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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她抬眼,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猝不及防地落入视线。这人比她要高出许多,生得肤白唇红,干净清爽,一双细长的眼睛如静默无声的黑夜,似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眼尾又微微下垂,显得有些无辜。

    左脸上覆了一大块密密麻麻的伤痕,正是他小疤佬名称的由来。

    可能是受了乔篱那番话的影响,兰杳有些心慌,表面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你……要把伞借我?”

    小疤佬穿着简单的衣裳,和其他下人并无分别,可浑身没有一处脏污,腰背直立地站在雨中,肩头还落了一枚枫叶。他单手举着一柄伞,沉沉地点了下头。

    兰杳有些犹疑:“你要去哪?不如这样,你和我共用这伞,送我到偏院后,你再去你要去的地方。”

    小疤佬只定定地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分说地把伞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等等,”兰杳叫住他,“谢谢你送的铃铛。”

    他闻言停下,破天荒地开口,声音冷冽:“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兰杳内心凌乱了。

    原来他不是哑巴,他开口说话了。但这句话她听不懂啊。

    目送那道瘦高的身影离开后,兰杳一手撑伞,一手提着酸汤疙瘩面回到偏院。

    “娘,我回来了。”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在屋内转了一圈,都没有寻到人。

    兰杳忍不住嘀咕:“这么大的雨,去哪了她,一把年纪了,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而后她瞧见桌上留了一张留音符,这是她从小就用的东西。

    她轻车熟路地比划出一记手势,留音符便飞了起来,传出母亲越氏气急败坏的声音。

    “兰杳!你又偷偷溜出去了是不是?你属老鼠的吗?一天到晚就知道采药采药,你就这么缺钱呐?我看你是做这兰府三小姐做腻了,我警告你啊,下次出门再不带上乔篱就别去了,我去求秦夫人直接给你禁足个十天半个月的。别以为老娘舍不得,你该。”

    兰杳被越氏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长舒了一口气。

    越氏是个平和的人,只是每次碰上自家闺女的事都会控制不住自己那暴脾气。不知道的人都说三小姐是乖巧懂事的,只有她亲娘知道兰杳从来都不安分守己。

    “对了,曲夫人说外来上岛的人进献了很多奇珍异宝,让我们这几位夫人前去挑选,估计晚饭就在曲夫人那吃了。你别担心我,自己顾好你自己,早点睡。就这样,走了。”

    说完,留音符便燃尽了。

    兰杳只好自己吃了那碗疙瘩汤,洗漱后回来继续等越氏,在百无聊赖中趴着桌子睡着了。

    殊不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

    屋内的梳妆奁正对着他,铜镜中映出一张覆着疤痕的脸,正是小疤佬。

    一条约莫一指粗的小黑龙,周身魔气缭绕,从他的怀中钻出来,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城主,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

    小疤佬没有搭话,自顾自地在屋内找起什么东西来。

    雾龙:“你听老夫一句劝,把炎髓晶偷过来,封仙大典的时候就利用这神器对抗无念海那帮混账,再配合老夫的力量,定能把这场大典搅得七荤八素。一传十十传百,以此昭告天下,湮城之主卷土重来!其他几位老部将自然就会现身了,何须我们一个个去找。”

    小疤佬还是没有理它,他摸到存放在架子上的桃木剑后,扭头确认一眼兰杳还睡着,面无表情朝桃木剑施了一记法。剑身发出一阵绯光,随即恢复了原样。

    把剑放回原处后,他又看着旁边的定身符,思量片刻后,凭空划破手指,以血重写了上面的符文。

    雾龙从他怀里飞出来,“你你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私闯闺阁是为了帮她。”

    小疤佬终于开口否认:“我只是不想欠越氏人情。”

    十六年前,他在襁褓时曾遇到一场大火,父母都死于其中。彼时他还太小,前世的力量尚未苏醒,但离奇的是,远在南边的越氏恰好临盆,过程中竟看到了他在大火中嗷嗷大哭的一幕,恳求兰无渊前去救火。

