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恍神,呆呆问道:“你……想要我干什么?”
云揽月转身,倒在床榻上,喘着粗气,“就说,下毒成功了,我奄奄一息,一口气吊着,也要死在侯府。”
谢夫人嘴角一抽,别过眼,“云妹妹,你这戏……有什么意图?”
“将计就计呗,不然只怕大家都回不去,”云揽月眼眸微眯,“二嫂可别忘了,大嫂临走前说过的话,还有人和她一样!”
谢夫人顿时心惊,竟忘了这件大事,万一老夫人疯到底,一竿子打死,那就不妙了!
“云妹妹放心,我定让老夫人同意,”谢夫人暗下决心,转身离去。
云揽月又朝竹溪吩咐几句,悄悄去离开屋子做别的准备,老夫人打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她若死了,安儿可就成为下一个大嫂,所以她这次要彻底凌驾老夫人之上!
而云揽月命不久矣的消息一出,众位夫人心生恐惧,生怕下一个就轮到她们。
纷纷串通在一起,行李都不收拾着急回侯府,甚至美其名曰奔丧,老夫人自知威慑还在,得意一笑。
但云揽月早就金蝉脱壳,有竹溪和绵绵守,根本无人敢查看。
唯有玉藏锋苏醒,听到这噩耗,痛不欲生,强行闯进来,抱着那替身呜咽。
“呜呜~”这不可能!我明明救你出来了,蛇毒也及时吸出,不可能病危!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突然,他的手一松,往后退两步,不对,这不是云揽月,身上没有那股香味儿!
媳妇儿还活着,他要去找!
竹溪见状连忙叫住,“阿宝!你去哪?云夫人让我交代你一件事!”
玉藏锋甩开手臂,眉眼一横,“啊!”什么事都没有找她重要!
“你站住!”
竹溪起身,再次拉住他,“云夫人让你保护好安儿,寸步不离的那种!她说她知道你能分辨出真假,必要时她会现身叫你帮忙。”
玉藏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潜藏在安儿身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嫂死得那般凄惨,他的心爱之人假死脱身,而他能做的只有听命行事,保护好安儿。
一行人垂丧着脸回到京城,蔺殊随着宾客登门吊唁,忽闻身边小厮哀怨,这才知云揽月也出事了!
顿时,他心急如焚,开口却一句话也问不出,趁着人员杂乱,他偷偷潜入后院,寻着记忆来到那间主院,却发现屋子被烧,还在修缮。
他又来到玉藏锋之前的书院,墙面颜色分层,门显然是刚修的!
蔺殊心头“咯噔”一下,侯府……不至于破败成这样吧?
阿月之前一直报喜不报忧,才让他误以为她过得不错!
他心乱如麻,四处寻找云揽月所在之处,可一无所获!
突然,他瞥见阿宝躲在暗处,正紧紧盯着奶娘怀里的玉归安。
蔺殊心头一动,悄悄靠近玉藏锋,压低声音道:“阿宝,云夫人在何处?”
玉藏锋猛然回头,见是蔺殊,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唔啊!”阿殊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找找阿月!
蔺殊眉头微蹙,根本不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但看这情急的样子肯定是阿月出了大事!
他拍拍阿宝的肩膀,安慰道:“阿宝你慢点儿说,一个字一个字比划都行。”
可越急玉藏锋越不知道如何表达,一跺脚“嘎吱”一声,他连忙掰断一节树枝,在花田上写道:人不见了,有危险,快找!
蔺殊暗暗吃惊,这起笔的架势像是练过的,难不成阿宝有些来头?
下一刻,蔺殊脸一黑,他在期待什么,只能说鬼画符都比这整齐,泥地本就难辨,力道控制不住,笔画全都粘在一起,任谁都看不出来啊!
无奈,他垂眸轻叹一声,“阿宝,我知道了,你继续保护安儿吧,剩下的交给我。”
玉藏锋兴奋点头,竖起大拇指,“嗯!”好兄弟!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
蔺殊再次瞥了眼那鬼画符,摇摇头转身离去,他还是问问桐生吧。
“嘶嘶~”
突然,一条黑蛇窜出,在地上转圈,蔺殊当即抽出腰间飞刀,正欲丢出,树上立马传来声音,“别杀绵绵!”
竹溪连忙召回,抚摸着蛇头安抚,“没事没事,它不是坏人。”
蔺殊也不松懈,飞刀对准竹溪的脖子,“老实交代,你是谁!混进侯府有何目的!”
“哼!要你管!”竹溪倔劲上来,心头莫名一股怒火,“一只胳膊,你就是那个靖南侯吧!还真来了!
喂!云夫人有话让我带给你!”
蔺殊顿时放下手腕,“阿月?她怎么样?在哪里?”
竹溪没好气道:“她好得很,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事?”
“去偷我娘……咳,柳夫人的尸骨,”竹溪低头说道。
蔺殊眼神一凛,微微颔首,“知道了,我会办好的,之后就能见到她了,是不是?”
竹溪惊诧,“你……也不问问为什么?这可是偷尸骨啊!”
蔺殊笑道:“阿月这么做必有道理,她若想解释我就听,不解释也没关系。”
竹溪顿时哑口无言,这关系,还能叫挚友?
