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伽!从上面下来!”
玛利亚惊呆了,脸色瞬间变红,她完全没料想到席伽是个疯子!
她看过她的资料,从少时经历到后来的学习。
她一直觉得像席伽这种的学院派绝不会做出格的事!
“让你的人退下。”席伽扬起下巴示意四个端着枪的人。
似乎是觉得威胁力度不够,她的手又往外伸了一些,“沃尔康家族的夫人死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都不会轻易翻篇,能听清楚么?”她继续加码,“迪米特里放弃莫斯科的工作跟来做调研,我对他的重要性,还需要重申么?”
她的语气并不重,但针针见血!
玛利亚僵住一瞬,然而很快恢复,依旧没有让步。
“所以你觉得我带这么多第三方监察机构的人是为什么?就算是沃尔康家族!也要掂量掂量有多少资本。况且康斯坦丁不会信你,他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固执,现在也熬成了优点。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考虑申请哪个律师了。”
她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她掌握的资料中,他俩貌合神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真是热恋的话为什么一年只见几次面。
可是正如席伽说的,迪米特里竟然真的陪她来了!
沃尔康家族在国内的影响力早已深入,各个地市的分部也已完全成熟。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日理万机的掌权者亲自来海参崴!
还住在这个被她厌恶到无以复加的破观测站!
席伽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害怕我手中的东西了。它到底代表了什么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不过我挺想知道人们在审判我的时候,会顺便给你个什么罪名。”
该死的女人!
玛利亚在心里破口大骂,真是低估了她!
她的脑子乱糟糟,呼吸极度不平稳,胸膛上下起伏。
可是现在她还有退缩的机会么?
然而席伽却一脸轻松,甚至抖了抖手腕,干尸摩擦声刺激着玛利亚本就紧张的神经。
出乎意料的,席伽说:“但我们也不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比起全输,共赢更好一点不是么?我可以收回这些东西,替你说服KINK,让你继续在委员会建项目组。你带他们离开,这件事到此为止。”
有时候不能逼人太紧,张弛有度才有谈判的机会。
如果玛利亚现在头脑一热认为将她推下去,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玛利亚握紧拳头,不得不说,席伽的话让她心动了!
她本就是为了让委员会重新开展项目。只是她答应了安吉丽娜,事成之后观测站全拆,她会将她调到海参崴总部。
可是这样一来,她每天都要见到她,揣着这么一个秘密,玛利亚怎么可能待得舒服。
如果趁此机会跟席伽合作......
突然,剑拔弩张的室内被一阵铃声叫停!
玛利亚的思考也戛然而止!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是谁的来电,接了电话。
那头破口大骂:“玛利亚!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你竟然敢私自逮捕席伽沃尔康家族的夫人?谁给你的胆子?!”
一系列的质问瞬间劈了她个措手不及:委员长怎么这么快......
她的目光犹如实质的冒着火,难道刚才都是她拖延时间的?!
“不,听我说委员长!我们有录像为证,席伽确实蓄意谋杀了康斯坦丁!”
“我明确的告诉你!现在,立刻,马上带着所有人回来!你知不知道KINK签订的协议里说了什么?!如果沃尔康斯卡娅夫人在这里的研究进行不下去,迪米特里就要中止跟这里的所有合作!”
轰!
玛利亚的脑内一片空白,这不对啊!
“不是这样的!我跟他签订的协议中并不包括任何他家族的人,只有KINK公司跟委员会!”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讥讽的说:“你难道不知道席伽是KINK的特批研究员么?他们签了10年的协议,席伽研究的90%,都归属KINK。”
!!!
怎么会这样!
委员长再次重申,让她马上带所有人回去,如果因为她造成委员会的损失,那么玛利亚也不用再工作了!她的辩驳苍白无力,她根本就没办法料想到,一个人的研究竟然全属于一个公司!
然而祸不单行,很快楼道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它们急匆匆的闯进来!
