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揽月凑到老夫人耳边说道:“你也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玉家终会败在你手上!哈哈哈哈!”
老夫人的眼睛眯起一道缝,嘴唇微动,“做梦!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真的姓云吗?呵呵!”
瞬间,云揽月的手一松,脸色突变,“我这是……怎么了?”
她低头看到地上的老夫人,惊恐万分,“母亲!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见此,纷纷耳语,“这侯府不会撞邪了吧?”
“就是说,柳夫人这怨气不是一般的重啊!估计真有其事呢!”
谢夫人见状立马吩咐人叫府医,转头看着抱头痛哭的云揽月,这小妮子她就不该信!
本来能一举让老夫人身败名裂,一病不起,却突然收手,定有猫腻!
而蔺殊发觉不对劲,悄悄跟了去,阿月的害怕不像是演的,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
只见云揽月窝在床脚,眼神失焦,任谁呼喊都没有反应,俨然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蔺殊想要抱一抱云揽月,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暗处静静守着,他相信云揽月能走出来。
而云揽月的意识仿佛沉入海底,身体恍若坠入深渊,这些年轻松的时光已经渐渐让她忘了这件事!
不可能!不可能!那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的噩梦,不会有第二人知道!一定是老夫人在诈她!
唯一的知情者不可能活着,她不能自乱阵脚,不能被老夫人拿捏!
眼眸再次睁开,又是往日那端庄娴静的云夫人,“来人!更衣,我要亲自照顾老夫人赎罪!”
蔺殊心落下,无声离去,这场闹剧引起的风浪还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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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走下人,云揽月端着药碗,坐在老夫人床边,低声道:“老夫人不必再装了,你我应该好好聊聊,重新认识一下。”
老夫人起身,嗤笑一声,“我和一个冒牌货,没什么好聊的,你还有什么能让我瞧得上的吗?”
“我不知你何出此言,但靖北侯的母亲是我,陛下敕封的诰命夫人是我,京城人人称赞的云夫人也是我!”
“再加上你不想让众人知道竹溪的身世,”云揽月站起来,问道:“你说,我的条件够不够?”
“确实是呢,”老夫人扭头对上她的眼睛,道:“不过你说的这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知道的是云揽月这个名字,认的也是这个名字,你,是她吗?”
“我当然是,世上只有一个云揽月,那便是我!”
老夫人挑眉道:“那你刚才为何不继续装疯?直接上演厉鬼夺命,天衣无缝!”
云揽月冷哼,“你能狠下心杀我,但我可没你那般无情!毕竟你还是安儿的祖母!”
老夫人眉头微蹙,“杀你?我为何要杀你?我握着你的秘密,随时可以控制你,有必要再添冤孽吗?
况且你中了蛇毒,本就是该死的命,我何必多此一举!”
她转口又道:“说到底,我那个侄女也是自作自受,要救那个小野种,我也并未逼她去死,不是吗?”
顿时,云揽月错愕,“没动手杀我?那……”
老夫人也眼眸一亮,“只怕是你也低估了那位谢萱。”
云揽月嘴角扬起,止不住得发笑,“呵呵!哈哈哈!没想到最会演戏的不是你我啊!哈哈哈!”
老夫人轻笑一声,冷眼看着热闹,“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她莞尔一笑,“什么都不用做,自有天收。”
“你倒是自信。”
云揽月福身一礼,“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看来我们暂时没有矛盾了,”老夫人别过眼,“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当年之事!难道柳梦舒会告诉你?”
“这就是我的事了,母亲可要保重身体,这侯府的风雨还在后头呢!”
说罢,云揽月转身离去,以前都是她骗别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骗得团团转!
到底是大意了,在梦里柳梦舒说的种种让她对老夫人深恶痛绝,偏偏叫谢萱钻了空子!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招手,吩咐道:“之前给明珠订的华服催一催,好了立马送过去。”
桐生道:“夫人,早就送来了,之前你说要亲自去送,便一直留在院里。”
云揽月挑眉,真是时候,“取来,我们现在就去,另外,去天宝寺请大师来做法事,驱驱邪祟。
再给宾客补上赔礼,悄悄透露都是厉鬼编出来的,侯府是受害者,让大家都注意安全。”
“夫人,这……有人信吗?”
扭头,云揽月轻哼,“欲盖弥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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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哀叹道:“二嫂嫂,今日之事都怪我,到最后还是心软了,我要真这么干,安儿以后,指不定如何看我!”
