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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身份

    太阳仅独占天空数日,便悄然退到幕布之后,乌云开始流泪,电闪雷鸣席卷整片土地,闷热与潮湿粘在血液里,连呼吸都不顺畅。

    雨水一点一点,腐蚀大楼往日的明媚。云层里透着隐隐约约的光,棕榈树叶片被压低了身姿,垂目怜悯忧郁的面孔。

    几天前,礼服公司寄来舞会邀请,希望贾栗亲自莅临现场,参加合影环节,其服装可前往公司自行挑选。

    郑柳嘉一大早便出门谈生意,墙壁的屏幕写有她的字条,通知贾栗今晚七点在西餐厅吃饭。

    外边仍阴雨绵绵,贾栗慵懒地窝在沙发上,她滑动平板,查看近日的行程。日历框里密密麻麻的活动,使她不安地舔了舔嘴唇。

    一阵消息声打碎了家中的宁静,光脑弹出林余的信息页面:那天是我不对,我想好好和你道歉,我们就在世纪公园见面吧。

    贾栗颇有兴致地点击,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想干什么。她回复:好,我现在就过去。

    世纪公园曾是最受欢迎的休闲之处,拥有众多游乐项目,但因各类虚拟游戏的流行,人流量逐渐减少,年初被迫暂停经营,拆迁工程还未启动。

    灰尘被雨水冲刷,杂草狡猾地攀上设施的肩,地面漫着浑浊的泥水,一切都像失去了呼吸,只剩下大雨的呻吟。

    贾栗全身上下穿戴透明雨具,见林余在亭子里笑着招手,她快步走去,腿下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吃力地踏进亭子,抱怨道:“你约的什么鬼地方。”

    林余往地板铺满棉花坐垫,拉着贾栗坐下。

    他说:“你不觉得两个人一起看雨,很浪漫吗?”

    贾栗问:“你这要整哪出?”

    林余:“真的很抱歉,那样对你。我很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看见你和其他人这么好,我很妒忌,才做了那样的事情。”

    贾栗已经听惯了这套话术,她搬出之前的回答:“我对你没有一点感觉,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执着。”

    林余:“是因为你喜欢那个人,所以才一直拒绝我吗?”

    贾栗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我就算不喜欢他,也可以拒绝你,只是因为不想和你在一起。”

    “好吧,”林余十分惋惜,“既然你都这样说,我也只能接受了。”

    他突然猛搓着自己的手臂,从背包里掏出黑色外套,迅速地套在身上。

    林余:“有点冷了呢。”

    贾栗:“是有点,南面的写字楼把太阳挡住了,雨这么大,更阴冷了。”

    两人双手环抱着膝盖,静静地观望滂沱大雨,狂风止不住呜咽,将芒果树连根掀起,眼前渐渐被雨帘蒙住,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林余:“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亭子呢。”

    贾栗:“这个亭子不是早就有了吗,我妈年轻的时候还在这拍过照呢。”

    林余尴尬地挠头发,“是我记错了。”

    贾栗:“小时候我最喜欢来这的绘画园,那会还想着长大后可以当画家。但现在已经被拆除了。”

    林余:“我也很喜欢绘画园。你现在当个大明星,不也很好吗?”

    贾栗:“难道你从小到大就只想当导演吗?”

    林余顿了顿,“我的愿望一直是可以自由地生活。”

    贾栗:“有什么约束着你吗?”

    她又问:“是怕被人发现你是地上城的人吗?”

    林余瞬间收回笑容,震惊地看向她。他不断地眨眼,宛如蝴蝶振翅。

    贾栗:“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里从来都没有绘画园。当然,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她等待林余的回应,低头扯出坐垫的棉花,包裹在石子表面,揉捏成小球。

    她似乎听见雨水滴在衣袖的声音,偷偷瞄了眼,的确多了几条水痕。

    贾栗:“糟糕!雨泼进来了!”

    她的目光慌乱地扫过周围,直到看清林余的脸,他眼眶通红,嘴角抽搐,眼泪流成了一条大河。

    林余:“我从来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些年惊心胆颤地生活,我真的很想在空中城自由自在的。”

    贾栗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顾着把口袋里的纸巾给他。

    她:“擦擦吧!你伪装得挺好的,至少之前我都没发现呢。”

    林余激动地抹掉泪珠,他带着哭腔问:“我们分开前,可以抱一下吗?”

    “啊,”贾栗考虑几秒,“好吧。”

    林余停止悲伤的抽泣,他慢慢靠近贾栗,用额头贴紧她的发丝。

    贾栗抬起左手轻抚他,右手将小球堵进他递来的枪口里。

    她侧过脸,与林余冰冷的眼神相视。

    天黑了,闪电毫无预测地点亮公园,他们之间的手枪若隐若现,忽然间雷声轰动,劈开两人的距离。

    林余无奈地扔掉手枪,弯腰从靴子内飞出刺刀,脱去刀鞘。贾栗把雨衣帽子往后翻,袖子叠了三层,用扣子固定住,戒指飙起尖刀。

    林余:“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贾栗:“在你从包里拿外套的时候,我听到了声音。”

    林余:“你很聪明,可惜有人买你的命。”

    贾栗:“所以你之前都是在演戏?”

