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寒夜像浸透了冰水的绸缎,沉甸甸地压在霍格沃茨的石墙上。
八楼走廊的火把忽明忽暗,橘红色的光在盔甲上流淌,让那些嵌着金属鳞片的肩甲时而亮如白昼,时而隐入浓黑,活像一群蹲伏的巨兽正缓缓眨动眼睛。
空气中飘着陈年尘埃与旧魔法交织的冷涩气息,比城堡其他地方更添几分阴森。连脚步声都像被冻住般发不出清晰的回响。
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刺耳声响,“哗啦——哗啦——”,间或夹杂着洛丽丝夫人尖利的“喵呜”,那是费尔奇在巡逻。
艾拉抱着栀子花盆栽,脚步轻得几乎无声。她会出现在这里,全因小栀从傍晚起就躁动不安。
叶片反复传递着模糊的感应:“能量异常……在八楼……有熟悉的波动……” 这种感应和她之前接触到的古老魔法残留不同,带着强烈的欲望与危险气息。
作为能与植物共享感知的巫师,艾拉无法对这种预警置之不理。她悄悄溜出休息室,跟着小栀的指引来到了这里。
“姐姐!前面有很危险的能量漩涡!”小栀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撞进艾拉脑海,带着植物特有的高频震颤,“像会吞噬人的黑洞,里面还有……还有黏糊糊的黑雾在扭动!”
艾拉停下脚步,指尖泛起淡绿色的微光。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能通过植物感知到常人看不见的魔法波动。
此刻她“看见”前方空墙后涌动着一团银色的能量流,像沸腾的水银般翻涌。而在那银光深处,确实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正贪婪地吸食着周围的魔法气息。
“到底是什么……”她喃喃自语,刚要再靠近些,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细碎声响。
德拉科会出现在这里,纯属意外。
昨夜他做了个荒唐的梦。梦里艾拉站在阳光下,怀里的栀子花落在他手背上,花瓣触碰的地方烫得惊人。他惊醒时心跳如擂鼓,耳尖红得能滴血,连带着脸颊都泛着热意。
整个白天他都有些魂不守舍,在公共休息室发呆时,恰好瞥见艾拉抱着花盆鬼鬼祟祟地溜出了门。
“大半夜的去哪?”他心里莫名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抓起斗篷和魔杖跟了上来。
“你半夜溜出来就为了看墙壁?”德拉科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讥诮,却比平时低了几分。他从拐角快步走出,银绿色的斗篷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沙沙”轻响。
魔杖尖端亮着微弱的荧光,刚好照亮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费尔奇刚过去,被抓到要关禁闭的!你以为斯莱特林的分数是让你这么挥霍的?”
他走近时,目光落在艾拉怀里的栀子花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的花怎么回事?还有你脸色白得像幽灵——难道你真信了波特他们说的,城堡里有什么怪物?”
艾拉没心思跟他斗嘴,她的注意力全被那面墙吸引了。白天路过时,她分明看到这里挂着一幅巨怪挥舞木棒的画像,旁边还立着一套锈迹斑斑的巨怪盔甲——这场景莫名熟悉。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心念刚动,面前的空墙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嵌着华丽金色边框的巨大镜子从墙壁中缓缓浮现,镜面光滑如银,流淌着柔和却诡异的光泽。
“它……它出来了!”艾拉的声音发颤,小栀的叶片抖得更厉害了,“小栀说这镜子会放大欲望,让人困在幻境里无法自拔。你看它的能量流,根本不正常!”
德拉科挑眉走近镜子,显然对艾拉的话嗤之以鼻。他刚要凑近细看,镜中已闪过模糊的影像。
起初是马尔福庄园的大厅,年轻的卢修斯笑着举杯,纳西莎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接着画面一转,他穿着笔挺的礼服,身边站着同样穿着白色长裙的艾拉。
她的浅榛色眼睛弯成了月牙,手里捧着缠着银绿丝带的栀子花束。他们站在家族徽章下,父亲正将一枚戒指戴在艾拉手上,母亲的笑容里带着认可。阳光透过高窗洒进来,温暖得让他心头发颤。
“那是……”德拉科的瞳孔猛地收缩,脚步下意识地向前挪了挪,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原来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不是单纯的家族荣耀,而是和她一起的未来。
“别碰!那都是假的!”艾拉用力拽回他,指尖的淡绿色微光顺着接触点注入德拉科的手腕。那绿光带着植物特有的纯净生命力,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溺的意识。
德拉科打了个激灵,镜中的幻象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他转头看向艾拉,她的睫毛在火光下轻轻颤动,浅榛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比梦里的悸动更真实。他终于明白,那些莫名的烦躁、不自觉的关注,全都是因为她。
“相信我,德拉科,这镜子很危险。”艾拉的声音带着焦急,“它会让你看到最想要的东西,然后让人忘记现实,一直守在这里直到饿死。我们必须离开!”
她看着他,眼神异常认真:“就当为了我,别看它,好吗?”
“……好。”德拉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面镜子,反手握住了艾拉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走这边,费尔奇的脚步声近了,他的钥匙串响得像敲锣。”
艾拉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让她莫名安心了些。她低头看着交握的手腕,心跳竟也乱了节拍。
两人轻手轻脚地贴着墙壁离开,德拉科的荧光咒始终保持着最小亮度,刚好照亮脚下的路。他刻意放慢脚步,让她能轻松跟上。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个裹着紫色头巾的瘦削身影悄然现身。是奇洛教授。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厄里斯魔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头微微侧着,像是在倾听什么。
“主人,他们发现了……”他用细若蚊蚋的声音低语,头巾下的后脑勺隐约传来另一个冰冷的声音,“……那女孩……能感知到……有趣……”
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时,壁炉里的火焰正噼啪作响。德拉科揉着被艾拉拽红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绿色微光,脑海里反复闪回的却不是镜中父母,而是艾拉穿着白裙的模样。
艾拉坐在窗边的软垫上,怀里的小栀花瓣仍在微微颤抖。她轻轻抚摸着花瓣,试图传递安抚的能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壁炉上方的斯莱特林徽章。
突然,壁炉里的火焰猛地窜起半尺高,橘红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休息室。艾拉清楚地看到,徽章上镶嵌的蛇眼宝石在火光下闪烁着红光,那红光的波动频率,竟与刚才魔镜散发的银色能量流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放在膝头的指尖不知何时沾了一丝黑色粉末,像极了烧焦的灰烬,搓揉时还带着淡淡的阴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