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
紫宸殿内,青铜浑天仪投下的星轨无声转动。
落下的影子缠住帝王冠冕,投射在沈归缘脸上,模糊了他看向下首的神情。
站在下首的玄真子并不在意座上人的想法。
他负手而立站在殿中,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瞳孔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不自然的暗绿色,仿佛尖锐的蛇瞳。
右手捻着长须双眼微眯,消瘦的头颅随着说话微微晃动,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做派。
细长如爪的左手持着拂尘,麈(zhǔ)尾晃动的同时发出阵阵清脆又粘腻的诡异铃铛声。
‘叮…咚…叮叮’
不规则的声响像是被踩过的瓷器碎片。
又像是疾风骤雨中,疯狂摇曳的生锈铜片。
不能清心静气,反而声声入燥。
沈归缘捏着眉心,心头没来由一阵恍惚。
玄真子似是没有看出皇帝的不适,抬起右手指着北方坍缩的星域,道:"陛下请看,此片区域代表大胤北境。昨日申时,老道观天象,白日就见七杀星光芒大盛。”
“而又恰逢星域坍缩,此象已隐隐触动大胤气运。”
“一般的七杀虽命犯紫薇,只要其不出现在最北端,便可化解。可北境地处大胤最北侧,这颗七杀星又恰巧出现在最北端,此乃千年难遇之象。”
“七杀出,则天下乱。”
玄真子捋着长须,郑重其辞:“陛下,现七杀处于未长成阶段,只要我们提前寻到七杀星将其扼杀,七杀可破。若不然,
只怕大胤气运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沈归缘揉着太阳穴闭上眼又忽而睁开,才将眼底略微疲涩地感觉压下去。
他忽略了方才的不适,手握着御案上的奏表,狼毫上的朱砂在"易子而食"四字上晕开:"哦?国师能否算出对方是何人?或者何种样貌,性别,年龄?"
玄真子捋着长须,道:“不能。”
奏表上有太后私印,沈归缘握着狼毫的右手微微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写下一个准字。
自己这位母后,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将其已盖棺定论的奏表给自己送来,是为了掩人口实。
“国师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朕如何在茫茫流民中找呢。”
沈归缘将奏表放到一旁,之后由李福送去翰林院。
玄真子从袖中拿出一个铜制星盘,七十二煞位亮如鬼火。
“并非老道不能算。只不过窥探天机有伤寿数,臣只不过想同陛下一起看,少算一次,就少一些损伤。”
沈归缘瞧着他手中星盘,尚未脱下稚气的脸上饶有兴趣:“国师倒是诚实。”
“老道是修行之人,最忌造障。”
见对方一直盯着星盘,玄真子不在罗嗦,单手飞速掐诀,
很快,黄道十二宫上本应以紫微为核心的星宿,不知为何有隐隐往南斗星系偏移的迹象。
甚至能隐约看出,是以七杀为中心。
沈归缘盯着星盘上的景象面色凝重,原本斜靠在龙椅上的身躯悄然挺直。
“这是何意?”
玄真子对自己的手段非常有信心,心里有些得意面上格外凝重。
“大胤气运已开始被七杀影响,陛下,必须要将此人扼杀!”
沈归缘有些为难:“可,朕并不知道她是胖是瘦,是何模样又姓甚名谁,如何找呢?”
“陛下再请仔细一看。”
沈归缘闻言又复而低头看去,只见旋转的星盘上竟然隐隐出现一道人影。
竟是一个扎着丱(guàn)发,可爱又软乎乎的小丫头?
沈归缘心头诧异,面上也显了几分真实。
他指着萌到心里的小姑娘,有些不确定道:“国师,你……确定?”
“国师确定,一个看着不到十岁的孩子,是七杀?”
玄真子收起星盘,对沈归缘俯身一礼,郑重道:“陛下,方才的推演,呈现的昨日申时之前的卦象。申时之后,星位大乱,已无法准确判断。”
沈归缘屈指点着御案,若有所思。
“难不成此女娃申时之后,有什么变动不成?”
“陛下英明!”
玄真子:“申时之后,臣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出此女之后的事情。只有对国运有影响的人,老道才无法算出。可见,国运已被七杀影响。”
沈归缘右手摩挲着俊逸流畅的下颌线,神情危险,眼底意味不明。
“看来,势必要将其抓回来,看看是人是鬼了。”
“可,即便将人抓来,又该如何破局呢?”
“陛下。”
玄真子躬身道:“陛下,只要斩杀此女用其神魂祭天,大胤便可安然度过。”
杀一个小孩吗?
