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欢伸出脚踢踢阿氓,示意他躲躲。简单抚了抚因为她各种大刀阔斧而皱起的衣服,推开门堆出笑脸:“什么时候啊,着装有什么要注意的?”
身子巧妙的挡住了侍从想要向内探视的打量,挽纱绫也悬浮在她的臂上,端的一副瑶池仙子的飘飘样。
侍卫说了一声今夜酉末,抬起步子就要走了。
虞欢欢盯着离去的身躯直嘀咕:“真是奇怪了,壮得跟头牛一样脚步却那么轻,还拿布条扎住裤腿,怕不是没长腿。”
小心的四顾望望,见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虞欢欢‘啪的’关上门,快步走回阿氓身边,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地先问阿氓:“你说吧,这要怎么办啊!”
“怎么办,赴宴呗还能怎么办?”阿氓小口吃完最后一口蒸糕,颇为矜持的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说的倒是轻松,赴宴!咋俩不会有命去无命回吧。”虞欢欢翻了一个白眼,又径直走到榻间,掏出布袋,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所有衣服都一股脑的塞进去,打个结跨在身上。
她对着阿氓说道:“你自己去吧,反正我瞧着这陈雅婷八成是不会动你的。这拯救思南城于水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虞欢欢巴不得脚上长出风火轮,呲溜一声她下一秒就可以出现在天机阁的卧榻里。
反正斐大刀也说了只需要打探到贪兽的事情就好又没说她还得和贪□□手,等她回天机阁把这个事情抖得干净,还怕没有比她厉害的人不能来收了陈雅婷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天才,脚底抹油的速度也就更快了,临近大门时,阿氓身影一晃,如鬼魅般截住去路,大手精准拎住她后领,“你想跑哪里去,现在走了可就真里外不是人了。”
阿氓的声音就这么透过耳廓传到她的耳边,说话间的鼻息喷出的气全都洒在了虞欢欢脖间,让她不由自己的脸色一红,梗着脖子争辩道
“我是去给你搬救兵!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干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
‘那你可得想清楚,你这么一走,别说还没出城陈雅婷就能了结你,你说你受了那老者结结实实的一拜,不替他们解决他们又能放过你?’像是拎着小鸡米一样,阿氓手一放开,虞欢欢就像自由落体的小球又被老老实实按回榻上。
她还不服气,刚想挣扎着起来反驳阿氓,眼睛飞快的就略过未关的窗下,果然如阿氓所料,几个像猴一样的身影在客栈的周围来回巡视跳动,绕着客栈一圈又一圈。虞欢欢泄了气,不甘心地开口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嘛!”边说着,怀里抱着包裹的手愈发抓紧,心中已经黑成一团乌云,前路渺茫啊,真的是前路渺茫啊。
“这有何难,跟着我不就好。”阿氓不以为意,看楼下正监视这他们的小孩的眼神有如过眼烟,一向淡然的眼里也不见什么颜色。说出这句话时,手轻轻抬起,袖间藏着的最后一点蒸糕随着动作飞出,支撑窗的竹杠被弹开,一下子就把下面人试图向上瞥的视线挡在外面。
这有何难~虞欢欢阴阳怪气,心里跟着阿氓念了一遍,强忍着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夜幕降临,蓝色腹膜又有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又漫上了思南城的上空。所有的城民都躲了起来。红楼塔尖的红珠在黑夜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阿氓一袭天蓝锦袍,耳畔垂下的紫东珠流转着温润光华,将他本就出色的容颜衬得愈发莹丽。
虞欢欢呼吸一窒,那句“哇!”脱口而出,又慌忙捂嘴,耳根瞬间红透。
轿夫搭着与陈雅婷一样的冰莲花坐轿候在客栈楼下,随行的侍从大喊着:“请阿氓少爷和欢欢小姐上轿。”
这确实是虞欢欢进入思南城以后听到的最大的声音了。心里咋舌:这是多大的排面。眼睛又忍不住看了阿氓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来迎亲呢。
“还不跟上?”她还在想,阿氓就已经淡声催促。“哦,来啦!”提起小裙边跟着他踏上轿。
莲花轿缓缓悠悠,轿夫一再提醒虞欢欢只能趴在一旁的脚蹬上,而阿氓却像长在莲花上的莲花仙子一般,肆意地搭起了一只脚。任谁看不说一句美人如玉。
陈雅婷候在红楼门口,今日的她打扮得比昨日隆重很多。
东海的明珠南海的红珊瑚株,足抵万金的琉璃首饰跟不要钱似得往头上堆,倒是压得她原本就不修长的脖颈更短一截,唇上点的也是并不适合她的朱红。这
般繁重,只是可惜艳丽多几分就是俗,本还能称得上可爱的脸此刻连可爱都称赞不出了。
见到阿氓,陈雅婷更是笑的难掩春波。声音更是甜到发齁:“阿氓公子,你可算来了。”
虞欢欢被这声音激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跟在阿氓身后出来,没想到哦啊陈雅婷就像没看到她似得,与昨天相比换了一副面孔,只对着阿氓献殷勤。
只是想靠着阿氓更近的时候,那插在她发间横七竖八的发簪却有如横生生出的栅栏,硬生生阻断她的动作。
虞欢欢看着她百般尝试,没忍住笑出了一声。
只是短短一声,都迅速吸引了陈雅婷的注意。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身:“欢欢女修,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想分享吗?”