蓦地,他对上蔺殊的眼睛,沉声说道:“云夫人还说,老地方见。”
是夜,蔺殊推开未上钉的棺材板,惊叹万分,小心翼翼地将仅存的白骨取出。
柳夫人的音容笑貌他还记得,小时候对他也颇为照顾,但最后竟放火自焚,若真是殉情,何必等这么多年,玉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他的心紧张地像要蹦出来似的,阿月,不会……不会也要死了吧!
他看到街角那间小院亮着灯,云揽月的身影映在窗上,顿时安下心来。
“咚-咚-咚!”
他轻声说道:“阿月,我来了。”
云揽月听到这三段敲门声,连忙起身迎接,“阿殊,我就知道你会来。”
闻言,蔺殊换上温和的笑,将木盒放在案桌上,“幸不辱命,这木盒里是柳夫人仅剩的遗骨了。”
云揽月轻轻抚上木盒,“多谢,至少她死后能获得自由。”
蔺殊看着云揽月伤神的模样,疑问欲言又止,最后只道:“阿月没事就好,在府上听到你病危的消息,我可吓得半死!我平生就你和阿锋两个挚友,你若再出事,只怕我也没心思活下去。”
云揽月厉声道:“阿殊!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
倏然,她轻叹一声,道:“罢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问,那我也只能主动告诉你缘由。”
蔺殊头一次见云揽月生气,他真想扇他自己一巴掌,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胡话!
他最应该好好活着,替阿锋守住家国!
而在听完柳夫人的事后,他心头酸痛的滋味难消,看向云揽月的眼神愈发坚定。
他要救阿月脱离苦海!
他……不想后悔余生!
云揽月抬头,看到蔺殊眼里的斗志,顿时松了口气。
本来她没打算说,可蔺殊这偏激的样子,她不放心!希望柳夫人的死,能让阿殊明白,活着更重要!
命都没了,一切免谈!
“阿殊,明日我就回侯府,今日之事,还得多谢你,夜深了,阿殊也赶紧回去。”
蔺殊却在神游,思考着如何将人救出,靖北侯府真的不能再待,唯一的问题是安儿还小,与他还同为侯爵,不好解决啊!
见状,云揽月轻轻推了推蔺殊的肩膀,“阿殊?阿殊?”
蔺殊眼光一闪,笑道:“阿月,还有别的事吩咐?我定一一做到!”
云揽月皱眉,摇摇头,“阿殊,你精神看上去不太好,早点儿回去休息,别担心,侯府的事,我应付得来。”
蔺殊点点头,“好,我便先告辞了。”
云揽月望着蔺殊消失的背影,轻声哀叹,看来柳夫人的事,对蔺殊的冲击依旧不小,但愿阿殊能消化掉,也幸好她没说竹溪的身世!
就等明日了,她可是很期待老夫人的反应。
翌日,宾客尽到,目送起灵,“轰隆”一声,棺材盖炸开。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连连后退,只见棺材盖轰然炸裂,一道素白身影缓缓从中坐起。
“啊——诈尸了!”谢夫人尖叫一声,当场晕厥过去。
云揽月披头散发,脸上抹着惨白的脂粉,双眼空洞地扫视众人。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诡异:“老夫人……二十年了……我到死你都不放过我!”
老夫人腕间的佛珠“啪嗒”落地,脸色瞬间惨白:“你……云揽月!少装神弄鬼!”
“我就是柳梦舒啊……”云揽月幽幽道,缓缓爬出棺材,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当年你给我碗里下迷药,让我以为失身你儿子时……可曾想过今日?”
宾客们哗然,几位与柳夫人交好的妇人已经掩面哭泣,原来当年发生了这事,难怪会突然嫁给不爱之人!
老夫人强作镇定,厉声道:“胡言乱语!来人,把这装神弄鬼的贱人拿下!”
“装神弄鬼?”云揽月忽然凄厉大笑,声音忽男忽女,“那你可认得这个?”
她从袖中取出那掐丝蝴蝶发钗——正是当年柳夫人最爱的旧物。
“你知道我最爱的是此物,便在上面涂抹迷药,但最可笑的是,你连你的儿子都要算计!他所爱的另有其人!
为了所谓的生子命格,强行将我们绑在一起,生生拆散两对!你说你该不该死!”
老夫人瞳孔骤缩,踉跄后退两步:“不……不可能……当年之事,无人知晓!”
“如今你为了掩盖丑闻,不惜毒杀儿媳,”云揽月步步紧逼,声音越发阴森,“为了守住秘密,先害死云氏,下一个又会是谁?”
突然,谢夫人醒来,适时哭喊:“难怪大嫂死得不甘心!云妹妹也险些……”
“住口!”老夫人歇斯底里地挥舞拐杖,“来人!快来人!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疯子抓起来!
明明,明明是你……”
那句“通奸”老夫人迟迟说不出口,玉家清名,比她的事大!
宾客中顿时炸开了锅,“柳夫人也太惨了!”
“我看老夫人才是疯了!”
“看来是真的,老夫人直接哑口无言!”
云揽月趁机高声道:“你为了一己私心,手段肮脏!今日我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话音未落,老夫人突然口吐白沫,直挺挺向后倒去。
云揽月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想装晕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