是眼镜男:“发生了什么?刚才国际合作部发来了对席伽的担保函!他们承认席伽作为KINK员工的合法性!刚才KINK法务部发来警告......他们要撤资。”
刚说完,他的目光就被站在桌上的席伽吸引:“你怎么在那上面,快下来!”
就在刚才,联邦侦查总部打来电话,所有特警都也都被叫回去了!
刚才还听命于玛利亚的四个特警的听筒里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鱼贯而出!
玛利亚腹背受敌,整个人踉跄着差点跌倒,扶住墙壁才堪堪站稳。
席伽没说话,她同样被惊讶到了:迪米特里速度竟然这么快?!
原本安静的室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粗暴的关门声,席伽往下看了一眼,数辆黑车正在往回回开!
楼内再次传来脚步声,几乎是一瞬间,让娜、姜、江九冲了进来!
她们脸上还带着震惊,玛利亚咬牙切齿走投无路的死命瞪过去。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她的口中嗫嚅了一句,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席伽的方向跑去!
“啊!”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瘫坐在地上。
然而身边的让娜却飞快的推了她一把,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玛利亚正重重压在地上!
扑通一声坠地!
玛利亚的鼻子直挺挺的嗑在了地上,头晕目眩的瞬间,鲜血流了出来!
“放开我!”她徒劳的叫骂,让娜的压制却让她动弹不得,着地的痛处又万般清楚!
江九第二个反应过来,将早已吓傻的眼镜男扒开,上前帮助让娜制止了玛利亚。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席伽扶着窗框大口的喘气。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然而这次的声音并不急促,反而带着笃定的沉稳。
一下一下踩在所有人的心中,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刚才那人深邃的蓝眸。
抬头,回忆变成现实。
迪米特里的视线扫过这里混乱的现状,最后定在桌上的席伽身上!那一眼带着太多东西,他疾步走过来,完全忽略了地上的人!
强劲有力的抓住席伽的双腿,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将她拉入怀中!
席伽本来完全不怕的,她甚至还沉浸在刚才紧张的环境中没有缓过神来。
当务之急,当务之急.....
“迪米特里!”然而当她抬头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强势将她拽下来的男人眼中正浸满泪水,那一汪颤抖的清泉中倒映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算了。
席伽闭上嘴,攥着他衣服的手脱了力,任由自己被他如此抱住。
一切处理的极快,玛利亚狼狈的被人从地上挟制住,拷上了手铐,可她的视线却恶狠狠的盯着这对男女。
她无法不回忆起来,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在这间卧室迷惑了康斯坦丁,也是在这张桌子上,她利用了一个男人对她的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哼,你真不是个一般的人,背靠了沃尔康这样的家族,利用起来就更方便了。”玛利亚气喘吁吁的扭头,“我不是败给了你,我是败给了他们。”
席伽深吸一口气,将迪米特里推开一些,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背对着所有人。
“如果你见到了康斯坦丁,就不会这么认为。”
玛利亚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突然开始剧烈的反抗,破口大骂席伽阴险狡诈。然而席伽毫不在意。很快,楼下警笛越来越清晰。
康斯坦丁跟几个警察一起上了楼,这个狭小的卧室,现在正挤满了无数人。
他看看玛利亚,看看席伽,迷茫的寻求解释。
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席伽打算用这种方法像康斯坦丁投诚,也不代表要用这种羞辱玛利亚的方式。
征求过警方的同意后,当天下午,她来这里跟玛利亚见面了。
接见室灰暗的墙壁只有一扇极小的窗户,二人分坐两头,一时间没人说话。
席伽不想耽误时间,直接将蝴蝶干尸跟照片拿出:“博士,我觉得你对这东西应该不陌生。”
康斯坦丁原本还在担忧的神情突然变成了震惊:“你上哪找到的?照片?蝴蝶?”他被席伽突如其来的一下打蒙了,急不可耐的去查看他们的真相。
“就在我宿舍的床底下,被胶粘牢了。干成这样,显然是已经做过处理的,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上面的编号。”她挑眉,摊开手,“你上次说的真相,是这个么?”
