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迹部线成年篇,if剧情性质,同样可以看作平行世界(alternative reality)的内容。
本番外承接在芽見空全文基础上制作成的橙光游戏——《冰面镜》——迹部线的第三个BE。是若干年后发生的故事。
由于好感度不足,两人间的信任(准确来说是迹部对千冬的信任)也不足,在迹部线后期的后台事件变成了一场误会。自此,两人虽然开始交往,但千冬逐渐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迹部身上,慢慢失去了些许自我。两人的未来走向死胡同。
至于具体剧情,若感兴趣,请到橙光平台搜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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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lude 1 离岛
登船前,我又最后向前辈们确认了一遍本次溯源之旅的行程安排。
作为汽船来说,这并不能算作大型。我们选择了慢船,舱内只设置了少部分坐席,大多则是或低级或高级的床铺。陌生的旅程难免让人兴奋,我执意待在甲板上,前辈们则一一进入舱内的特等室,未曾展现出对海面的留恋。
因他们的“无趣”而生出的慨叹并没能留存多久,很快,个中缘由便曝露了出来。发动机不辞辛劳,在海面上织出纹样复杂的白色飘带,白色从船尾由浓至淡地往后方延伸扩散,不多时,随着船体飘摇晃动,那白色波纹的边缘也逐渐震颤着晕开,颠簸感随即袭来。
我们的汽船正驶向隐歧群岛。
以实习生身份进入这家出版社还不满一个月,我便稀里糊涂地成为了这次取材的参与者之一。虽说修士二年级已经是毕业年,现在也的确正值夏休,但夏天很快便要结束,来自毕业论文的压力正躲在墙角处窥伺,满身裹着焦虑的花粉,静待合适的现身时机。鉴于如此事实,这回与社内前辈们同行的取材旅行竟也能成为喘息之机了。
不识好歹地强留在甲板上的我,在短短几分钟内,胃袋和视线中的海浪一样翻腾起来。
海中央的慢船心无旁骛地跳着摇摆舞。意识到情况不妙,我赶紧返回客舱,但为时已晚。等拉开特等室的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前辈那仿佛早已预料到般的好笑表情。
于是,这使人头昏脑胀的反胃感一直持续了两个半小时,贯穿整趟海之旅,直到航船最终靠岸。和其他三位前辈一起下船时,他们因从最开始就卧床休息而显得平和无碍,只有我很是萎靡,想吐又吐不出,腹中一阵阵地翻江倒海,大概任谁都能看出被这段漂流折腾得够呛。
“看来镜见桑果然还是经验不足。”
前辈们一面笑话着,一面拖着行李往真正的目的地进发。我勉强跟上。在本就人烟稀少的离岛上,那豪华的建筑物格外醒目——是一家面向游客的高级酒店。
我们身处一座小岛。在距离岛根县五十公里的群岛中,这样的岛屿有一百八十多座,其中住了人的却只有四座——印象里,这里甚至似乎是古代专供流放的地方。然而,我们的“溯源之旅”正是要在如此偏僻之地展开。
“当年,就在我们脚下的这座岛上,小鸠先生首次萌生了创办一家出版社的想法……”
酒店大厅里,年纪最长的前辈用手朝落地窗外比划着侃侃而谈。我很想像其他两人一样认真聆听,却因时不时从腹内返上来的反胃感而无从集中精神,连眼前怡人的自然风光也无暇顾及,只能在脑内反复想着诸如“刚才的房卡应该摆在包里哪个夹层比较好”之类的琐事,以强迫思维正常运转。
症状如此明显的晕船经历,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那么,大家如果还能吃得消,接下来我们就在岛上走走,感受一下风情,如何?”
虽然不太确定自己能否被划分在“吃得消”的范围内,不过说话的是社内很有分量的玉井前辈——在工作中能感受到他其实相当平易近人,但即便如此,作为现场唯一的实习生,本打算好好表现一番的我,实在缺乏首先提出想休息的勇气。
这是我的夏季实习,与其他学生比起来时间更长些,几乎横贯整个夏休。这大概多亏了我的教授——他是这家出版社旗下某本月刊杂志负责人的好友,经他介绍,我才能顺畅地进入这里实习,且顺理成章地被分配到了月刊杂志科,围绕一本以“生活文化”为主题的杂志工作。
想来同样是托教授的福,听说我被内定留用的可能性相当大。或许这也是我身为实习生却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理由。
为了不辜负那封推荐信,我决意打起精神来。
这座岛几乎完全被绿色覆盖着,视线所及处绿意浓淡交错,那是一种“有年头”的颜色——这诚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幸而旅游业气息尚存,除了各处修得规整的道路外,还有这家高级观景酒店、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牧场,以及眼下慢慢从不远处显露存在的半环形建筑。
从外观来看,这似乎既非酒店也非民宿。建筑周围留白的部分并不多,相反甚至种了许多并不常见的珍花异草,却无一例外看起来都有种崭新之感,与一路走来那仿佛上了年纪的绿色格格不入。
因没有望见正门,我无从判断这幢建筑的性质。然而,不远处那点缀着娇艳花朵的院落里,有什么人正靠在躺椅上,颇为悠闲地翻着一本有厚度的硬壳精装书。
在一阵自下而上卷起的不适感中,胃里的内容物上涌、几乎已抵达口腔的时刻,他的面庞及垂落的发丝,两者以同样速度变得清晰起来。
“K……”
K君。几乎不受控地,这个称呼随胃里的东西一起涌到嘴边。
在与他分开前半年,我开始如此称呼他。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很快就习惯了。
那是我绝不会认错的人。
“哦——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于这预料外的建筑,前辈们同样兴致勃勃,于是纷纷驻足,七嘴八舌地猜测讨论起来。这是出发前在任何攻略手册上都没有出现过的场所——简直如同神秘诞生的魔法城堡。
