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欢情不自禁看了眼谢无尘,眼里的八卦藏都藏不住。
“走,去瞧瞧。”谢无尘拉过虞欢欢的手,藏在门洞后面,又因为两人穿的都是夜行衣,这位置及其隐蔽,只是空间过于狭隘,
偏偏谢无尘揽着虞欢欢的腰离得更近,面对面中,呼吸的交替声格外重。
虞欢欢羞红了脸,正欲拉开她和阿氓之间的距离。挣脱不开,怒目圆瞪。抓着阿氓胸前衣襟的手也圈起。
“影子!”谢无尘站在虞欢欢面前,月影绰约,庭院里的竹影将两人的影子打散,虞欢欢就着他的视线往后一望,终究还是呶呶嘴,不再说话了。
那边的声音还在传来,不似面对虞欢欢或其他修士时冷若冰蝉的声音,颜羡之好似一夜之间有了口吃一般,说话也断断续续,似鼓起很大勇气一般,连发出的声音听起来都在打颤。
“师姐......我真的倾慕你很久......”颜羡之说完,还不忘悄悄抬头看一眼斐落卿的眼色,见她始终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连一丝的松动都不曾给他。
内心攒起的巨大勇气一瞬化作须有,连鼓动的风挂起来都变得萧瑟。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强行撑起一丝弧度后笑着替斐落卿找台阶,
“师姐肯定不认识我罢,今夜这番话师姐......不如就当没听见......”
他还没说完,斐落卿的声音就传进虞欢欢的耳朵,冷若高山雪莲,不带一丝情感,“不行。”
对面的颜羡之明显愣住,虞欢欢不敢当着斐落卿的面跟谢无尘用意念传音,恰恰两人又是面对面贴着,只好抬起头冲谢无尘做口型,“他完蛋了。”
谢无尘挑眉,就着虞欢欢的话问到:“怎么就完蛋了?”隔着面罩,但是虞欢欢却好像能够透过面具看到谢无尘一脸的玩世不恭,只是既然身边只有谢无尘能够分享,虞欢欢还是打口型,
“我师姐,最烦有人和她告白......”
还不待虞欢欢说完,独属于斐落卿的辨识性清冷的腔调就响起,“喜欢我是你的事情,你本可以藏在心中不被我知晓,如今你说出来了,我就要与你一起承担这份沉重.......”
斐落卿还没说完,面容就已经先垮下来。
“这种感觉——”她有意停顿,而颜羡之也因为她的停顿提起一口气,全然没有当时对着虞欢欢喊着“噤声!”的冷酷。
“很烦。”随着斐落卿这句话落地,颜羡之悬着的心终于碎成稀碎,连虞欢欢这个听墙角的听到都有些难为情。
见她一个听八卦的还这般操心,谢无尘有些啼笑皆非。拽着虞欢欢乘着夜色回到房间。
待回到房间,终于可以出声,虞欢欢大吸一口气,话似突突而出的松子一般,“你不知道,我师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给她表白,凡是给我师姐表白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谢无尘对斐落卿不感兴趣,自然也对虞欢欢说的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掏下面具,走到一盘已经放置好的净水盆,淡淡清了一下手,随即用放置在一盘的帕子细细擦拭一遍手,不缓不急地问道:“既然知道你师姐的秉性,不若想想柳无画要怎么办——”
“秉性?!”虞欢欢听到谢无尘这像老头形容小辈的用词,眉头翘起来。转念又想到谢无尘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他确实是比她和斐落卿大得多......老不死的,她心中暗骂,终究还是没有念出声。
“我怎么能知道柳无画藏在哪里,现在唯一能知道的不就是柳无画还藏在凌霄峰吗?”
吐槽归吐槽,虞欢欢还是听进去了谢无尘的话,提到柳无画时心还纠纠地痛,想着仙盟大会还被自己抱着的小不点,一夕之间亲人全部离世,连她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命。
虞欢欢的情绪降了下来,连带着挽纱绫也垂下头。
谢无尘瞥了一眼,见她耷拉着脸,心中也有些不悦,只是说道:“反正我们总能找到的,把这所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
虞欢欢听着他说这话,忧思过重,也没时间和谢无尘唱反调。
只是倒回榻上,使唤着谢无尘去熄蜡烛,“谢无尘,我都这么难过了,那软榻就归我了,你自己想办法。”
谢无尘失笑,亲自走到床边掐了蜡烛,黑暗中望进虞欢欢那双泛着霞光的笑脸,没忍住低笑出声,
“虞欢欢,”他轻轻开口,“想睡床直说,别找借口。”
“滚!”虞欢欢心思被拆穿,恼羞成怒,抓起枕头就扔向他,“别打扰我说话!”
