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没什么想说的了，吃饭吧，阿姨。”林俊怪声怪气的在姜莞身边演，烦得姜莞想一个巴掌把他送回家。
“姐，你跟我大伯伯还玩上无间道了呢。”
“大伯伯演技烂，你更是烂得没边。”
姜怀南这会儿先开车把陈红母子送回家，然后再折回来送他们。
“不然呢，当场把桌子掀了？”姜莞和林俊路过一家蜜雪冰城，刚刚那顿饭吃得她消化不良，她要了杯柠檬水，林俊眼巴巴得看着她也想要。
“刚才一桌就数你吃得最多。”
姜莞没搭理他，径直往巷子里走。林俊在后面追上来：“那怎么了，点了这么多菜，你们都没吃，我也不吃的话，多浪费。”
姜莞走到一半突然刹住车，转身问他：“你觉得我爸和陈乌林他妈真的合适吗？”
这道题简直就是送命题。
林俊摇头又点头，点头又摇头，最后实在没招了：“其实我妈一开始也觉得他俩不合适。”
“所以说你也早就知道了。”姜莞拿看叛徒的眼神盯他。
林俊怕被打，不敢离她太近：“因为我妈觉得她带了一个儿子将来负担大。但是陈乌林她妈真会来事，知道我妈喜欢种花，有事没事就往我家带花，我妈不是还爱织毛衣吗，她也陪着我妈一起织，还讨论各种花色。”
姜莞懂，这种事是永远不会发生在姜英和李晚之间的。
“不过我妈也没有这么好骗，她知道人是故意讨好她。主要还是大伯伯真的喜欢她。”
没说几句话，两人就绕回了画室这边。
姜莞抬头看了看窗帘紧闭的二楼，走上台阶去开画室的门。林俊忽然好奇：“大伯伯说这二楼住的是个黄毛，现在人已经搬走了吗？”
姜莞在包里找钥匙：“你想问的是这个吗？”
林俊尴尬地笑了一声：“大伯伯说你好像喜欢上了一个黄毛，他不敢问，让我来问问你。”
姜莞推门进去，黑漆漆的屋里有一股子颜料的味道，后头经过一辆自行车：“姜莞这么晚还来画室呀。”
听声音是巷口面馆的老板娘。
姜莞出来打了声招呼：“好久没来了，来看看。”
“我没喜欢上什么黄毛。”这句是跟林俊说的。
“不过我是有男朋友了。”姜莞打开画室的灯，漫不经心道。
“哦，有男朋友，那很正常啊。”林俊点点头，等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你有男朋友了？谁啊？姐，你冰清玉洁这么多年竟然有男朋友了？”
冰清玉洁。
姜莞皱了皱眉，这四个字怎么这么耳熟：“你以前不是管我叫海王。”
“海贼王，你听错了，哎，姐，到底是哪位幸运儿能收到你的青睐啊？”
姜莞包里的手机震起来，她拿过来一看，姜怀南来电。
姜莞接起说了两句就挂了：“姜怀南车在巷子口了，他让你出去。”
林俊疑惑：“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今天住这儿了。”姜莞嘴上说得多大度，但今天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姜怀南。
“我就说姜怀南不是个东西，这才藏了没几年，他的尾巴终于还是漏出来了！”
姜莞包着头巾敷着面膜从浴室回房间，她把手机扔在床上，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几度。
“爸再婚是迟早的事。”李晚的反应比姜莞更炸，她不好再添油加醋，只能可有可无地安抚了一句。
“我骂他是因为他再婚的事吗？我骂他是兜来转去最后选了陈红那个三儿姐！”
姜莞把电视机打开，往床上一躺，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在李晚的气急败坏声中，姜莞仿佛听到楼上椅子摩擦地板的滋拉声。她怀疑自己幻听，把电视机调了静音后，静静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幻觉。
“你高考一结束他们就搞在一起了，看来之前早就暗度陈仓了。我到底还是小看了姜怀南。”
姜莞有点好奇这事是是谁告诉李晚的，她知道她妈知道了这件事肯定得炸，所以本着能拖就拖的心态一直都没说。
“还有你是怎么回事。”李晚骂完姜怀南，又对姜莞怒其不争起来：“这么大的事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姜莞选择避重就轻：“反正您现在不都知道了吗。”
“那能一样吗？要不是姜英在我跟前耀武扬威，我能知道？”
又是姜英。
这对妯娌之间的恩怨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
姜莞知道这通电话要是再讲下去的话，李晚又该跟她重提她和姜英过去的那些恩怨了。这下没个一两个小时，这电话是不可能挂了。
“妈，我困了，等下次再说吧。”
“现在七点半你就困了？”
姜莞：……
“好了，不说他们了，说说你吧，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能来？”