这时,另一个身影匆匆出现在了绿意葱茏的院落。
“抱歉,请各位不要在这里逗留。”
是一个男人。他几乎给人一种是听到动静才从室内跑出来的感觉——无论那稍显凌乱的步伐、略带急迫的语气,还是那很快便移转到躺椅上身影的担忧目光,都再次坐实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身份。
“请各位移步,从那条路绕行到建筑正面。在那里可以看到这幢建筑的全称和概况。”
他彬彬有礼地伸直手掌,向我们示意不远处岔道另一个分支的方向。
如意料中那般,前辈们有些愕然。而我对这种架势并不陌生——事实上,虽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以如此巧合为开头,但身处此情此景,我几乎早就料到会面对这种状况了。
我努力地呼吸,吞咽口水,将泛着酸味刺痛喉咙的呕吐物压回身体深处。
“我们还是走吧,玉井桑。”我说,“在这里好像会打扰到别人休息。”
想来,这些学设计、搞文学、玩摄影的前辈确实不见得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对继续往那个方向探视抱有莫名的抗拒,我拍着他们的肩膀,以失礼的方式试图使他们掉转身体朝向。
“慢着。”
不知为何,我撞上的仍是失败之墙。即便视觉上极力摆脱了那个身影,可恶的听觉还是没有放过我——仿佛幽魂一般,那明明并无多少情绪的简短言语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逼近,缠紧我的脖颈,迫使我屏住呼吸。
我听见那颇有重量的书本合上的响声。
“我好像认识你。”
他玩笑般的言语松开我的脖颈,在我周身踮着脚跳了一圈,随后重塑形状,将自己扯成一张面带嘲讽的脸,得意洋洋地悬浮于我斜上方的空气中,朝下俯视。
呕吐物的酸腐气息再度一鼓作气冲上来,这回几乎真正淹到了口腔里。我攥紧拳头,用舌根尽力堵住喉咙,勉强转过身去。
然而,他脸上的神色却与我的任何一种预测完美地交错开来。
那熟悉而不寻常的蓝色双眸里,盛着毫无必要的严肃。
提前用来防御的情绪无法派上用场,只好暂时缩了回去。我有些困惑地望着他。
“没记错的话,你曾是学生会的。”
他直起身来,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因长久倚靠而有些歪斜的衣领。
“在那时候——冰帝学园。”
“什么……?”
被他过于离奇的话语灌注了无法描述的情绪,我甚至抓不到用来回应的句子,填充脑海的只剩下了几乎让人要笑出声来的荒诞。
“……”
我撇开视线。
“玉井桑,谷合桑,是枝桑。”我说,“我们走吧。”
揣测着前辈们脸上究竟会是怎样一副疑惑的表情,我默默打算倒数三秒,给自己缓冲时间后再转身。
谁知,就在这时,方才男人的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
“……请等一下。”
我闻声抬起头,而他的步履依旧匆匆——不过几秒,他便穿越整个不算小的庭院,站到了我的面前,我们仅被一道低矮的木制栅栏隔开。
“这位小姐,”他微微俯下身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稍微借一步说话。”
我下意识地回身,望向同行的前辈们——事情的发展已经延伸至我从未设想过的方向了。幸好他们不仅通情达理,还拥有充足的好奇心——或许相比解开眼前事件的谜团,“耽误时间”这种小事对他们来说已不再算是负担。
和那男人一起离开前,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仍停留在那躺椅上的身影。
似乎同样正收回一直望着这边的目光,我捕捉到了他视线的最后流转。也并没有再追问什么,他若有所思地靠回倾斜的椅背,只沉默地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精装书,仿佛毫不在乎那依旧站在不远处的、我的三位前辈。
跟在那看起来十分沉稳的男人身后,或许是寂静的空气给予了思维飘散的空隙,我的反胃感与晕眩同步袭来。而正在我第无数次尝试将二者一起镇压的时刻,前方的身影停下,终点已然抵达。
我们已进入建筑内,身处一间办公室模样的房间。他朝我颔首示意了一下,将门小心地拉上。
“很抱歉突然将您带到这里来,但是这种对话不宜在刚才的场合进行。”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
“请问您的名字?”
“嗯,镜见。”我答道,“镜见千冬。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关于我,您可以理解为迹部少爷在这里的私人助理,会负责安排他的饮食起居,以及统筹一些日程计划。叫我东海林就好。”
“……诶?”
他语速飞快,短短几秒内提供的信息量比预想中还要多,让我本就模糊一团的思路像毛线似的缠得更死了——我只能迟钝地发出这样的单音节。
“刚才迹部少爷说您和他曾是校友——您认识迹部少爷吗?”
“我,认识……”
看来他跟随迹部的时间并不算长。仅仅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如此想法跳转进入脑海。
长久的停顿后,最终,我点了点头。
“……嗯。”
“我明白了。”
并没有对我的迟疑表现出在意,他迅速应答,同时也点着头,面上则微微现出了奇妙的愧疚般的表情。
“所以,您必须了解的是,”他说,“由于迹部少爷目前的状况,我们对外人的打扰多少会抱有一点担忧。”
“担忧……?”
“我是指,倘若您想要叙旧,或许,也有一定可能性,这种对谈无法达到您的预期。”
说不定也有晕船症状总在作祟的缘故,总之,我逐渐失去了对他绕弯子的说话方式的耐心。
“您可以直说。”我说。
倒也确实没有继续顾左右而言他,他接收到了我的不满,于是得体地、干脆利落地给出回答。
“总而言之,”他说,“迹部少爷他,目前暂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