    兰无渊将信将疑地御剑到了越氏所说的位置,果真遇一处民宅走水,遂施展御水术将火扑灭,把他带回了启君岛。

    兰府结界解开后,他终于可以当面与越氏道谢,但越氏却说:“不是我看到了你,是我的女儿兰杳。”

    雾龙:“城主,恕我多言,这姑娘与你同时降生,多半和你前世有渊源,可惜你没有从前的记忆,老夫也因为时间太久远记不起来了。如今,她的父亲即将成为无念海仙君,势必与湮城为敌。身为兰氏后人,她只会是你的敌人,越往后对你的威胁只会越大,你不趁现在杀了她,反而觉察出风寂林有危险半夜三更跑来帮她,你简直是色令……”

    小疤佬丢给他一记眼刀,“我看我应该先杀了你,免得还没回到湮城就被你吵死。”

    雾龙用爪子捂住嘴,怂了下来,灰溜溜地钻回他怀里。

    小疤佬没再停留,往外走的同时眼神拂过那枚被兰杳系在腰间的铃铛,眸中闪过一丝亮痕,飞快打了个响指灭了烛灯,消失在浓稠的夜里。

    兰杳一觉睡到天亮,第一眼便是去看床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越氏一晚上都没回来。

    她正要去曲夫人那寻人,但兰娩已经差人来等她,要她一同出岛,前往风寂林。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出岛,又逢封仙大典这样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日子,还是小心行事比较好。

    思及此,兰杳翻出有辟邪作用的桃木剑和几张定身符咒,塞进了包袱里。

    启君岛上设有多个传送地,只需站在传送点范围内,由从旁看守的弟子施法,便可抵达岛上任一其他传送地。据说是效仿了蜀山十二宫的通达镜。

    很快,一行人便被送到了下岛的集市口,在步过长长的石阶后,上了接应的马车,其他弟子则纵马护在后方。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日落前抵达了风寂林的入口。

    兰娩受不了一路颠簸,下车后吐得天昏地暗。

    兰杳也不好受,但反应不及她厉害,跟着下车,把自己的水囊递给了她。

    兰娩猛灌了几口,又把水扔了回去。她浑身骨头都是软的,唯有嘴最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趁我现在难受,待会在蜀山的人面前抢我的风头,好回去跟爹爹邀功,哼,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兰杳伸手拉她起来,“那你可真是多虑了。”

    二人站在车旁等了许久,林中光线渐渐昏暗,迟迟没有看到蜀山的人。

    虽系了披风,兰娩还是觉得冷,于是坐回马车里。她掀开帘子,只露出头冲兰杳道:“喂,你也上来吧。这蜀山的人也真是的,怎么不守时啊,还受世人敬仰爱戴呢,我第一个不爱。”

    兰杳被她逗乐了,压住嘴角的笑意正经道:“我就在这等吧,待会他们来了我及时喊你。”

    她话音刚落,身后有弟子道:“前面有人来了!”

    兰娩:“啊?真的假的?”

    兰杳往前几步,耳朵微动,只听得前方人步履匆匆,凌乱不齐,混杂着重重的喘气声。

    有风迎面而来,间或能闻到一丝血腥味。

    兰杳鬓边的发丝微动,“不是蜀山的人。”

    弟子们见状,纷纷靠向马车,握住了剑柄。

    片刻后,那行人在暗淡的光线中露出了身形。

    几个身穿道袍的散修,手中拿着各自的武器,其中一个覆在腿上的衣物似被利器割破,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领头的一人见兰杳他们站在此处,大惊失色地道:“这么晚了,你们不会是要进林子吧?哎呀快走快走,这林子邪得很,我们这一路上遇到好几拨人说有人失踪了。”

    兰杳转向那位受伤的修士,见其瞳孔涣散,嘴唇发紫,当即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那里附着了黑紫色的脉络,活的一般,从伤口处扩散,正在蚕食他的身体。

    “这是被什么所伤?”

