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音装着装着真睡着了,她刚驱完蛊不久,回京路中又受了风寒,身体还未痊愈,现在每天都得喝一碗诺伽煎的补药,他也确实算是助她疗养的医师。
再次苏醒时,谢见音躺在自己床上,房中一个人都没有,她打着哈欠出门,看见母亲与诺伽正在凉亭中喝茶聊天,雅琴在一旁摇着扇子。
“母亲,你怎么来了?”谢见音走倒凉亭,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林逐月刚准备开口,却在扫到女儿锁骨处的红痕时愣住,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笑着说:“我听明菁说你在太守府晕倒了,不敢跟你奶奶说,只好先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哪晓得你这孩子不是晕了,而是困了。”
谢见音嘿嘿一笑,跟她撒娇:“这几日是有些乏困,柳妹妹是如何跟您说的?”
“她说王太守那位千金对你出言不逊,害你和锦川吵了一架,伤心过度,一下晕了过去。”
谢见音轻轻哼了一声,“柳妹妹倒是惯用这些掐头去尾的话来糊弄人,母亲可知我与裴锦川究竟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林逐月眼神在乖乖喝茶的诺伽身上转了一圈,“不是因为诺医师吗?”
谢见音摇摇头:“当然不是,您又不是不知道,裴锦川对我可烦得很,怎么会因为我带着诺伽生气?”
“那又是为何?”林逐月面露疑惑。
“是我不小心将他与柳妹妹之间的私情给抖了出来。”谢见音一语惊雷。
林逐月拍桌而起:“什么?!”她面前的杯子被衣袖拂倒,茶水洒了一桌,“你是说明菁与锦川……?”
谢见音点点头,往自己嘴里又塞了颗葡萄,“否则女儿也不会在那种场合生气。”
“可是……”林逐月看了眼仍在乖乖喝茶不说话的诺伽,“你不是有诺医师了吗?还喜欢锦川?”
谢见音叉着腰,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和诺医师清清白白!母亲可不要信了旁人的鬼话,我喜欢的还是锦川哥哥!”
林逐月抿着嘴唇,欲言又止地扫了一眼女儿锁骨上的红痕,要不是自己眼没瞎,她定是愿意信女儿这番鬼话的。
深深叹了口气后,林逐月无可奈何地问了一句:“你是何时发现她们之间关系的?明菁那孩子平日向来乖巧懂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可没胡说,她们两人总是形影不离,虽以兄妹相称,可眼中却带着绵绵情意。”谢见音一副委屈模样,“我也是观察许久才确定此事,本不想闹大,可王雪映竟故意污蔑我与诺医师的关系,女儿一时气急,才说了让锦川哥哥生气的话。”
“好了好了,母亲当然信你……”林逐月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有些犹豫地劝道,“既她二人情投意合,还故意隐瞒我们,不如……你就别再痴恋锦川了?”
谢见音伏在林逐月肩上痛哭:“母亲,情字难解啊,柳妹妹与锦川哥哥还没成婚呢,女儿尚有一丝希望,自然想要再争取一下!”
“咔嚓”一声,诺伽手中的杯子突然碎了一桌,在林逐月惊讶的眼神中,他起身一脸歉意:“惊扰夫人了,后厨还煎着药,我先去看看。”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在经过谢见音的时候,她竟莫名感觉到一丝冷意。
坏了,演过头了,真把人惹生气了。
林逐月又叹了口气,“诺医师不是挺好的吗?容貌极佳又听你话,你何必自讨……”
可看着女儿一脸悲伤神情,她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了,只能一脸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别到时候一无所得又回来找我哭鼻子就好。”
“多谢母亲体谅,今日女儿将他们二人的事情告诉母亲,只是想让你和父亲心里有个底,若是柳妹妹又找您说些掐头去尾的话,母亲一定要与我核实。”
“好好好。”见她不再哭了,眼神还一直往后厨方向瞥,林逐月便知道她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行了,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狠狠点了点谢见音脑门,看着她锁骨处的红痕,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三心二意的性子要是能改一改我就谢天谢地了!”
