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

    谢见音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杨贺云盯着眼前这宛如凶杀案的现场,声音发颤:“你、你……你身上怎么全是血?”

    诺伽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形象似乎有些骇人,笑着解释道:“这是小四的血,我刚才将他腿上的腐肉尽数刮去,难免会沾上些血迹。”

    谢见音急忙追问:“小四现在情况如何?他的腿以后还能正常走路吗?”

    “他腿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我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痛感,但这孩子胆子小,还是吓晕过去了。”诺伽轻轻合上房门,“只要小四后面好好养伤,不落下病根,腿就没问题。”

    谢见音闻言长长舒了口气,只要小四的腿能治好,那他和妹妹往后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谢小姐,不如就将这兄妹二人交给下官来安置吧。”杨贺云主动开口,“平阳县设有一处孤儿堂,由官府进行管理,收留十三岁以下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

    “哦?平阳县竟有这样一处地方?”谢见音面露惊喜,随即又疑惑道:“可这样一个孤儿堂开支不小吧?杨县令是如何平衡的?”

    杨贺云笑着回答:“孤儿堂设在寺庙旁,堂内有一片良田,年纪稍微大些的孩子们会跟着管事一起耕种,种出来的粮就归孤儿堂,加上平日官府还会定期拨粮米,足够解决堂里孩子们的吃饭问题了。”

    “至于其他用度,孩子们偶尔会随着寺庙里的僧人学习制作祈福牌和线香,拿这些东西卖给信徒香客,赚的银钱用于孤儿堂自身开支。如此算下来,官府的花费其实也不算多。”

    谢见音听罢,眼中不禁露出赞赏之色:“早听闻杨县令是平阳百姓交口称赞的父母官,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大人果真是德才兼备,才将这平阳县治理得如此周全。”

    杨贺云谦逊地低下头,顺势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悦色,“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只要百姓们能安居立业,下官便不负皇上与乡亲们的信任。”

    诺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垂着眼眸缓缓擦拭小刀上的血迹,目光却轻飘飘掠过杨贺云耳尖上的微红,眼底闪过一抹晦暗难辨的深影。

    *

    夜色渐深,谢见音四人在县令府住下。为方便随时照看刘小四情况,诺伽与他同住一室,雅琴带着九九住在隔壁,谢见音与藏锋则各自一间房。

    丑时刚过,寂静的府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将谢见音给惊醒。

    “有贼!有贼——快抓贼啊——”

    谢见音迅速披上衣服起身,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诺伽恰好赶到,一脸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她摇头示意无妨,二人当即循着喊声方向赶去,雅琴与藏锋也闻声而出,紧随二人其后。

    杨贺云显然也是刚醒,他头发乱糟糟的,一见谢见音赶来,便立即上前禀告情况:

    “谢小姐,方才有名蒙面的黑衣人潜入书房,在书柜中翻找着什么。下官昨夜忙着处理公务,就在书房内的榻上休息,听到动静后起身查看,那贼人看到我便破门而出,跃上屋檐跑了!”

    “走,先去书房看看!”谢见音果断说道。

    几人快步进入书房,只见书柜被翻得凌乱不堪,那贼人只翻过书柜,似乎目标明确,要寻找什么书本一样。

    诺伽注意到地上隐约的印迹,他蹲下身,用手指沾起一点残留的红色汁液放到鼻尖轻嗅,抬起头看向谢见音:“这是红冠花的汁液。”

    谢见音顿时联想到杨贺云此前出示的粮簿,便明白了那贼人所寻何物,她扭头问杨贺云:“这红冠花哪里有?粮仓附近有没有?!”

    杨贺云脸色一变:“有!粮仓周围就开着红冠花!”

    “那还等什么?速速备马!立刻带我们去找吴行舟!”谢见音命令道。

    *

    几人借着月光策马疾驰,谢见音心里无比懊悔,只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吴行舟。

    定是那日楚珩派去跟踪的人打草惊蛇了,才会让太后对吴行舟提前动手!

    若此刻吴行舟已被杀害……粮簿也下落不明的话……一切就麻烦了。

    “吁——”

    约莫半个时辰后,谢见音一行人赶到了粮仓。

    “小姐,此处并无打斗痕迹。”藏锋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

    谢见音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几人立即进入粮仓寻人。可找遍各处也没发现吴行舟的踪影,仓内除了几名守卫,只剩一个倚着墙打盹的仓夫。

    杨贺云急忙上前推醒那人,问道:“吴仓管人在何处?”