当然不。
国师如此着急除掉一个小孩子,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沈归缘转了转扳指,心底有个念头闪过。
玄真子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帝王身侧琉璃盏突然炸裂。
“陛下,琉璃盏乃是先皇赐给陛下的,一定是先皇给陛下警示!”
“陛下,七杀必须除,否则先帝在天之灵,难安呐!”
被碎裂声打断思绪,回过神的沈归缘抚着被碎片划出的血痕,眼底幽深。
国师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御案茶盏中热气氤氲缭绕,深沉的龙涎香气息悄然弥漫。
无声之中,玄真子不禁心头一跳,他竟然感受到了来自少年帝王的威压。
可待他再想仔细感受确认时,那股威压又仿若不存在一般。
好似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沈归缘隐在热气中的唇角浅浅勾起:“既然如此,就请国师主导此事吧。”
“务必,将此人带到朕面前来。朕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敢乱我大胤气运。”
玄真子俯首应是:“臣定不辱命。”
等走出紫宸殿,玄真子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意。
小皇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呐。
稍作手段,就能深信不疑。
直到玄真子身影彻底不见,隐在柱子后面的青鸢才闪身来到少年帝王面前,单膝跪地:“主子。”
沈归缘长袖一甩,琉璃碎盏应声落地。
他呷了口茶,略甘又带点苦涩的味道顿时充满口腔。
青鸢略微抬头,见帝王挥了挥手,这才起身退下。
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少年帝王难得有了疑惑。
方才见到小女孩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之感,似是认识了很久。
虽然对方年纪还小,容貌并未长开。
就是莫名熟悉,想要靠近。
甚至,在心底还隐隐有一丝雀跃悸动。
想到着,沈归缘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自己不会恋童吧?
难不成是压抑太久,没有在沉默中爆发,在沉默中变态了?
沈归缘浑身一激灵,忙放下手中茶盏,对着守在外面的李福大声喊道:“快!宣太医!”
李福被他屁股着火的样子吓了一跳,抬起腿来就要亲自往外跑。
“唉!等等!”
李福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头给送出去。
沈归缘右手转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略微沉默了一会。
“还……还是算了吧。”
要是真把太医叫来,他也没法张口。
变不变态的,说了也没法医治。
李福瞧着帝王百变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陛下?还叫太医吗?”
沈归缘没好气的摆手:“叫什么叫,朕又没病!”
李福委屈。
没病您刚才叫啥。
吓死个太监了。
流坡城林家村
林大川一家五口,趁着夜色正浓,带着三个孩儿悄无声息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村庄。
他们并未攀过险峻走官道,而是打算穿过后山一路往东,直达永州。
林家村背后的大山,无人知其名字。
平常林家村的人只管叫后山,虽也有别的村子依附于此,可如此称呼的人多了,便也逐渐忘了大山真正的名字。
两年干旱,将千年来屹立不倒的大山,变的光秃秃的。
山上除了枯死的树木,再无其他。
走过人们常来常往的边缘地带,越往深山内走,路越难走。
只能一人统行的路上枯枝石块层层叠叠。
林大川推着板车时不时就被藏在枯枝下的石头绊上一脚。
看见女儿在板车上摇晃的厉害,周绣娘顿了顿道:“当家的,不行就把板车舍了吧。”
“后上这么大,路越来越难走,别把幺儿跌坏了。”
林大川停下车子擦了擦汗,回首看过去,林家村已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夜晚的寒风比白日更加猖獗。
林大川给黛玉紧了紧身上的棉被,又看了看妻子和两个儿子。
除了疲惫些,并无不妥之处。
他看着家中唯一的板车,实在是有些不舍。
“这样吧,我背着玉儿,青山推着板车。”
“爹,要不我背着妹妹吧。”
青河见自家爹爹气喘吁吁的样子,肯定是累的不轻。
他怎么也算家里的劳力,怎么能光指着爹和大哥呢。
林大川闻言很是欣慰。
孩子都孝顺,是他的福气。
“好孩子,深夜路不好走。你只管照顾好你娘。剩下的,有我跟你哥哥呢。大家在坚持一会,等遇到合适的地方,咱们就歇歇脚。”
林大川抱起黛玉,走在最前面开路,青山推着车走在中间,青河拿着刀护着周绣娘走在最后。
一行人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继续往深山中走。
枯败的林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往来的寒风呼啸着不断穿梭。
哗啦啦!