谢见音捂着额头“嗷”了一声,望着母亲的背影一脸疑惑。
*
林逐月走后,谢见音便立马跑到后厨找诺伽。
诺伽笔直地站在药炉前,如松如竹,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我的好诺伽,辛苦你了,今天喝完药能不能再给我多吃两个蜜饯?”谢见音冲过去抱着诺伽的腰哄道,还顺手揩了次油,在他紧致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诺伽一言不发地放下药罐盖子,扯开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冷笑道:“谢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别让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影响你追求裴将军。”
谢见音轻轻“嘶”了一声,暗道不好,她还是第一次见诺伽这样阴阳怪气的,连姐姐都不叫了,显然是彻底生气了。
在诺伽冰冷的目光下,谢见音又试探性伸手去抱他,这一次,诺伽没有再扯开。
“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不想将家人牵扯进来,若我表现出不喜欢裴锦川,柳明菁就会猜到我解了蛊,他们两人一旦警惕起来,我就不好做局了。”
诺伽依旧不言,但表情却松缓了一些,谢见音继续哄道:“我可从来没和裴锦川接过吻呢,只和你,也只有你。”
她踮起脚尖,在诺伽唇上轻轻碾着,硬是将自己唇上大半口脂碾到了诺伽唇上,让他本就红润的唇色更加妖冶动人。
诺伽呼吸渐渐乱了,不过几秒便矜持不住,很快反客为主,抱着谢见音深吻起来。
一吻过后,谢见音脸蛋红扑扑的,诺伽埋在她肩头喘气,语气明显开心了不少:“这就是姐姐给我去花宴的奖励吗?”
谢见音笑着摇摇头,从怀中摸了个香囊出来,香囊表面还绣着一朵赤羽绡的图案。
“之前送你的花带你一直没用过,我便想着绣个香囊给你,这小玩意儿摘取方便,也不碍事。”
诺伽惊喜接过,他摸着香囊上的赤羽绡,方才心中的气恼阴郁全部一扫而空,只剩下连绵不尽的情意。
“姐姐竟为我绣了香囊……”诺伽笑得一脸明媚,“那条花带我舍不得用,一直放在枕下,若是姐姐能再给我绣几条就好了。”
“这有何难?等我有空就再给你绣几条,到时候你轮着用!”
诺伽立马被哄成一只粘人小猫,脑袋在谢见音肩颈处拱来拱去,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香味,宛如阳光一样的温暖味道……
他一脸满足又幸福地回答道:“好。”
*
傍晚,正在打扫落叶的雅琴突然被一个黑色身影吓了一跳。
“藏锋?你来找小姐吗?”她压着声音问道。
藏锋点点头:“谢小姐在何处?我有事向她禀告。”
雅琴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看见后,才将藏锋带到谢见音所在的花厅。
谢见音正和诺伽下棋,她棋艺比诺伽高,已经毫不手软地连赢三局,打得诺伽眉头紧皱,一脸菜色。
“不用挣扎了,你这局还是要……”
话还没说完,雅琴便带着藏锋走了近来。藏锋走到谢见音面前,递给她一封密信:“谢小姐,二公子让属下把这封信交给您。”
谢见音放下棋子,拆开信看了一眼后,唇角的笑意便瞬间凝固。
楚珩在信中说道,太后宫中的喜嬷嬷于今日下午擅自偷溜出宫,在西街市集一条十分隐蔽的小巷中,与一名身形高大魁梧,扎着一头麻花辫的男人碰面了。
喜嬷嬷将一封信交给那个男人,随后两人又到一处酒坊后院,与一名戴着斗笠面纱,身穿白衣的女子会面。
这三人在一起待了几分钟后便各自散开,暗卫选择继续跟踪那个大块头,可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竟在一个拐角处借着人群遮掩消失了……
谢见音看完信,皱着眉头将其点燃烧毁。
楚珩信中提到的魁梧男子让谢见音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大盛边境几座城池屡遭乌罗族人侵犯,他们这些游牧民族天生体格健硕,擅骑擅射,身上保留着原始的野蛮粗犷,性如野兽,经常在边境烧杀掳掠,后来竟连续霸占了好几座城池,成为威胁大盛安全的最大麻烦。
满朝文武百官都在为边境情况感到头疼时,裴锦川突然站了出来,他向皇帝请命,愿意亲自带兵去边境驱逐乌罗族的入侵。
令人倍感惊讶的是,面对乌罗族这种实力强悍的对手,裴锦川依旧是屡战屡胜,顺利拿下不少军功,成为百姓口中的传奇不败将军,深受民间爱戴。
他越是被人喜爱,谢见音就越被人厌恶,毕竟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裴锦川那样的传奇将军呢?
但是,若裴锦川这些丰功伟绩都是假的呢……
楚珩信中提到的那个身形魁梧,扎着一头麻花辫的男子就十分符合乌罗族人的特征,根据他们习俗,每个成年乌罗族男子都会留这样的发型。
如果喜嬷嬷偷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乌罗族人,那她们又在密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