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分那天,客厅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林清可的心上。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查分入口,指尖悬在鼠标上,迟迟不敢落下。
“要不,我来?”爸爸林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刚把眼镜擦了又擦,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妈妈宋静知端来的冰镇酸梅汤放在手边,玻璃杯壁凝着水珠,林清可却没心思喝。她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来。”
准考证号输到一半,她的手指突然顿住,屏幕上的光标一闪一闪,晃得人眼慌。“妈,你说要是……要是发挥失常怎么办?”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宋静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宽心,咱们努力过了,什么样的结果都能接受。再说,你平时的成绩摆在那儿呢。”话虽这么说,她的手却悄悄攥紧了围裙的带子。
林律把椅子往女儿身边挪了挪,语气尽量轻松:“就是,大不了爸托人给你找个好专业,在哪儿不是学呢?”
林清可咬了咬唇,终于输完了最后一个数字。鼠标箭头移到“查询”按钮上,她闭了闭眼,猛地一点。
页面瞬间跳转,先是一片空白,接着进度条慢悠悠地爬动起来。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三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
“出来了!”林清可的声音带着惊跳。
总分那一栏的数字格外醒目,红色的“654”字样像团小火苗,瞬间点燃了客厅里的沉闷。林清可盯着数字看了足足十几秒,突然“哇”地一声,转身扑进妈妈怀里。
“过了!妈,我过了!”
宋静知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手忙脚乱地拍着女儿的背:“我就知道,我女儿最棒了!”
林律推了推眼镜,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却故意板着脸:“多大了还哭,赶紧看看具体分数,还有各批次线。”
林清可抹了把眼泪,坐回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滑动页面。等看清各个院校的预估线,她又尖叫一声:“爸!妈!我够华大的线了!”
林律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茶水溅出来也没察觉,只是笑着重复:“够了就好,够了就好……”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屏幕上那串承载着无数个日夜努力的数字上,也落在一家三口泛红的眼眶和舒展的笑脸上。林清可抓起手机,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告诉莫尘——那个和她约定好要一起去华大的人。
林清可抓起手机就往楼下冲,拖鞋在楼梯上磕出“哒哒”的响,像她此刻蹦跳的心。她冲向莫尘家门口,等着莫尘开门。
“莫尘!”她看着莫尘开了门,故意把脚步放沉,耷拉着嘴角走过去。
莫尘抬眼,并把她拉进屋里,带她坐在沙发上,平日里没什么波澜的眸子亮了亮:“查了?”他声音偏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紧张的看着林清可。
林清可往他身边挪一挪,重重叹了口气,肩膀垮得像泄了气的气球:“查了……”
“多少?”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眼圈有点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就……”她捏着手机晃了晃,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哭腔,“离华大差了一大截呢,估计只能去隔壁江大了。”
莫尘沉默了。阳台上的紫藤花被风吹得簌簌响,他盯着阳台上的砖缝看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柔了些:“江大很好,它的传媒专业是王牌。”
“可我想去华大啊。”林清可偷偷抬眼看他,见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强忍着笑,继续耷拉着脸,“而且……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图书馆占座的吗?”
“我可以去看你。”莫尘的声音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江大到华大的地铁很快,周末我……”
“骗你的!”林清可突然“噗嗤”笑出声,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查分页面上的分数明晃晃的,“你看!超了华大线二十分呢!”
莫尘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盯着屏幕愣了两秒,才缓缓抬眼看向她。平日里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点茫然,像被戳破的冰面,瞬间涌上来的情绪让他耳根悄悄泛红。
“林清可。”他伸手,指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力道轻得像羽毛,语气里却带了点无奈的纵容,“又骗人。”
“谁让你平时总装酷!”林清可笑着躲开,往他身边凑了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洗衣液味,“刚才是不是担心坏了?”
莫尘没说话,只是低头,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张折叠的纸,展开——是华大的校园地图,图书馆、教学楼的位置都用红笔标了出来。他把地图往她面前推了推,耳尖更红了:“之前看的,想着……用得上。”
林清可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她知道他闷,不常说好听的,可做的事总藏着温柔。她抓起地图往口袋里一塞,伸手拽住他的袖子晃了晃:“那开学第一天,你得带我去这些地方打卡!还要请我吃食堂的糖醋排骨!”
