起件事,“不过话说回来,KINK的仪器还真是方便,我之前都没发现你们采用的是中俄英三国语言的,跟国内也有合作么?”
这两年KINK的合作大多是跟美国,在戴维斯的时候席伽见过一两台贴着他公司标的显微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国内合作了。
迪米特里不想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敷衍一句后转移话题:“既然经常待在实验室,免不了遇上康斯坦丁,现在还是什么也没说么?”
提到这个事席伽更是头疼,掐着太阳穴苦思冥想:“没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较什么劲。
她之前不是这种人,尤其是在学校时。导师是个社交健儿,她更是经常在同学之间充当润滑剂。可是从踏上俄罗斯之后,她话少的可怜,做事也爱钻牛角尖。
为着点不如意的小事儿更是觉得咽不下那口气。
明明之前都能眼下。
事情从哪儿开始变得不一样呢?
席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变了,她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拖鞋,愈发觉得着安静下来的空间变得焦灼。
片刻后,一双男式拖鞋挤进她的两脚之间,无声的占据了位置。
她的死讯瞬间被打乱,刚一抬头就被迪米特里抱在臂弯里,鼻子贴着鼻子轻蹭:“想不明白别想了。”这句俄语她倒是听懂了。
*
席伽再次醒来又是在迪米特里的床上,她浑身酸痛,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本人不苟言笑,之前做的几次也非常规矩,花样不多胜在持久,好几次都是她玩儿嗨了突发奇想试试的。
因为是一时兴起所以从没有什么羞涩的感觉,反而会觉得有点跟不上她节奏的迪米特里有点闷。
结果昨天晚上他可是反了天了,一边纠正她的发音一边做。
说不好有惩罚,说好了有奖励。
席伽一边要应付他的动作,还得抽出时间学。
后半程席伽应接不暇,不免有些委屈,戳他肩膀不要学了,说俄语就是为了冷冰冰又不想让人听懂发明的。
结果他完全不听她变扭的求饶,本来还能听得懂的话现在什么都听不懂了。
听不懂了就又是一顿惩罚!
最过分的是他还要问她这样教的到底好不好?有没有效果。
席伽当真是咬牙切齿,往人肩膀咬了一口。
他又说她不尊师重道,折腾了个死去活来。
她又不得不承认迪米特里的发音非常标准,也不知是不是唇齿相依把发音喂给她的方式太“亲力亲为”,导致席伽还真学到了点东西。
只是她每次一说话,就要想起其他可以的反应!
她真的不想把那些细节也记住啊!
简单收拾好后,席伽溜回了自己屋里。
她昨天晚上也不是全被带偏了,中场休息时重提了一下被损坏的监控的事。
迪米特里这时候总是好说话的,大概也是不想让她担心,又亲又抱好一阵才说过两天组委正在评估录像带的内容。
这说明已经修好了。
席伽知道自己完全无辜,七发子弹她用了四颗,剩下的都被迪米特里扣留了。
完全对得上。
拖着酸软的身体再次全副武装好,席伽下楼往办公楼走。
现在的时间不算早,很多研究员,诸如安吉丽娜跟马克,她们已经又上山了。
让娜正巧从办公室出来,好奇的打量她:“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姜说昨天她去找你但是没见到人。”
席伽手里捧着一杯速溶咖啡:“在迪米特里屋。”
情况不言而喻。
让娜没在多问,而是迅速往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又拉着她往旁侧走了两步,神秘的说:“马克刚才打电话说山上的雪层化了点,康斯坦丁好像有新的计划,他大概一会儿就要上山了。”
新计划?
席伽眨眨眼,最近她跟康斯坦丁可谓是分据两端。
因着KINK的仪器,他们实验室可谓是空前的富裕,完全不需要等待,人手两套完整器材。
而他又常年驻扎在这里,在雪山上如鱼得水。
两人完全没有交流的机会。
席伽抱着胳膊扬眉:“那就去看看是什么新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