    仓夫被眼前众人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回答道:“吴、吴仓管跟小的说、说他家中有事……从、从昨日早晨就没来过了……”

    谢见音追问:“那粮簿可在吴仓管身上?”

    仓夫连忙点头:“粮簿向来是吴仓管随身保管,他在哪,粮簿就在哪。”

    杨贺云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会如此,莫非吴兄当真是畏罪潜逃……”

    谢见音沉默不言,此事还不能盖棺定论,至少也得先找到吴行舟本人才能弄清真相。

    她对杨贺云问道:“你身上可有粮仓的钥匙?”

    “有!下官与吴行舟各持一把,我这就开门。”杨贺云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拿出里面的钥匙打开了粮仓大门。

    几人进入仓内,发现这里确实空空如也,除了角落旁一些发霉变质的粮食还没清理出去外,粮仓中真是一点存粮都没有了。

    “谢小姐,平阳县已经将所有粮食都运出去了。”杨贺云深深叹了口气,“下官实在不解,如此大批的粮食,究竟是如何被悄无声息调包的?这可都是救命的粮食啊……”

    若是一般人,自然难以瞒天过海,但若是太后出手,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吴行舟的住处你可知晓?”谢见音又问。

    杨贺云点点头:“自然知道,下官这就带各位去。”

    *

    又是半个时辰,谢见音一行人抵达一处院落门前。院中漆黑无声,但竹门却大敞四开。

    “不好!”杨贺云脸色惊慌,立即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跑进院中。

    谢见音等人紧随其后,可她们找遍整个院落,也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不仅吴行舟不见人影,连他家人也不知所踪。

    屋里一片狼藉,翻倒的桌凳、倾塌的衣柜、凌乱的被褥……一切都表明这里已经被人暴力搜查过一番。

    “吴兄……吴兄他……”杨贺云声音发颤,俨然以为吴家已遭遇不测。

    藏锋冷静环视四周,出言宽慰道:“此处并无任何血迹,想来应该没人受伤,或许吴行舟已经提前带着家人撤离此地了。”

    谢见音去厨房看了一眼,发现那锅里竟还剩着一些饭菜,但由于天气炎热,锅中已透出一股难闻的馊味。

    “吴行舟还活着,这些饭菜不是昨晚剩下的,已经馊了。”谢见音指了指锅里的馊菜,又问杨贺云:“杨县令还知道他别的藏身之处吗?”

    杨贺云愁容满面:“吴兄一直都住在此地,没有别的去处啊。”

    谢见音蹙起眉头,上一世吴行舟应该是先在某处被人杀害后再抛尸河中,这一世由于太子手下打草惊蛇,致使对他的谋杀也提前进行。

    粮簿必定还在吴行舟身上,他举家消失,恐怕也是察觉到了危险才提前遁走避难……

    可若吴行舟当真发觉蹊跷,为何不向杨贺云求助呢?

    谢见音目光在杨贺云身上转了一圈,她向藏锋递了个眼色,下一秒,还在暗自神伤的杨贺云便被藏锋五花大绑于木椅之上。

    “谢小姐!你这是何意?!”杨贺云身子来回扭动想要挣脱束缚。

    “得罪了,杨县令。”谢见音语气转冷,“吴行舟宁肯冒着危险仓促逃命,也不愿意找杨县令求助,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吴行舟认为你也不可信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了。”

    “下官绝非歹人!”杨贺云又急又委屈,“虽然下官也不知吴兄为何不来找我求助,可我杨贺云问心无愧!绝没有干过什么偷换赈灾粮的下烂勾当!”

    他信誓旦旦地高声道:“下官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五雷轰顶之痛!”

    “轰隆——”

    正巧天际闪过一道闷雷。

    众人:“……”

    杨贺云:“不是……这只是巧合,真的不是我啊!!!!”

    见他都要急哭了,谢见音也不再拖沓,径直走入院中,高举令牌大声说道:“太子令在此!谢平候之女谢见音,奉太子之命彻查平阳赈灾粮一案,请平阳仓管吴行舟速速现身!”

    杨贺云垂着头低喃:“吴兄已不在此地,谢小姐你拿着令——”

    话音未落,只见院中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被泥土遮覆的木板门被人自内猛然推开。

    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从地窖中爬出,向谢见音恭敬行礼道:“卑职平阳仓管吴行舟,见过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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