说完就转过身用背对着谢无尘,不再说话。
“噗嗤——”谢无尘笑出声,掂量着手中的软枕,喊了句:“多谢欢欢仙子赐我软枕——”尾音被他拉的极长,如愿看到躺着的人耳廓那点嫣红,抱着软枕就躺到窗前的美人榻上。
“虞欢欢,好梦。”
如他所料,没有得到躺着的人回复。谢无尘却也满足,缓缓闭上双眼。
翌日,虞欢欢醒来时,正是谢无尘带着面具将窗台的布帘掀开,和煦的阳光刺进虞欢欢的眼里,也把她从绚丽的梦境拽了回来。
谢无尘手中拿着一份打印得精美的信函,转身时见虞欢欢转醒,捏着信函的手举起来,对着虞欢欢笑道:
“瞧,我不去见山,山自来找我。”
虞欢欢从那样的梦境转醒,正是不想见到谢无尘的时候,也没搭腔,只是闷着嗓子说道:“你回避一下,我要洗漱了。”
待洗漱结束,斐落卿也如期敲响房间门,“欢欢,出来。”斐落卿依旧那副孤高的模样,连叫虞欢欢出门的样子也与往日无意。
“不若仙子再等等,她睡得迟,还未打整好。”
谢无尘的声音懒洋洋从屋内传来,一时间,萦绕在三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出奇尴尬。
虞欢欢更是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恨恨瞪了谢无尘一眼,边推门出去边不忘记说:
“你听他乱说师姐,我早起了!”挽着斐落卿的手臂,叽叽喳喳的喊道:“大早上我们要去哪里啊,师姐我们一起同行啊。”
斐落卿淡淡瞥了她一眼,更多的是看紧跟在虞欢欢身后的谢无尘,声音带着不乐,“欢欢,有些情缘,该断即断。”
虞欢欢被斐落卿说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尬笑在那边。
倒是谢无尘的眉角高高扬起,看来师姐,是很不满意他这个‘弟婿’啊。
厚厚的面具覆在脸上,倒是看不出来谢无尘的神色,三人就以一种诡异的氛围走到信函里提到的宴请地。
是一片藏在西苑的桃林,桃林两侧被从远处淌来的小溪隔开。
溪水清澈犹如明镜,能够倒映出溪水中的黑色小鱼和河虾,两侧的桃林结着大大的粉色的桃,而吴旭阳已经早早到,布置起了宴会现场。
一片人来人往中,颜羡之背着人群守在溪岸,却在看到斐落卿后迅速躲开视线。
虞欢欢想到昨夜那一出,小心打量起自家师姐的神色。
虽然说以前见过很多大师姐拒绝人的场面,但这可是万剑宗的独子,在整个修仙界也算赫赫有名......
她这边想着,斐落卿却已经先传音给她,“别想了,我知道你昨夜在那。”
“师姐!”虞欢欢不可置信,一声大大的师姐先是喊出声,在接收到周围人的目光后迅速闭嘴,转用意念说道:“不可能吧!我都这么谨慎了,你怎么发现的!”
“风向。”斐落卿的声音接着传来,“你和那个人回来的时候,飘落地上的残叶风向变了。”
虞欢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回事。有人跟她表白,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居然想的是地上叶子风向变了。
虞欢欢膜拜在斐落卿的细心谨慎下,同时也为颜羡之的真情遭拒感到惋惜。
心里想的是:噤声哥,你这再怎么狂拽酷炫吊炸天,还是没有我师姐的无情道来的厉害吧。
正想着说什么话为自己昨夜挽尊,吴旭阳却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他们三,声音从远处就传来,带着刻意的亲切感,“小斐女修,你们也来了。”
待走近后,才装作刚看到虞欢欢和谢无尘,又扬起热情的笑对虞欢欢打招呼,“欢欢女修,您和......公子也一起来了。”
切,装什么!
虞欢欢本在经历了昨夜的事情后对吴旭阳就诸多不爽,如今看着他又假模假样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瞧他这样子,肯定早就看到他们了,先给斐落卿打招呼,若是斐落卿回应他了,他就能装出与天机阁未来掌门人相熟的假象,若是斐落卿不回应他,大可以说是人声嘈杂,到时候他再和自己打招呼,怎么盘算都捞得到好处。
虞欢欢不想順他的意自然也不愿意理他,斐落卿也站在原地当没看见这号人。
倒是一直被他忽视的谢无尘心安理得的接下他的问好,点了点头。但也仅限点头,没有再多的动作。
周围人越来越多,吴旭阳的笑眼见着撑不住,斐落卿适时出声,“辛苦吴副掌门带路。”
“好的,好的。”吴旭阳的笑容又恢复得儒雅端正。
一边领着路,一边对斐落卿介绍到:“小斐女修怕是不知道,这一块桃林原是无书师姐所培养,用的是北疆的黑土,连溪水也是自东紦离雪山化来的道,这里面的灵桃每十年结一次果,所成的果实一旦服用,将会对人的修为大有用处。”
怪不得这次柳无书的死讯能办的这么大,合着要拿死人的东西做顺水人情,让人承他们的情。真是无耻!
“哦?”斐落卿听完吴旭阳的话,难得的冰山脸出现松动,“这灵桃这般珍贵,吴副掌门怎么舍得拿出与我们共享?”
吴旭阳好似马戏杂耍中变脸的丑角,一行清泪不知道何时已经落下,若是不适得他的真面目,怕是要被这一幅俊男桃山落泪图给骗到了,只见他声泪俱下,连瘦削的身形也在风中吹动得摇摇欲坠。
“灵桃结果不易,我想这也是师姐的意思,就自作主张替她办了,也算为师姐在底下添几分宽慰。”
哇!无耻之徒。
虞欢欢看得胃里一阵翻腾,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想到柳无画还在凌霄峰,不能这个时候和他闹得不愉快,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吴副掌门高意啊!”
吴旭阳立刻换上谦逊表情:“不敢当!不过是为师姐积些福德罢了。”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恰到好处的忧虑,“只是...无书师姐尚有一小妹无画,自与师姐争执后便下落不明...唉,但愿这满园灵桃芬芳,能引她迷途知返...”
虞欢欢心头冷笑,与谢无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呵,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又是灵桃宴,又是哭丧演戏,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