    林余笑道:“杀手怎么会有真情实感。”

    提到杀手二字,李杏的脸庞闪现在贾栗脑中,她愣住了。

    林余:“照片里的李杏,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他是杀手。”

    贾栗:“是谁派你的?”

    “这你就没办法知道了。”林余疾速跑近她,刺刀从上自下地划过。

    贾栗突然反应过来,往后躲了数步,她伸腿向刺刀用力踢去,接着转身踹在林余的胸膛上。

    林余踉跄了会,他拍拍胸前的衣物,拿出黑色眼镜戴着。

    他:“我记得你的眼睛很敏感吧。”

    雨水倔强地挂在贾栗的睫毛上,她痛得眼泪直流,使视线失焦,她只能凭着感觉一通乱挥。

    林余稳稳地抓牢她的手腕,果断地将刺刀捅向她的腹部,鲜血霎时包围着刀柄,蔓延至衣服下摆。贾栗双腿发软,重重地坠倒在水坑里,血水与泥水,浸染了她整个身躯。

    林余拔出刺刀,雨水顿时洗净刀片的血迹,他的手掌使劲按在伤口处,疼痛使贾栗青筋暴起,扭曲着身体。

    他瘫坐在贾栗身边,“其实我有想过,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退出杀手党。你知道退出条件是什么吗,剁下双手的大拇指,涂抹特殊物质,没办法再接上义肢。但是能自由地生活,我都无所谓。”

    他继续说:“不过,杀手怎么会有真情实感。”

    贾栗紧咬着牙,她强忍血流不止的痛苦,用手掌温柔地拭去林余的热泪。

    她:“你会自由的。”

    随即尖刀一落,划破他的喉咙,手便垂了下去。

    林余的心被触动,他拼命地捂住颈部,血从他的指缝喷出,他倒在血腥味的泥土里,失去了意识。

    六点五十分的闹钟响起,被雷声制止。

    一束亮光爆炸性地绽放,贾栗降临到纯白的空间,这里空无一物,她动了动手指,摸了摸腹部,身上的伤口和血都消失了。

    她自言自语:“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不是。”背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贾栗吓一跳,她找到声音的来源,魏犹华直着身板站在她面前。

    魏犹华:“但你确实快死掉了,你的灵魂濒临破碎。”

    贾栗:“那我死之前问你个问题呗,你有没有其他认识的活着的人。”

    魏犹华坚定地说:“郑柳嘉很爱你,你不能死。”

    贾栗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手指互相敲打着,她装作都懂了,开始在空间内奔跑跳跃,围着魏犹华转圈。

    魏犹华:“你干嘛?”

    贾栗兴奋地说:“好不容易身体没事了,趁死之前活动下。”

    魏犹华:“你不怕死吗?”

    贾栗轻松地道出“不怕”,但感到有一丝酸楚,在她的心里打转。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但也只能无力地接受这个结局。

    “嗯,”魏犹华重复道,“你不能死。”

    贾栗:“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活?”

    魏犹华:“你有没有什么执念?”

    贾栗认真地回想,“没有,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

    魏犹华有点苦恼,她仔细地打量贾栗,渴望找出破绽来。

    她:“友情?亲情?爱情?”

    “爱?”贾栗又忆起李杏的脸庞,“我都不知道他是爱我,还是想杀我。”

    魏犹华:“他?男的女的?”

    贾栗叹气:“你可不能爱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魏犹华猜想:“说不定他真的爱你。”

    “他爱我?”贾栗撞进矛盾的辩论中,难以自拔。

    待她恍然大悟,想告诉魏犹华推断的结论,却发现双眼望着的不是空间,而是医院的天花板,她的食指不自主地抖动,唤醒了床边的郑柳嘉。

    郑柳嘉久违地扎着马尾,她的鬓角被银发入侵,颧骨更加突出,眼下乌青发黑。见贾栗睁开眼睛,她眼里含泪,心疼地摩挲贾栗的头发。

    贾栗无声地说:“妈妈。”

    郑柳嘉说:“妈妈去叫医生过来。”

    医生得知贾栗苏醒的消息,马上来到病房,对其进行全方面地检查,不可思议道:“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抢救后,昏迷了这么多天,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太幸运了。再疗养几周,就可以出院了。”

    郑柳嘉感激道:“谢谢医生!多亏了你们,辛苦了!”

    医生:“也有她自己的功劳。”

    贾栗无声地说:“魏犹华。”

    一种从未有过的虚无感占满贾栗的心脏,通过血管输送到每个器官,随着脉搏的跳动,愈发强烈,几乎快将她吞噬,要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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