“大概七月中下旬。”
“专业录的是哪一个？”
“管理学。”
“嗯。”李晚听到这总算满意：“这个专业好，以后毕业了进妈妈公司。”
姜莞空着的那只手一指绕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李晚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妈，我有自己的事情想要做。”
“什么事？”李晚的声音低了几度，就像是童年时期，她要对姜莞发货的前兆。
姜莞默默叹了口气，还是没说出来：“我也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挂了，妈。”
然后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回应，姜莞尔直接挂断了电话。
满室的寂静，只有电视机那头传来微弱的声响。
姜莞，你也不过如此。有一种阔别许久的燥意缓缓在她的心头向四肢扩散。
她难得想抽根烟。
但是她知道这里没有烟。
巷子口的那家罗森有卖。
姜莞没犹豫翻身下床，去洗手间把头发吹了半干后，换了身衣服，拿好钥匙手机出门。
现在还不到八点，巷子里不少人家还亮着灯，三三两两聚在门前纳凉话闲。她在罗森买了包烟，顺便又买了几串关东煮，一路插着耳机晃晃荡荡地走回画室。
画室前的那棵香樟树依旧在夏季的风里轻轻摇曳，暗淡的光影剥落在地，勾得人视线驻足。
姜莞目光上抬。
此刻二楼客厅的窗户开着，里面还亮着灯。
她第一反应是，路季予回来了。
但又觉得不可能，他前面电话跟她说至少还有两三天才能回来。
但不是他又能是谁？
姜莞这样想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二楼的大门前。她试着摁了下门铃，门后面很快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室内的暖光温柔地铺在姜莞的脚边。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姨，戴着橡胶手套，身上还围着围裙，她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微笑。
“小姑娘你找谁？”
姜莞也讶异：“阿姨您是哪一位？”
“哦，我是这家房东请的的保洁，过来打扫卫生的。”
“你是不是楼下画室的小姑娘？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你了？是不是我干活吵到你了？”
“没有。”姜莞笑笑：“我看灯亮了，我以为是我朋友回来了，那阿姨您继续。”
她说完就打算要告辞。
只是还没等她转身，一阵迎面扑来的风撩起了她未束的长发，发丝贴在脸上，鼻尖嗅到的湿漉漉的洗发水香味。
“怎么了？”
“卧室的大门又反锁上了？”
一点散漫，又带着点混不吝的调调。熟悉，又久违。
姜莞立马转头往楼梯的尽头看过去。
穿着浅咖色T恤黑色长裤的少年身姿挺拔的站在数级台阶之下，一轮明亮清透的月亮高高悬在他的头顶，黑色的帽檐底下是一双夜色也遮不住的锋利的眼眸。
周围家长里短的动静渐渐低了下去，老人小孩们拖着板凳开始各回各家。巷子里热闹里一天的烟火气，乘着西出的月色，在这一刻终于缓缓坠入沉寂。
路季予就那么站在一片烟火气的余烬里，微微仰着头，看站在他门前的女孩。
阿姨动作很快。
姜莞在沙发上坐了没满十分钟，阿姨带着自己的工具，一脸笑意地跟她告别：“我活干好了，麻烦你跟那个小伙子说一声。”
“好的。”姜莞说着要站起来送她，阿姨连忙摆手：“不用送不用送，再见啊。”
一转眼的工夫，人就走远了。
姜莞看着干干净净的客厅，坐着等人等得有点无聊，于是点开手机，打算久违地做一下游戏任务。路季予刚进房间洗澡前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起来。
姜莞弯腰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她没有在意，继续自己的游戏。恰好路季予擦着头发从卧室里出来。姜莞指了指手机：“你有电话。”
路季予径直朝着厨房去，不甚在意道：“你帮我接一下。”
姜莞还在游戏，她也不太想接。但是手机还在那孜孜不倦地震动着，她只能暂停了游戏。
“喂，哪位。”一边说，眼睛还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你好，这是路季予的手机吗？”
是个女声，很年轻，估计跟他们岁数差不多。
“对。他现在有点忙，你有事的话我让他过会儿给你回个电话？”
又是一阵沉默。
“好。”
路季予脖子里挂着一条白色的大毛巾，手里拎着两罐冰可乐坐过来：“谁打过来的？”他