虞欢欢僵住,现在看到她就想到她拿金簪将昔日伙伴扎得面目全非的画面,吓得不敢再动。
阿氓拉过陈雅婷,淡笑着解围:“我家师妹没有见过有情人互诉衷肠,只是小孩子心性。”
阿氓的话取悦了陈雅婷,见她害羞的用蚕丝扇遮了遮眼,倒也没计较虞欢欢的冒犯了,笑着对阿氓说道:“公子我们这边请把,宴席就开始了。”
等真的跟着走进了宴席,才知道什么叫做奢靡至极。
红毯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路铺至二楼的蓝雪花海。随着他们踏入,漫天蓝雪自楼顶倾泻而下。
虞欢欢被眼前的景观震撼到。
心里暗自感慨道:壕无人性啊!搞这么一出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又瞬间了解道:完了,这个陈雅婷还真的看上阿氓这个花孔雀啊。
陈雅婷笑着靠阿氓更近,刻意不经意地说道:“我只是让他们随便弄一下就好,想不到他们就这么大费周章了,阿氓公子不要介意呀。”
“牡丹仙子随意就好。”阿氓笑着点头,也是装作儒雅的模样,更让虞欢欢看不上了。
等真的到了二楼,奢靡像是一阵暖香,伴随着腻到发齁的香味先扑鼻传来。虞欢欢百般聊赖的跟在阿氓身后,看阿氓和陈雅婷觥筹交错,竟然不自觉打了一个哈欠。
待落座后,侍从端来了思南城才有的果蔬和糕点。
江南一带,尤以糕点最为出名。炸的晶莹栩栩如生的荷花酥,绿中透青的绿豆糕,还有装在瓦窑里的把子肉,一件件一套套的上了上来,最让虞欢欢期待的,是最后才上的醉蟹。
提溜着的口水花了好多气力才被她收了回去。
虞欢欢百无聊赖地戳着桌布,看阿氓与陈雅婷言笑晏晏,心里那点不爽快像小爪子挠啊挠。眼瞅着阿氓侧耳倾听陈雅婷说话,她赌气般抓起最肥那只醉蟹,狠狠一口咬在蟹腿上!
‘咔滋——’一声,牙齿与坚硬蟹腿碰撞发出的声音,迅速吸引了两人目光,齐刷刷的往虞欢欢身上望去。
阿氓倒是没做出什么表情,倒是陈雅婷发出嗤笑,手向桌面横着一扫,整整齐齐的蟹八件。她笑着说道:“不碍事的,我们南方人吃蟹就是比较讲究,像欢欢这种内地的人很难吃得懂的。”
陈雅婷那句“内地人”像针扎进虞欢欢耳朵,她心头火起!看来那个老头说的是真的!这个人还真计较这个事情!只是当下心中有气。
不知为何,平日最让她生气的就是阿氓这只花孔雀,没曾想今天看他打扮得这般精致就是为了见这个不知道是修仙者还是精怪的陈雅婷心中更气。端起桌上放的黄酒一饮而尽,直接抓起已经被处理切成一办的螃蟹狠狠咬去,故意说着
“可惜了陈楼主,我这种粗鄙的内地人就是喜欢徒手抓螃蟹,习惯了也改不了。我总不能换了个地方就忘记自己是哪里的人了你说对吧。”只是她虽是这么说,面上却还是挂着笑。
陈雅婷脸上脂粉都盖不住那层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偏偏虞欢欢是带着笑意的讲,又在阿氓面前,只好咬碎了牙,“是啊,人还是不能忘记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迅速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虞欢欢见她平复了一下又痴缠阿氓,更加不爽。
不过阿氓虽然与她委以虚蛇,倒也没有真让陈雅婷沾到什么便宜。
忽的眼前冒金星,只感觉中午喝的青梅酒劲和刚刚一饮而尽的黄酒在自己脑中打转。
闭眼前最后一瞬,仿佛看到陈雅婷冰冷的目光扫过,心中只剩最后一个念头:“这个酒,怕是以后都不能再喝了。”
虞欢欢倒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砸在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侍从身上,在陈雅婷淡淡的眼神中,被带离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