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程景簌见过醉酒后千奇百怪的姿态,他见过喝断片的,见过有人醉酒后秒变话唠,见过有人抱着树哭,扶着墙走……

    可太子殿下这般茫然乖巧的却少见。

    程景簌看向白琦:“殿下这是……醉了?”

    白琦眼睛抽动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太子殿下向来不爱饮酒,所以酒量浅了些。”

    这岂止是浅了些,这是沾酒即醉吧!

    程景簌道:“都怪我,不该带这些给太子殿下。”

    他小心的去接凤羲玉手中的碗。

    往日清冷如雪的眸子添了几分执拗:“我的!”

    程景簌唇角一抽:“太子殿下,我不是要抢你的小碗,我想着再给你添上一碗,你瞧,你都吃完了。”

    白琦也没眼看,但是不敢多言,程世子这般与太子殿下说话,不知他会不会记着——太子饮完酒,不会断片!

    他在太子殿下身边侍奉的时间久了,倒也知道他几分脾性,表面上光风霁月,超脱世俗,实则万万不能招惹,若是被他记上……白琦在心中打了一个寒颤。

    白琦低声道:“世子爷,您先陪着太子殿下,奴才让下人熬碗醒酒汤。”

    程景簌接过凤羲玉递来的小碗,冲白琦挥挥手。凤羲玉乖乖的坐着,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景簌的手,程景簌起了逗弄的心思,将小碗左右移动,果然,眼巴巴的凤羲玉小朋友就随着他的手看过去,可怜又可爱。

    程景簌道:“这么喜欢吗?是喜欢小圆子,还是喜欢酒酿?”

    凤羲玉听不懂,茫然的眼神被他的话吸引:“喜欢……”

    程景簌弯了弯唇,也不逗人了,将小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端了一盏茶递给他:“方才那个小碗不干净了,咱们换一个好不好?这个也很好喝,不信你尝尝?”

    凤羲玉歪歪头:“好喝?”

    “对!”程景簌小心的递过去,害怕醉鬼拿不住,小心的嘱咐:“小心些。”

    凤羲玉看着他,鹦鹉学舌:“小心些。”

    程景簌忍俊不禁,没想到明月高悬的太子殿下还会有这般软萌可爱的模样,他搓了搓发痒的手指,好悬没有去摸摸他白皙无瑕,如美玉一般的脸颊。

    他为了更好的适应身份,从小到大一身古铜色皮肤,也亏的小脸生的俊俏,不然就太过有碍观瞻了。

    他黑了十几年,所以,看到凤羲玉美如冠玉的脸,很想戳了戳——主要是他太乖了,乖的人忍不住欺负他。

    茶盏中的茶喝尽了,凤羲玉站起身,略有些晃动,程景簌连忙追上去:“太子殿下,您要去哪儿?”

    凤羲玉不语,只是一味的往前走,晕晕乎乎的走到外面,眯着眼睛看阴沉沉的天空。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程景簌在身后喊,凤羲玉转过身,竖起食指“嘘。”了一下。

    程景簌识相的压低声音,和凤羲玉说起了悄悄话:“怎么了?”

    凤羲玉抿抿唇,带着几分羞涩,同样压低声音回答:“要下雨了,我去帮小蚂蚁搬家。”

    程景簌差点忍不住,一颗心都要萌化了,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哄小孩子一般:“好,我们去帮小蚂蚁搬家。”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去找蚂蚁窝。

    刚走到半路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程景簌一把拉住凤羲玉:“下雨了!快跑!”

    凤羲玉被程景簌拉着跑,他的心脏一阵抽疼,他用力挣脱了两下:“疼……”

    程景簌连忙松开手,有些茫然:“我也没用力啊……”

    凤羲玉扁扁嘴,按着心口委屈:“玉儿这里疼……”

    程景簌心尖一颤,没敢搭话,好好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心口疼?他未听人提起过太子有疾。

    联想到被一场风寒夺取性命的太子殿下,程景簌悚然一惊,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敢有半分变化,连忙含笑将话圆过来:“好!那我们就不跑了!太子殿下你也太缺乏锻炼,只跑了这一会儿就喘不上气了,可见,君子有君子的坏处,莽夫有莽夫的好处,来,把这个牵住!咱们找地方避雨。”

    程景簌解下披风,牵起一角递给凤羲玉,然后自己牵好另一角举过头顶:“来,太子殿下,像我这样!”