康斯坦丁浑身都在颤抖,他目不转睛的细细观察,呼吸又重又着急。
这正是他的研究,当年他带着满腔热血来到委员会进行研究,只因惊鸿一瞥看见了一直从未发现过的在冬季化茧的异种蝴蝶。
“后来玛利亚跟我上山驻扎了一个月,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还是正在产卵的。这张照片就是这么来的。可是后来我却再也没找到它......本来这个发现可以在昆虫御寒方向上有很大帮助的!项目都获批了!人们觉得是我心虚自己的判断出了错后偷偷把蝴蝶放飞的。”康斯坦丁一边回忆一边摇头,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哽咽。
而坐在对面的玛利亚死死咬着下嘴唇,她就知道,席伽不会放过她的!
而这个正在流泪的男人,只能带给她恶心!
“哼,所以你就一门心思的铺在寻找上么?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行为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自己被人不理解,被排挤?那我呢?我们是一个科研队!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我本来就在委员会中受到歧视,还要因为你的缘故平白受人白眼!”玛利亚的双手重重拍在玻璃墙上,她声泪俱下的控诉着,“你口口声声说这研究是我们两个的心血、成果,为什么又要让我承担骂名。”
她破罐子破摔的看着席伽说:“你不是想知道这一切么?好好听着吧。是我,把他的蝴蝶从箱子里拿出来,捏死了,因为委员会的人给了我好处。他的研究那时候人尽皆知,却丝毫不知道收敛,不知道被多少人记恨。那时候委员会的人找到了我,只要我能让他的项目进行不下去,我就可以再也不用在他的队里,我可以去做个官职。”
“你不是说是你自己放弃了研究么?”康斯坦丁皱着眉,难以置信,“不要这样,玛利亚.....不要这样!”
“对啊,就是我放弃了研究。”玛利亚恶狠狠的盯着他,“因为我累了!我受够了被别人分配!我做研究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我是觉得你也一样才愿意跟你组队的......可是你干了什么?我真是受够了!”
“你给我闭嘴!!!”
一切尘埃落定,窗外飘雪逐渐浓重。
康斯坦丁跟玛利亚的争执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恶劣天气,在一次次的规避后,还是迎来了高潮。
返程的路上康斯坦丁颓劳的在副驾驶塌着腰,苍老的脸上更甚。
“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做。”康斯坦丁的声音非常落寞。
席伽用余光看了他一下,没说话。
康斯坦丁自嘲的笑了一声,靠回椅背上:“你知道么,刚才我就在想,我那天其实不应该骂你,因为人很难做到直面那点恐惧。直到刚才我还在想,玛利亚说的都不是真的,说不定是被你威胁的。可是我没办法忽略,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有在怀疑......”
“其实上次去的那山,有被烧过的痕迹,你应该比我清楚。”席伽说。
他痛苦的呻吟着,看着窗外的大雪落了眼泪:“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研究,为什么这么难?”
*
康斯坦丁的情绪低落到谷底,席伽没有再说别的事。
老实来说,她本身带着点报复的心思在里面的。
可面对康斯坦丁无助的发问,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车驶回观测站,康斯坦丁疲惫的身影在雪地中艰难前行。
她没有事情悄然落定的轻松,反而像阴沉的天气一样,逐渐被冰冷覆盖。
她拖着疲惫的雪地靴,泄气的往宿舍楼走。
迪米特里呢,她现在很想见见他。
她明明解决了一切,可是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席伽有气无力的敲响折扇紧闭的门,咔哒,门从里面被拉开。
迪米特里熟悉的温度跟冷香迅速将她裹住。
她重重跌在他的怀里,瞬间泪流满面。
在这崩溃的一刻,在大雪无声覆盖谎言的一刻。
席伽终于明白了之前在撒哈拉遛骆驼时,为什么会想到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