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声响。
走在最后的青河心头一紧,十指紧紧握住刀柄,悄然转身往后看去……
他深深呼了口气,是自己吓自己。
五人深夜在山中摸索着前进,林大川时不时停住脚步抬头观察北斗位置,确认他们没有走偏。
终于在一柱香后,被他们遇见了一个歇脚第。
是一块由巨大岩石凸出来后,形成的一个凹陷位置。
若是下雨天碰上,还真是个绝佳的避雨场所。
周绣娘手脚麻利的收拾出一个位置,将幺儿安置好。
又嘱咐青河青山去附近捡一些枯枝。
大家赶了这么久的路,出了一身汗。
夜晚寒风重,若是没有火,必然会风寒。
待火堆生起,众人这才围坐在火堆松了口气。
青山翻动着火上的饼子,避免烤糊。
家里人多,饼子只够一人一块撑到永州。
到了永州,还得想别的办法找粮食。
“这座山真大。我记得二十多年前,咱们逃荒那阵,走到哪都能碰上人。”
周绣娘说着拿出水囊,给还在昏迷中的黛玉轻轻润了润嘴唇。
随后伸手试了试孩子额头,见热度稍微退了些,压在心头的石头才略微松了些。
“是啊。那时候闹完了干旱闹蝗灾,闹完蝗灾闹饥荒。为了一口吃的,流民不断争斗。争不过的,就吃树皮,啃树干。有的甚至掘地三尺,想要从地下挖虫子吃。”
“想想那段日子,就心有余悸。”
青山青河是林大川夫妻两人在林家村安定后才有的。
那时候,宣德太子找到了适合在北地种植的作物。
流民很快就近安定下来,加上朝廷免三年税收。
第二年,他们就过上了家有余粮的日子。
青河从小就喜欢听些游记,想着自己长大后能出去闯荡江湖。
见爹娘说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不禁来了兴趣。
他手舞足蹈贴近林大川,央求道:“爹,您就给我讲讲那时候的事吧。”
“我听村里的爷爷说,那时候还有人吃人,这是真的吗?”
见小儿子兴致勃勃,大儿子同样伸着耳朵想要倾听的模样。
周绣娘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头。
想到那时人吃人,吃死人的场景,她心里就一阵恶心难受。
若不是有幸逃到林家村,她可能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饥饿中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是死是活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没有人性,没有纲常,没有道德。
谁能狠的下去,谁能豁的出去,谁就能活下来。
借着火光,见妻子脸色发白,林大川虎着脸,瞪着小儿子道:“逃荒有什么好说的。咱们现在就是在逃荒,想听什么,自己看就是。”
清河还想说什么,身边的青山眼疾手快拽了拽他的衣角:“都这么晚了,爹,咱们稍微眯一会吧。咱们三个大老爷们连夜赶路没事,但娘身体弱,得休息。”
林大川点点头。
起身又将洞里的位置清理一番。
妻子跟女儿靠在最里面,儿子围在外面,他则是守在最外侧。
虽说山上已没什么走兽,还是小心为上。
子时已过,深夜里寒风突然乱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枯枝在黑暗中疯狂摇曳。
黛玉整个人在昏迷中非常的不安。
迷蒙中,好似听见有人在唤她。
“林妹妹……”
“林妹妹……”
少年清越的音色不断在脑海中徘徊。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见过?
谁?
是在说我吗?
迷雾中,黛玉看不见对方的脸,只从寥寥几语中言语中分辨出,他似乎很高兴。
“任凭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你往哪去呢?我跟了你去。”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任凭要打要骂。”
“我的五脏都碎了……”
少年从开始的雀跃,到情热的直白,再到后面低声轻哄。
何止是他的心碎了,黛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随着少年低落又难过的声音一起碎了。
少年是谁?
自己从未见过……
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梦里。
“你是谁……是谁?”
青河睡的恍惚,朦胧中听见有人在说话。
他睁开眼寻去,只见初睡时小妹安稳的容颜此刻极为不安。
睡梦中紧闭的双眼不断滚动,唇间溢出低喃。
青河俯身靠过去,侧着耳朵想要听的清楚些。
呓语断断续续,青河贴近了也没听清小妹说了什么。
他伸手将黛玉蹙起的眉头抹平,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妹妹后背。
“妹妹安心,爹娘还有哥哥们都在呢。”
见黛玉安定下来,青河起身给火堆添了些柴。
抬眼向外看去,外面黑黢黢的。
自幼胆子小却从不承认的青河瞬间有些犯怂。
他很想出去解手,又有些犯难。
一家人睡的正熟。
若是为了这事叫醒爹或者哥哥……
少年又抹不开面子。
青河捏着衣摆踟蹰半刻。
反正也不走远,就在山洞旁边解决,应该……没事吧。
他悄悄起身,抖抖嗖嗖来到洞口边缘。
洞外漆黑,洞内通明。
目之所及便是光,他稳了稳心神,一脚踩入黑暗中。
霎时,一股凉风直面而来。
嗖!