拉开一罐递给姜莞，姜莞这会儿没手接，路季予一只手垫着她下巴后头，另一只手拿着可乐喂了她两口。
直到姜莞摇摇头说不要了，路季予才就着她刚喝过的那罐可乐继续喝了两口。
“不知道，号码没有备注，一个女声，她听到我的声音好像有点惊讶。”
路季予有点知道是谁，他捞过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是刘念。
“哦对了，她跟我说让你有空给他打回去。”
路季予放下手机，捏着手里的易拉罐轻轻晃了晃，像听又不像是听地轻嗯了一声，显然不太关心这事。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只有姜莞的手机上偶尔发出一点游戏提示语的声音。她好奇怎么这么安静，分心往旁边看了一眼。
路季予侧着身，单手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湿漉漉的刘海垂下来压着他的一双此刻满是疲惫的眉眼里。
他直白地盯着她：“手机好玩吗？”
几分幽怨，几分不甘。
“我是不是不该提前回来？”
姜莞这边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只好不太走心地安慰他：“手机怎么能跟你比，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你再等我几分钟。”
路季予“呵呵”冷笑两声，起身从沙发站起来：“走的时候记得给我把灯关了。”
“还有空调。”
“哎，你别走，我问你件事，真的。”姜莞手指翻飞，一边不忘出声挽留。
路季予走到一半，以为人良心发现，侧过身看她：“什么事？”
“就是。”
“你找的这个打扫的阿姨多少钱一个小时？”
路季予：……
“啪”的一声，客厅的灯忽然暗下来。整个空间陷入一片突入其来的黑暗里，遮光的窗帘紧闭着，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姜莞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恰好显示通关的字样。她还没来得及问路季予是不是停电了，一股子淡而冷的雪松味猛然凑近她。
一滴水沿着某人湿润的发丝滴在姜莞手背上，路季予盯着她凉凉地问了一句：“还玩吗？”
姜莞摇头：“不玩了。”说着难得乖乖地把自己手机递给他。
路季予接过手机摔在身后的沙发上，撑在沙发上的手又向前挪了一寸，直至两人几乎呼吸相闻：“一个多礼拜没见，不想我就算了，还问我些有得没的，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姜莞刚想要解释。
路季予懒得再听她说，直接倾身上来，轻轻咬住她的上嘴唇，含糊着语气道：“想我没？”
姜莞没回答，两手伸过去圈在他的脖子里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用行动回答，也加深了这个吻。
路季予的唇顺着她的唇角下巴，一路蜿蜒到女生精巧的锁骨，然后又再向上亲了亲她的脖子。接吻这件事也是技术活，熟能生巧。
两人之间气氛热而昏聩，像是终年处在雨季的热带。斑斓绚烂，又潮湿泥泞。
唇齿交融中，姜莞的手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脊背缓缓下移，抚过少年薄而有力的肩胛骨，顺着一片薄肌，停在他又劲又韧的腰上。
路季予慢一拍地回过神来，急忙伸手按在那只要继续往里面钻的手上，他闭着眼，下巴垫在她的锁骨上，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气息，哑然失笑：“你往哪摸？”
姜莞的手让他摁得严严实实的，一动也不能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认真：“不行吗？”
虽然姜莞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也知道男女朋友之间接个吻彼此礼尚往来地互摸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行。”路季予翻身在沙发上坐正了，脑子里蹦出来一句特老土的台词：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
姜莞无语地盯了他一眼，她有点想把林俊抓过来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冰清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