莫尘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终于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像雪后初晴的阳光:“好。”
正在这时,江韵的消息就跳了进来:“清清,我录到金陵了。”
“!!!真的?”林清可指尖顿了顿,飞快回,“许铭他们呢?”
“嗯,他也在,不过还有沈暮时和郑予禾,也是挺巧的。”江韵的消息很简短,后面跟了个浅浅的笑脸。
林清可刚敲了个“啊,怎么她也在。”林清可江韵喜欢许铭,可郑予禾也经常在许铭身边转,所以不太喜欢郑予禾。
江韵又发来一句,“没事,至少是熟悉的,好了不说了,我们要吃饭了。”
“好,拜拜。”
林清可不知道的是江韵也并不想让郑予禾和许铭再一个学校。
暗恋是自私的。
可是暗恋从来没有资格。
对话框暗下去时,莫尘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带着刚洗过澡的湿热气息:“怎么了?”
林清可回身扑进他怀里,:“江韵考上金陵大学了。”
莫尘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带着点粗糙的暖意:“离华大不是很远,有时间我们可以找他们。”
现在莫尘高兴的是他等了两年,终于可以每天都能见到她了,此刻眼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林清可仰头看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下颌线,把那点温柔的弧度描得清清楚楚。她突然向他凑近,飞快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像偷腥的猫似的缩回来,眼睛亮晶晶的:“奖励你的,毕竟未来学长要多罩着我。”
莫尘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扣住她后颈,低头吻下来。不是急切的那种,带着点耐心的纵容,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圈软乎乎的涟漪。直到林清可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点,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声音哑哑的:“刚才那下不算,得补回来。”
林清可被他说得心里痒痒的,抬头咬了咬他的唇角:“那你得每天都陪我吃饭。”
“好。”莫尘毫不犹豫地应着,又吻了吻她的发顶,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还得带你认认教学楼,免得你迷路。”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很,屋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林清可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絮絮叨叨说华大的树有多高、图书馆的座位有多难抢,忽然觉得,比起江韵他们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还是这样实实在在的温暖更让人安心。
莫尘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下学期的选修课,我帮你选了和我同节的,这样……”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林清可笑着打断:“想趁机逃课让我帮你答到?”
“是想多看看你。”莫尘说得坦诚,指腹轻轻刮过她的耳垂,把那点红意都刮得更浓了些。
阳光慢慢挪过地板,把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清可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不管是在华大,还是隔着城市的距离,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莫尘的指尖还停留在她耳垂上,像带着微弱的电流,一下下往心里钻。林清可缩了缩脖子,想躲,却被他轻轻捏住后颈,按回怀里。
“怕痒?”他低笑,气息喷在她额角,带着点清冽的薄荷味——是他刚嚼过的口香糖味道。
林清可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拱了拱,把脸埋在他T恤领口。布料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让她莫名觉得安心。莫尘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慢慢往下滑,停在腰间,轻轻收了收,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就这么抱着,谁都没说话。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歇了,屋里只有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儿,敲得人心头发软。
“对了,”林清可忽然抬头,鼻尖刚好蹭到他喉结,“你上次说华大的樱花道特别好看,什么时候开啊?”
莫尘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三月。等你去了,刚好能赶上。”他伸手,替她把额前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脸颊,“到时候带你去拍照。”
林清可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墙上的日历:“那还有大半年呢。”
“很快的。”莫尘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给她听,又像在自言自语。他的手指还停在她耳后,没移开,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让她耳尖又开始发烫。
她忽然想起刚才江韵的消息,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是都像江韵那样,藏着掖着的?”
莫尘沉默了几秒,低头,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喉结轻轻动了动:“不一定。”
他的声音太近,带着点说不清的磁性,林清可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甚至能数清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睫毛。
空气好像变得粘稠起来,裹着点甜丝丝的气息。
莫尘慢慢低下头,距离一点点缩短。林清可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却没躲,只是紧张地闭上了眼。
就在两人鼻尖快要碰到一起时,他忽然停住,轻笑一声,转而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像羽毛拂过。
“比如我。”他说。
林清可猛地睁开眼,撞进他含笑的眸子里,那里面盛着的温柔,几乎要把她溺毙。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发紧,只能任由他抱着,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在安静的屋子里,一声比一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