青河猛的撤脚。
冷风吹过枯树林,枝丫摇晃。
他静静站着,听着洞外的声响,好似除了风声也没有别的。
青河吐了口气。
自己吓自己。
可尿意实在是忍不住,他抖起胆子再次踏了出去。
双脚刚踏入黑暗。
青河便急不可耐抓紧时间在洞外解决问题。
忽地,他侧耳一动。
“好香啊。”
青河一愣,低头看着还在放水的物件……
到底哪里香了。
不对!
等等!
家人都没醒……
谁在说话!
不管有没有放完,也不怕尿裤子。
青河猛的扎紧裤腰带,双目环视四周。
片刻后,那道奇怪的声音再度响起。
“俺不中嘞,太香了,忍不了一点!”
“喂喂喂,急什么。先让我准备好葱姜蒜。”
听到着,青河舒了口气。
搞半天是在做饭啊。
可是……
他并未看见四周还有谁生火啊……
青河要哭了。
拽紧裤腰带转身就往洞内跑。
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跑,都无法跑进近在咫尺的山洞。
青河崩溃,他绝对是遇上不可言说的东西了。
“爹!娘!大哥!救救我!”
他慌了神,不管面部面子,张开嗓子就开始大叫。
可无论他如何大喊大叫,洞口就好象同外面隔绝一般,根本无法传入任何声音。
“你看看,都叫你别说话了,这下好了,给人吓着了。”
一个声音埋怨。
“咋滴,怕就怕呗,不耽误吃就行。”
另一个声音很恨道:“这样口感能差很多。”
“俺不在乎!几百年遇上这么一个,吓死之前必须得进咱俩肚子!”
青河腿抖如筛,听完二人的话后,整个人汗毛倒立。
难不成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只是想放水,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了不是人的东西呢。
看着洞内四人睡的睡,昏的昏。
青河绝望了。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今日就要被吃掉了……孩儿……”
倏的,青河瞪大双眼,随后两眼一翻,彻底晕死了过去。
五步之外,悠然飘来的二鬼面面相觑。
“肯定是你太丑,将他吓死了。”
“胡说!老子天下第一帅小伙,肯定是你丑死他了。”
“你放屁!本公子生前可是迷晕一大片姑娘婶子奶奶。”
“瘪玩意,滚犊子吧。就你这□□嘴绿豆眼的,谁说你帅谁眼瞎!”
“你个小瘪三,你说谁呢!”
“小瘪三说你呢!”
“王八蛋,看本公子今天非得削你!”
两鬼说着说着就撸起袖子要开始动手。
突然,其中一鬼大手挡住飞来一拳,耸了耸鼻尖道:“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另一鬼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放下拳头跟着耸了耸鼻尖道:“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他看向晕倒的青河:“他怎么变得这么香。这浓郁的气息,咱俩吃下得增多少年法力啊。”
另一鬼趁机给了他一拳:“蠢!他才没那么香呢。”
只剩骨架的手指抬起,指着火光明亮的山洞,道:“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鬼一嗅了嗅,叹道:“哎妈呀,怨气浓郁,里面似乎还掺杂了一股子清香。什么时候,怨气还分口味了?”
鬼二无语。
可惜他没有眼球,否则非得翻个白眼给对面的蠢货。
“怨气里面有一股令人上头的东西。但……给我感觉,有点不对。”
鬼一:“哪里不对?”
鬼二:“很神秘。这股东西很神秘,很奇怪。感觉以我们两个的修为,吞不了……”
鬼一都快被着味道香迷糊了。
“不管啦,先进去吸他两口再说。”
不等鬼二阻止,一股邪风卷起。
紧接着,一个身形修长身着血色斗篷的身影悄然出现。
两鬼大惊,立即跪地道:“参见使者。”
身影悬空而立,周身漆黑如墨。
那墨色中央,只有两点红光如炬。
翩然翻飞的斗篷下,浓郁黑气翻滚溢出。
衣摆处缀着的粘稠滴落在地,发出一阵嗤啦声。
两鬼只觉后背一凉,就听见对方吐出一字。
“滚。”
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却无端让鬼感觉到一股头发塞在嗓子里的窒息感。
两鬼如临大敌,顾不得身边美味,连滚带爬瞬间消散。
待碍眼的东西走后,血衣使者才缓缓侧了侧身子面向洞内。
浓郁的怨气化成丝缕缓缓飘出。
布满恐怖红丝的手,轻轻将其绕起,隐在斗篷中的那张脸似乎笑了一下。
“真是令人垂涎……”
而后她手臂伸直,朝着洞口指尖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