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危机

    “阿灵真的是担心裴公子才命令阿木带我前来,裴公子,阿灵绝无二心。”

    他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令她失了大小姐之势。裴秦墨并非故意为难他,只是对于他们将军世家而言,要他们命数的人多得是,他且不能完全轻信一个外来女子。

    蓦然亭上走来位丫鬟,“裴公子……”

    “何事。”

    “夫人从灵寺回来了。”

    裴秦墨微微颔首,丫鬟退下。

    半晌他才松开拽着衣领的手,淡道:“你准备下,去见夫人。”

    “是,啊......”洛云裳惊呼一声,“什么?”他竟要带她去见裴夫人?方才气势还以为要直接将她赶出裴府,没想到......

    洛云裳扬起笑意,“那阿灵这就去换身衣服跟公子……”

    话未讲完,怎料这人挥袖离去。

    将军爷果真将军爷,脾气暴躁,性情古怪,冷言冷语。

    洛云裳稍微整理皱巴的衣领,眼看他离去的背影,不屑瞥过一眼。

    正午之时,暖意四起。洛云裳换上一身淡黄立领长衫,外搭同色褙子,披上粉色斗篷。金黄闪烁的发簪挽起半层黑发,小嘴润红,气色颇好。跟随阿木的带领,小步走向中房大堂。

    洛云裳时刻铭记容夫人所说,礼仪之数样样不落,便是在面见裴夫人时,认真行礼问候:“裴夫人,在下容灵灵。此次前来是遵守与裴府定亲一事,也替我娘亲向多年未见的挚友问个好。”

    裴夫人坐于罗汉床,雍容闲雅,双手抱着汤婆子,脸色微微苍白。端起茶杯轻轻拨茶,声音清脆,却在听见所谓多年挚友一词时,嘴角不由得讽刺一扬。

    “多年挚友?”她微带嫌弃之味,置下手中茶杯,正视洛云裳。“此婚事不过是我家老爷与容府之间的约定。如今老将军人已归西,这婚约能不能成,并非看我之意。”裴夫人眼神转向一旁裴秦墨,“我作为母亲,自然尊重儿子之愿。”

    洛云裳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了攥,扬起笑意,自信大方道:“阿灵此番来此,也是这般想的。古来自有指腹为婚一事,不遵循两人之愿,强强逼婚,婚后自是难以幸福美满。裴夫人能有这般先见之明,阿灵实为佩服。若是裴公子不满阿灵,阿灵自会主动回府。”

    裴秦墨面色坦然。

    裴夫人蔑过一眼洛云裳,一手轻轻按于额边草眼缓解头痛。“没想到容家女这么会说话,倒是像了你那娘亲。”

    “阿灵不过是与裴夫人所见略同罢了。”

    “方才听说你与阿墨已见过了?还是在书房?”裴夫人鄙夷不屑,轻蔑收回眼神,落在茶杯上,似是在质问洛云裳这般不懂事。

    洛云裳不慌不忙,下跪解释:“夫人,我知书房之地他人不可轻易靠近。阿灵脑子骤然一热,想着裴公子多日不出书房,又加之战后劳累,怕是身体不适,便……不顾阿木之言,偏去了那……”

    洛云裳躬身,“还望夫人原谅,此后阿灵定不会再这般鲁莽。”

    闻言,裴夫人手上茶杯微重落桌,紧接在青银的搀扶下起身。“我念你是容府之女,给你脸面,可若是处处违忤,恐怕这定亲一事,无话可说。”

    “阿灵定不会再惹夫人生气。”

    “你们容府人说话,我可不敢信。”裴夫人讽刺之味,着实让人不适。可如今之势,洛云裳处于下方,自不能同他们一般见识,轻声细语道:

    “裴夫人,我与我母亲大有不同,你可信了我,也不可信了她。”

    裴夫人嗤了一声,却骤然头疼欲裂,身子一歪,轻靠于青银身上。“夫人,您可还好?”

    “阿娘。”裴秦墨上前,扶住裴夫人。裴夫人摇摇头,“阿墨,娘无碍,回房歇息便好。”

    裴夫人本就有头痛旧疾在身,特别一到冬日,这老毛病时不时复发,是缠人的烂病。

    方才一颤也把洛云裳惊得起身,细看裴夫人脸色,洛云裳大概猜测出裴夫人的病情。

    “我信谁,也不从不信容府。”裴夫人睥睨目光落于洛云裳,走出门。怎知两人刚踏出侧门,裴夫人便瘫倒在丫鬟身上。

    “夫人,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

    中房的寝卧飘满艾草味,洛云裳止步于屋外。

    “公子,大夫今日恰巧出城,需要至少三日才能回来。”青银焦急着。

    裴秦墨紧蹙眉间,“快去请大夫来。”

    “公子您忘了,这大夫已是闵城中最好的大夫了,别……别人怕是……”

    洛云裳静滞门外,听闻里头谈话,竟也想不到这闵城大夫如此拿不出手。

    虽说容府为了定亲一事逼得裴府走投无路,对她厌恶至极,可她身为容府小姐,必以大局为重,扭转局面,方能得到裴府正视。

    洛云裳端起身姿,落落大方踏进裴夫人屋中。

    “府中可有银针?”

