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暑假，清晨不必再被闹钟拽醒，窗帘拉开时，阳光是慢悠悠爬进来的，落在地板上，像一滩融化的金子。
出门时踩着拖鞋也没关系，不用急着背单词，不用算时间赶公交。路边的树影被拉得老长，蝉鸣聒噪却不烦人，走累了就坐在长椅上，看云在天上慢慢游，从像棉花糖变成像小狗，没人催着“快回家做题”。
傍晚的风里混着烧烤摊的香气，夜市的灯一盏盏亮起来，不用想着“这道题还没弄懂”，可以捧着一杯冰奶茶，从街头晃到街尾，看别人套圈、听小贩吆喝，连脚步都带着闲散的调子。
夜很深了，手机屏幕还亮着，和朋友聊到哪算哪，不用担心明天起不来。空气里都是松快的味道，像解开了所有纽扣，连呼吸都能放得又轻又长。
这天晚上十点多，林清可刚吃完饭，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是莫尘发来的消息。
【莫尘】：睡了吗？
她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林清可】：没呢！刚吃过饭，正无聊～你呢？
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好几下，才跳出一条新消息。
【莫尘】：我也是。
随后还没等林清可发，莫尘又发了过了。
【莫尘】：明天你有时间吗，可以出来吗？
林清可的心跳“咯噔”漏了一拍，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敢动。
【林清可】：啊？明天吗？去哪里呀？
【莫尘】：嗯，带你去个地方。
【林清可】：什么地方呀？神秘兮兮的～
对话框的“正在输入”又闪烁起来，比刚才更久。林清可抱着手机，感觉脸颊有点发烫，连空调风都吹不散那点热意。过了大概半分钟，消息才发过来。
【莫尘】：一个……秘密基地。
林清可看着那行字，忍不住笑出声，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又戳。
【林清可】：好呀！那明天几点？我去找你吗？
【莫尘】：不用，不是很远。九点，在你家楼下的公交站见？
【林清可】：没问题！那我先睡啦，明天见～
【莫尘】：嗯，晚安。
放下手机，林清可盯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睡不着。秘密基地？莫尘会带她去什么样的地方？她想象着各种可能，嘴角忍不住一直往上扬，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都是带着薄荷味的风，和他说“秘密基地”时，藏在字里的温柔。
六月的午后，阳光把柏油路晒得软软的，空气里飘着冰汽水炸开的甜香。林清可背着帆布包站在公交站台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莫尘说要带她去个“秘密基地”，这让她从早上就开始揣着点雀跃的紧张。
“这里。”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清可猛地回头，就见莫尘站在不远处的树荫里，白T恤袖口卷到手肘，手里拎着个半透明的袋子，装着两瓶冰镇的橘子味汽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
“等很久了？”他走近，把其中一瓶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
“没多久。”林清可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你的秘密基地到底在哪儿啊？”
莫尘笑了笑，眼尾弯出点好看的弧度：“去了就知道。”他转身往街角走，步子放慢了些，刚好能让她跟上。
风卷着梧桐叶的影子掠过两人脚边，林清可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冒着白气的汽水，忽然觉得这个暑假好像比想象中要长，也好像……要甜很多。
拐过街角，莫尘带她钻进一条爬满爬山虎的窄巷。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偶尔有光斑从叶隙漏下来，在他发梢跳着碎光。
“这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林清可眼睛亮起来，像发现新玩具的小孩，脚步轻快地往前蹦了两步，又回头等他，“你怎么找到的？”
莫尘跟上来，看着她被阳光晒得泛红的鼻尖，喉结轻轻动了动才开口：“以前……无意间撞见的。”他不太会说漂亮话，语气平淡，却把“特意为你找的”藏在了后半句里——“觉得你会喜欢。”
巷子尽头是片老槐树林，树底下摆着几张旧长椅。林清可刚坐下，就从帆布包里掏出袋薯片，“咔嚓”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你看我带了什么！还有巧克力，要不要？”
她伸手递过去，包装纸在风里沙沙响。莫尘没接，反而从自己包里摸出个小风扇，按开开关递到她面前。风带着草木的凉气吹过来，拂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热吗？”他问，声音比风还轻。
“不热啦。”林清可摇摇头，却没推开风扇，反而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让风也能吹到他一点。薯片渣掉在裙子上，她慌忙去拍，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他搭在椅背上的手。
像被烫到似的，两人同时缩回手。
林清可“啊”了一声，脸颊瞬间红透，却故意抬头冲他眨眼睛，语气带着点狡黠：“你的手好烫哦。”
莫尘喉结又动了动，没说话，只是耳尖悄悄爬上一层红。他别开脸，假装看远处的飞鸟，手指却在身侧蜷了蜷——刚才碰到她指尖的地方，好像还留着软软的温度。
风穿过槐树叶，沙沙地响，像谁在偷偷笑。林清可咬着薯片，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个下午的阳光，好像比橘子汽水还要甜。
夕阳把云层染成蜜色时，两人沿着河边慢慢往回走。林清可踩着石板路上的树影蹦跳，忽然指着远处亮起来的霓虹灯喊：“莫尘你看！那边有套圈的！”
她拉着他的袖子跑过去，帆布包带子晃得厉害。莫尘被她拽着，脚步有些踉跄，却没挣开，只是低声叮嘱：“慢点。”
套圈摊前摆着些绒毛玩具，林清可踮脚挑了三个圈，胳膊往后扬得老高，偏过头冲他笑：“赌我能套中那个兔子！”圈飞出去，却歪歪扭扭落在了旁边的小熊身上。
“哎呀！”她跺了下脚，转头看见莫尘正低头憋笑，伸手就去打他的胳膊，“你还笑！”
莫尘往后退了半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这次他没缩回去，只是轻轻捏了捏，声音比晚风还软：“再试试？”
林清可脸一热，抽回手去拿新的圈，心跳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咚咚地响。第二个圈还是偏了，第三个眼看要落在空处，莫尘忽然从身后覆上她的手，带着她往前送了半寸——圈稳稳地套在了兔子耳朵上。
“中了！”林清可欢呼着回头，鼻尖差点撞到他下巴。他的呼吸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冽，落在她额头上，像羽毛轻轻扫过。