    领头修士:“昨天夜里,我们在林中随便找了处地方歇息,只听得一声惨叫,连那袭击人的是什么都没瞧见。不过当时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方继的修士,此人很奇怪,他说自己不是参加封仙大典的,是来风寂林寻人的,而且我们醒来后,他就不见了!”

    兰杳点了下头,“如果古书上说的没错,他腿上的伤很有可能感染了瘴气,若不加制止,此人会丧失理智,直至发狂。他是为恶鬼所伤。”

    众人大惊失色,“恶鬼?!”能轻而易举地把修士掳走,这恶鬼必定非同小可。

    兰杳:“你们快带他上岛,到了集市口,自有启君殿的弟子接应你们。”

    话音刚落,周围的树木忽然簌簌作响,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右前方响彻,紧跟着是几句此起彼伏的救命。

    散修如临大敌,“那我们先走了!”

    兰娩也决定先返回启君殿,对兰杳道:“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啊!这种时候你不会还想继续等蜀山的人吧?!”

    兰杳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她转身对两名弟子道:“你们两个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岛上,将这里发生的事告知殿主。”两名弟子看一眼兰娩,见她点头当即上马扬长而去。

    而后兰杳解下披风,从一个弟子手中接过自己带来的包袱,对兰娩道:“马车走不快,若你回去的路上发生意外,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蜀山的弟子。”

    说罢,便匆匆往右前方去。

    兰娩觉得此人真是疯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对旁边的弟子道:“你们都是呆子吗?来两个人跟上她啊。”

    但那些弟子互相交换过眼神以后,却道:“三小姐是自行离队的,前路危险,恕我等难以从命。”

    兰娩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兰杳越走越远。

    天色越来越暗,只能凭借稀薄的月光看清脚下的路,顺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一直走,终于,脚底一软,像是踩中了什么东西。

    兰杳低头一看,只见这一片空地上躺着数人,约莫都是前来参加封仙大典的。

    她一一探过去。这些人身上全是被利器划伤后的血痕,没了鼻息。

    “好痛……救救我……”

    一道微弱的呼声引起兰杳的注意,上前扶起对方,“还能走路吗?”

    那女子费力地睁开眼,点点头,指了指一处掩映在树木后的小屋。

    兰杳:“好,我扶你过去。”

    女子:“多谢妹妹……我叫薛岚,你叫什么名字?”

    兰杳告知对方姓名,又询问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他们伤成这样。对方却猛地咳出血来,无法作答。

    兰杳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却按下不表。

    到了屋前,她敲了敲门,没想到门一碰就开了,她只好先进去将薛岚放置好。

    屋内只有一根残烛,光源十分微弱,但依稀能看见周围的蛛网和简陋的摆设,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她在屋内转一圈,没有瞧见床铺在何处。

    一阵混着汗液的腐臭味渐渐传至她的鼻尖,循着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才看清角落一隅铺了一张草席,上面躺着一位衣裳大敞的男人,在他的身上有黑色的东西在蠕动。

    兰杳端过朽木桌上的烛台,朝角落靠去。

    男子的胸前不知被什么东西开了一个血窟窿,身上趴着从血窟窿里爬出来的水蛭。

    不止这些,男子的左眼上还横生了一团肉瘤,几乎覆盖半边脸,肉瘤不是死的,正随着男子的呼吸而涨缩。

    兰杳忍住身体的不适,“……是鬼咒。”

    如果古书没错,能让人变成这副生不如死之状的,只有等阶为“四恶”的鬼所种下的咒。

    她正欲唤醒男子,一人却贴着外沿的墙壁,步履轻缓地走到门口站定。

    兰杳警惕地回头,却见那人一半站在月光下,一半被笼罩在阴影中,坠在身上的启君殿腰佩分外刺眼。

    “三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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