    “你要此物做什么?”裴秦墨神色依旧不变,提防着她。

    “依我所看,裴夫人这是由风寒引起的头痛病状。”洛云裳问青银,“裴夫人是不是时常怕风怕寒,手脚冰冷,甚是嗅觉也在渐退。”

    “……是。”

    “裴夫人的舌面可是苔薄显白,更有大夫说他脉搏发紧?”

    青银看了一眼裴秦墨,想着不承认却不得肯定洛云裳句句属实。“是。”

    “而且每次一疼,皆多集中在额头、枕部或双侧太阳穴。”

    “没错。”

    洛云裳伸手,微笑道:“若是想救夫人,便将银针予我。”

    青银虽有些犹豫,却还是拿出银针。

    “我不信你。”裴秦墨拦住青银,深邃的眼眸紧锁她,“你们容府个个巧舌如簧,能说会道,更何况从未听说你们容府有学医之历,我怎知你在谋划什么!”

    洛云裳轻咬嘴唇,还真是被裴秦墨怀疑到了。容灵灵确实不会医术,可作为洛云裳她会。

    洛云裳虽并非家财万贯,但为了给奶奶治病赚钱,她只能在闵城一家药铺打手下换取药材。

    药铺之地待久了,自然也耳闻目染,加上药铺大夫心地善良,时不时授予他们学识,洛云裳这才对医学有所了解。

    可她竟是忘了,容灵灵本身并非擅长医术。可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自然要演下去。

    “公子有所不知,虽家母未曾让阿灵学医,可阿灵对医术颇为兴趣,便是私下学了一些。若是公子不信,阿灵也不强求。”

    洛云裳语气变得惋惜,叹道:“只是听闻这闵城庸医繁多,若是公子不信我也可请他们前来。只是公子可否想过,若是这庸医医坏了夫人,你会不会后悔一时冲动,选错了人?”

    洛云裳坦荡道:“可若是选择我,你认为我堂堂容府小姐,会用容府的脸面,冒险做出不利于容府之事?”

    裴秦墨若有所思。

    “况且,您是当朝皇上最器重之将,若是夫人出了事,我区区容府大小姐,又怎能逃出你们的手掌心?”洛云裳握住裴秦墨壮实的手臂,“若是再拖,夫人的病情或许就严重了。”

    裴秦墨凝重望她。

    “好,那裴公子定夺,可是要用裴夫人的命来赌?”

    此女子心气不小,更是毫不畏惧。裴秦墨阅人无数,如朝中文官,何人心口不一,他皆能一眼识破。而区区小女子,竟毫不慌张,言之成理。

    裴秦墨结实肌肉蓦然松弛,洛云裳浅笑,松手擦过裴秦墨衣袖,在裴夫人床边蹲下。银针袋快速摊开,在裴夫人的百会穴,列缺穴,合谷穴皆斜刺插上一针。

    “青银,去准备川芎、白芷研末调糊,拿来给我。”

    “是。”

    洛云裳再拿起一针,在夫人的太阳穴——眉梢与外眼角连线中点后1寸点刺放血泻邪。

    见血的裴秦墨急了,狠狠拽住她的肩膀,洛云裳蹙眉,紧接不急不慢侧脸抬眸,还未发言,裴秦墨便看到裴夫人的眼皮抖了抖。

    他悄然松开她。

    “最好不要有事。”

    “公子,放心。”

    当青银拿来药糊时,已过大半个时辰,洛云裳拔掉银针,将药糊贴敷在裴夫人太阳穴处,辅助散寒止痛。

    洛云裳收起银针,还给青银,扫扫手道:“完事,不过半刻,夫人自会新来。”

    裴秦墨仍是质疑望她,不料洛云裳话音刚落,裴夫人缓缓睁眼,唤着裴秦墨。

    见此情况,青银大喜,“公子,夫人醒了!”

    裴秦墨冷冷撇过一眼洛云裳,与她擦肩而过,走向裴夫人。

    “阿娘,您可还好?”裴秦墨扶她卧坐,裴夫人揉了揉双侧穴,再轻轻晃动,惊道:“阿墨,娘亲感觉头轻缓了许多,也不是很痛了。”

    闻言,一旁青银扬起笑容,激动道:“夫人,这是容府小姐救了您呐!”

    闻言,裴夫人凝住笑意,不屑道:“这样……”

    *

    午后,裴府花院角落的梅花隐隐散发香味,西处透进的光线若是一披金甲落在石面上。

    洛云裳垂眸,盯着自己脚尖走落花园中,她反复揣摩今日一事,可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救了裴夫人,为何她是那般表情。

    她蹲身角落处,摇晃梅花,撒下零星雪花。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裴府接受我呢……”

    “公子,您是说要让人暗中杀了北边齐得金?”

    忽然,声音从花园石门处传来。洛云裳警惕藏于身旁石头后,探出半个脑袋,隐隐看到身躯高大的裴秦墨正与手下讨论军事。

    “公子,若是这样做,岂不是反了?您将齐得金杀了,再将功劳往自己身上引,皇上若是知道了,岂不是……”手下火急火燎,似是在劝裴秦墨冷静。

    裴秦墨捂住他的嘴,谨慎观望四周,视线落在洛云裳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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