莫尘飞快地移开视线，耳尖又红了，哑着嗓子说：“是你自己厉害。”
夜市的灯越亮越密，卖冰粉的摊子飘来甜香。林清可抱着赢来的兔子玩偶，舔着碗里的红糖冰粉，忽然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今天的星星好亮啊，像你眼睛。”
莫尘正在给她递纸巾，闻言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路灯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影，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极轻的：“你的也亮。”
晚风掀起她的裙摆，也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林清可忽然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像格外偏心，把所有温柔的光，都撒在了他们相挨着的影子上。
河边的长椅被夜风吹得凉丝丝的，林清可抱着兔子玩偶坐下，塑料耳朵蹭着她的脸颊，像颗发烫的小火星。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莫尘，他正望着水面上碎开的灯影，侧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连睫毛的弧度都像是被月光细细描摹过。
攒了一晚上的勇气在喉咙口打转，林清可攥紧了玩偶的爪子，指尖都有些发白。她想说“莫尘，我好像喜欢你很久了”，想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很开心”，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头没脑的一句：“今天的冰粉……好像太甜了点。”
莫尘转过头，眼睛在夜里亮得惊人。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清可，”莫尘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林清可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她想的那样吗？还是……她不敢深想，只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他转过头，正对着她，微微向她靠近，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眼里，漾着细碎的光，像是盛着一整个夏夜的星光。“以前总觉得，有些话不用说，你也会懂。”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但现在觉得，还是要说清楚才行。”
林清可的心跳快要冲出胸腔，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莫尘的目光慢慢移到她的唇上，又轻轻抬起来，撞进她慌乱的眼眸里。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涟漪：“林清可，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想每天都能看到你，想牵着你的手，想……把你放在心上的那种喜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里。
林清可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兔子玩偶差点掉下去。
“我不太会说话，”他的耳尖在夜色里红得透明，却固执地看着她，“但我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所有时候，我都很……喜欢。
林清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莫尘。
他看着她呆住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指尖微凉，触感却温柔得不像话：“怎么不说话？是……吓到了？”
“没、没有，”林清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又有点语无伦次，“我……我不是……”她想说“我也喜欢你”，想说“其实我今晚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泛红的眼眶和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林清可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颤，却忍不住笑起来，眼底的光比岸边的灯还要亮，“莫尘，你抢我台词啊。”
莫尘愣了愣，随即也笑了，是那种很轻很软的笑，像晚风拂过湖面。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握住了她放在长椅上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他用掌心慢慢裹住，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那……”他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你的台词，还说吗？”
林清可仰头看他，夜风吹起她的头发，缠上他的指尖。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但有些紧张：“说！莫尘，我也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早一点点。”
莫尘大概是看懂了她的慌乱，没再回答，只是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一点点驱散她指尖的冰凉。“我知道，”他低声说，目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他怎么会知道？林清可抬头看他，眼里还蒙着层水汽，像只受惊的小鹿。
莫尘低头，离她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他的呼吸很温暖，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干净的茉莉花香味，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心跳彻底乱了节拍。“因为，”他的唇离她的耳廓很近，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钻进她心里，“你的眼神，早就告诉我了。”