    程景簌笑容爽朗,不见丝毫女气,他带着乖乖听话的凤羲玉一起躲在披风下,任由满天的风雨打湿罩在上面的披风,只想着赶快找个连廊避雨,免得太子殿下被风雨侵袭。

    程景簌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太子殿下虽然未曾公开,但是身体怕是不太好,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在水中只泡了片刻,怎么可能直接病死了——今日看凤羲玉捂着心口喊疼,他大约有些章程了。

    他想要平安,就一定要保证太子殿下能顺利上位,若是原书男主的爹上位,他们程家恐怕仍旧逃不过株连九族的命运。

    守护太子第一条——保他身体康健。

    程景簌盘算着,让下面的人去找找风从雪,若是太子真有个万一,那小妮子说不得能帮上点忙,不过,本来答应了让她逍遥自在,看来是要食言了。

    程景簌带着凤羲玉走了两步,乖宝宝就停了下来,程景簌看他:“太子殿下,怎么不走了?”

    凤羲玉看着潮湿的地面,委屈极了:“脏……”

    程景簌唇角一抽,你可真是个活祖宗!

    他二话不说,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凤羲玉:“拿好!罩在自己头上,别淋到了!”

    话音刚落,人就在凤羲玉面前蹲下:“上来,小祖宗,我背着你!”

    凤羲玉迟疑不定,看了看脏兮兮的地面,又看了一眼少年的后背,下一刻便顺从的爬上去。

    程景簌轻笑一声,不过下一刻,便不笑了十六岁的太子殿下身轻如燕,甚至和十四岁的他体重相同。

    程景簌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只知道太子殿下是皇帝嫡子,元后所生,出生时天降祥瑞,皇帝甚为喜欢,哪怕后来元后亡故,皇上新娶了皇后,有了新的嫡子,也未曾对太子殿下有半分薄待,皇宫内外,莫不拜服,太子之位,稳如磐石。

    可是,今日太子殿下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些只是表面的传言,事实真相如何,皇帝皇后不知,皇宫内外不知,恐怕只有太子殿下本尊和他的心腹才知道。

    白琦找人找疯了!

    本想稍微躲一躲,免得太子殿下清醒过来后连他一起清算,可谁知一转眼程景簌竟然把太子殿下拐出去了,外面还下着雨。白琦三魂七魄都快没了,把宫人全都遣出来找了。

    远远的,白琦终于瞧见了那两个要命的人,他疾步跑过去,红着眼眶替凤羲玉打伞,口中不住的道:“主子啊!您受苦了!程世子,你怎么能趁着太子殿下醉酒时带他出来?!”

    白琦疾言厉色,心中对程景簌的不满已经达到了十二分。

    凤羲玉倒是敢作敢当,他顶着程景簌的披风反驳白琦:“是我哦,是我要去帮小蚂蚁搬家。”

    白琦裂开了,他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不敢再责怪程景簌,连忙道歉:“对不住,程世子,是奴才僭越了。”

    程景簌连忙道:“无妨,白公公也是关心殿下,是我不好,殿下喝醉了不懂,我却没拦着他出门,等太子殿下醒来,我会亲自向他请罪。还下着雨,咱们赶紧回吧,让太子殿下早些喝碗姜汤驱驱寒。”

    白琦道:“正是这个理儿!”

    等凤羲玉收拾好,歇下了,程景簌才穿着带着潮气的衣裳回栖霞殿。

    朝歌连忙迎了上来:“世子,这是怎么了?你瞧瞧,头发衣裳都打湿了。”

    程景簌道:“备水,沐浴。”

    等收拾妥帖,程景簌披散着发丝,任由朝歌换着帕子替他擦拭,程景簌冲着宫人道:“准备笔墨。”

    “是。”

    程景簌下笔如龙,片刻,写完一封书信交给朝歌:“你明日将这封信送出去,让夜弦去扬州城找个人。”

    朝歌问道:“是谁呀?”

    程景簌冲她招招手,然后在她耳边说了。

    朝歌半天才消化完,合着世子爷的情伤是假,该死的那位还活的好好的啊!

    “世子,奴婢明日就去。”

    朝歌咬了咬唇,他们兄妹从小就跟着世子爷,算得上是世子的心腹,可没想到她家世子竟然偷梁换柱,闷声干大事,若不是世子想找她回来,他们说不定这辈子都不知道。

    朝歌心中酸涩,不过什么也没说,世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命行事就好。

    虽然世子之前没有告诉他们,可之后告诉他们了呀!

    世子还是很看重他们的!她还是世子是看重的人啊!

    想开了,朝歌就欢快的忙起来了,细心的替程景簌擦拭着乌黑的发丝。

    程景簌昏昏欲睡。

    栖霞殿宁静,太子殿下那边也同样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东宫的宫人门内门外跪了一地,白琦首当其冲,在太子殿下的书案前深深叩首,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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