谢夫人握着她的手感激道:“云妹妹哪里的话,要不是你站出来,老夫人只怕要变本加厉,如今侯府能得片刻安宁,已是最好的结果。”
“唉,谁说不是,就是可惜家中披白,明珠不能去参加宫宴。”
说着,她捧起托盘上的水蓝色织金云锦,“但是这华服,我还是要送来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顿时,谢夫人眼前一亮,忍不住上手去摸,指尖触到那细腻顺滑的云锦,眼中贪婪与算计几乎要溢出来。
穿上它,她的明珠定是京城最抢手的姑娘!
她猛地抓住云揽月的手,力道大得让云揽月微微蹙眉,“妹妹!我的好妹妹!”
谢夫人声音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热切,“明珠怎么能不去?她必须去!这是多好的机会!”
顿时,云揽月面上适时露出为难和哀戚:“二嫂嫂,这……这于礼不合啊。
老夫人虽无性命之忧,但府上刚出了这样的事,明珠身为孙女,此时盛装赴宴,只怕会惹人非议,说我们侯府不孝不悌……”
“什么非议不非议,”谢夫人打断她,另一只手也紧紧攥住了那华服的袖子,仿佛怕它跑了。
“你也说了,今日之事,本就是那厉鬼作祟,侯府是受害者!我们越是遮遮掩掩,旁人越觉得我们心虚!
正该让明珠风风光光地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侯府行得正坐得直,根本没把那等胡言乱语放在心上!邪祟已除,侯府依旧鲜花着锦!”
她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带着蛊惑:“妹妹,你想想安儿,侯府若一直背着这污名,对他们将来仕途婚嫁能有什么好处?
明珠若能在宫宴上得贵人青眼,甚至是……那将来谁还敢议论今日之事?只会说我们侯府福泽深厚,邪不压正!”
云揽月眼神闪烁,似乎被说动了几分,但仍犹豫:“可是老夫人那里……”
“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谢夫人立刻打包票,语气斩钉截铁,“母亲最是深明大义,为了侯府的将来,她必定会同意!
说不定还会夸妹妹你思虑周全,送了这样一身及时的好行头来!这就是天意啊!”
她不等云揽月再反驳,几乎是半抢般地从托盘上拿起那件水蓝色的华服,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明珠已踏上青云路的阶梯。
“好妹妹,这份情,嫂嫂我记下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让明珠试试,若有不合身之处,立刻让绣娘修改!宫宴就在三日后,耽误不得!”
云揽月看着那急不可耐的背影,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冰冷而讥诮。
她的语气却依旧充满担忧:“二嫂嫂,这……这真的好吗?万一……”
“没有万一!”谢夫人回头,脸上是因兴奋和欲望而泛起的红光,“为了明珠,为了侯府,必须去!妹妹你就放心吧!”
话音未落,人已抱着那华服,风风火火地转身去了偏房秀阁,那架势,仿佛不是去送衣服,而是去上战场。
云揽月站在原地,看着谢夫人消失的方向,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忧虑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了然和一丝嘲讽的快意。
她轻轻抚了抚方才被谢夫人抓握过的手腕,低语呢喃,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是啊,必须去……这身华服,可是‘战袍’呢,”转身,她潇洒而去,仿佛刚才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而玉明珠正坐在窗边,对着窗外渐沉的暮色默默垂泪。
她心思单纯,生性自由,近日府里连连惊变,万分同情大伯母的遭遇,她不想也变成那样!
突然,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吓了她一跳。
谢夫人抱着那件华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彩,疾步走了进来。
“明珠,快别哭了!快试试这件衣服!”谢夫人声音高昂,与屋内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迫不及待地将那水蓝色的华服展开,织金云锦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幽微的光泽,华丽得刺眼。
玉明珠怔怔地看着那件衣服,一时没反应过来:“母亲……这是?”
“娘特地订制的宫宴华服!瞧瞧这料子,这做工,京城独一份!”
谢夫人兴奋地将衣服往玉明珠身上比划,“快,快试试!三日后宫宴,你就穿这个去,定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玉明珠听明白了,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猛地向后一缩,避开了那件华服,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宫宴?母亲您在说什么?”她声音带着哭腔,“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能……怎么能穿得这样花枝招展去参加宫宴?这是不孝!”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孩子家懂什么!正因为府里出了事,才更要去!
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侯府没事,好着呢!你祖母那里自有我去说,她必定同意!”
“祖母怎么会同意!就算同意我也不会去!”玉明珠又急又气,眼泪掉得更凶。
“母亲,我们不能这样!这个时候去出风头,别人会怎么说我们侯府?会说我们冷血无情,会说我们……”
“闭嘴!”谢夫人厉声打断,脸上的兴奋被怒其不争的烦躁取代,“别人说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实际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