晚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吹动了他额前的发丝。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林清可忽然笑了，眼角有泪光滑落，却不是难过，是那种藏了太久的心意终于被接住的、又酸又甜的悸动。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反过手，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远处的霓虹灯明明灭灭，河水哗哗的流，而此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成了背景，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和空气中流淌的、再也藏不住的喜欢。
往家走的路好像被晚风拉得很长，两人谁都没提松开手，就这么牵着慢慢晃。林清可的帆布包带子蹭着手臂，里面的兔子玩偶偶尔硌到胳膊，她却觉得是种踏实的甜。
路过巷口的路灯时，光影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挪来挪去，莫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缝。林清可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他，路灯的光刚好落在她眼里，亮闪闪的：“莫尘，”她咬了咬唇，声音带着点雀跃的试探，“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呀？”
莫尘也停了脚，低头看她。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脸颊被风吹得有点红。他沉默了两秒，喉结轻轻动了动，握紧了她的手——这次用了点力，像是怕她跑掉。
“你说呢？”他没直接回答，声音却比刚才更软，带着点难得的纵容。
林清可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故意晃了晃交握的手，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我不知道呀，才问你嘛。”
莫尘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执拗地望着她，声音里带着点微颤，却异常清晰：“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的女朋友。”
“噗嗤”一声，林清可笑出了声，踮起脚尖往他身边凑了凑，几乎能闻到他发间的清香：“也是你的女朋友她！”故意把“你的”两个字说得轻轻的，像羽毛落在他心上。
风卷着槐树叶的影子掠过两人脚边，莫尘的手指猛地收紧，像是要把这层关系攥得牢牢的。林清可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连带着自己的指尖都像着了火，甜意从心底一路漫到嘴角。
快到她家楼下时，莫尘先松了松力道，路灯刚好照在他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舍。
林清可“嗯”了一声，却没立刻抽回手。指尖相触的地方暖烘烘的，像有团小火焰在烧。她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连晚风都变得黏糊糊的，带着点甜。
“那……我上去了？”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语气里带着点软。
莫尘点点头，手指却松得很慢。等她的指尖快要滑出去时，他忽然又轻轻捏了捏，哑着嗓子说：“明天……还能见面吗？”
林清可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当然啦，男朋友～”
这次是她先抽回了手，指尖还留着他的温度。她后退两步，冲他挥挥手：“晚安啦。”
“晚安。”他站在路灯下，看着她跑上楼梯，直到楼道的灯亮起来，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林清可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见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望了一眼。她赶紧缩回头，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晚风从纱窗钻进来，带着点夏夜的热，却吹不散心里那点甜津津的暖意——原来被人叫做“女朋友”，是这么让人欢喜的事。
林清可刚关上门，后背就抵着门板滑坐下来，抱着手机笑得肩膀直颤。屏幕还停留在和莫尘的聊天界面，那句“晚安”后面，她鬼使神差地加了个害羞的表情。
指尖在通讯录里划了半天，精准点开江韵的对话框，噼里啪啦敲起来，连标点符号都带着雀跃的尾巴：
【林清可】：啊啊啊啊啊韵韵！我跟你说个大事！！！
【江韵】：哦？是你家那位高冷学神终于开窍了？
林清可看着屏幕，脸颊烫得更厉害，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又删，最后干脆发了条语音，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什么叫开窍啊！是我们……我们在一起了！他刚才跟我表白了，还说我是他女朋友！你敢信吗？就今天晚上，把从套圈到告白的细节颠三倒四说了一遍，说到莫尘耳尖发红的样子时，自己先笑出了声。
江韵的语音很快发过来，背景里好像有开汽水的声音，语气比她还激动：“我就知道！他肯定抵不住你怎么率真的人，快说说，牵手了没？他表白的时候脸红没？是不是还是那副酷酷的样子但其实慌得一批？”
江韵说到这里，想到了自己，自己却不能想林清可那样去大胆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林清可】：牵了牵了！他手好烫啊！而且他超紧张的，说话都带颤音，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哪还有平时高冷的样子哦～
【江韵】：啧啧啧，果然恋爱能治高冷。什么时候出来玩啊！我要亲眼看看学神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
林清可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看着天花板傻笑：
【林清可】：哎呦，不说了，我要去回味一下刚才的画面了，晚安晚安！
放下手机，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感觉连空气里都飘着粉红色的泡泡。原来分享开心的事，会让快乐变得翻倍——就像此刻，她仿佛能看到江韵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的甜意又浓了几分。
藏了整个青春的秘密，终于在夏夜的晚风里落了地。那些写满他名字的草稿纸，那些假装偶遇的走廊擦肩，那些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的告白，此刻都变成了他掌心的温度，变成了那句清晰的“女朋友”。原来喜欢被接住的感觉，是这样的——像把漫天星光都拢进了怀里，甜得连呼吸都带着糖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