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京城的牡丹开得正盛。沈府的花园里,老夫人坐在紫藤花架下,看着眼前珠光宝气的妇人,眉头却微微蹙着。妇人是当今皇后的远房表妹,也就是外戚李家的主母,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笑得满脸堆欢。
“老夫人,这是我们家老爷特意让我送来的东珠,说是给县主添妆用的。”李夫人将锦盒推到老夫人面前,里面的东珠圆润饱满,一看就价值不菲,“七王爷与县主的婚事在即,我们李家也该表表心意。”
老夫人没有接锦盒,反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李夫人费心了。只是微婉的婚事有皇上赐婚,一切从简就好,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
她心里清楚,李家近年来仗着皇后的势力,在京城横行霸道,与二皇子的母舅暗中勾结,名声早已败坏。如今他们突然示好,定是没安好心。
李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道:“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自家人。再说,七王爷即将回京,县主嫁过去就是亲王妃,这东珠配县主,再合适不过了。”
她凑近老夫人,压低声音:“老夫人,实不相瞒,我们家老爷最近得了些好东西,想请县主帮忙看看。若是能入得了太医院的眼,也是我们李家为朝廷效力的机会不是?”
老夫人心中一动。李家所谓的“好东西”,十有八九是些来历不明的药材。她正想拒绝,就见沈微婉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祖母,我回来了。”沈微婉行礼,目光扫过李夫人和桌上的锦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微婉来了正好。”李夫人连忙起身,热情地迎上去,“我正说要请你帮个忙呢。”
沈微婉淡淡一笑:“李夫人客气了。只是我近日忙于医馆的事,怕是无暇他顾。”
“不耽误多少时间的。”李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我们家老爷从西域得来的‘雪莲粉’,据说能治百病,只是不知真假,想请县主掌掌眼。”
沈微婉接过瓷瓶,打开一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意。这哪里是什么雪莲粉,分明是用“断魂草”研磨成的毒药,无色无味,混入食物中能让人慢性中毒,三个月后才会发作,死状与急病无异。
“这东西确实罕见。”她不动声色地将瓷瓶盖好,“只是我医术浅薄,不敢妄下定论。不如李夫人将它送到太医院,让御医们查验?”
李夫人脸色微变:“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御医了吧……”
“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些好。”沈微婉将瓷瓶递还给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是真有奇效,也能让更多人受益;若是假的,也好提醒旁人,免得有人上当。”
李夫人碰了个软钉子,只能讪讪地收起瓷瓶:“县主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到好,连忙告辞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李家,果然没安好心。”
“他们想利用沈家做文章。”沈微婉走到祖母身边,声音低沉,“那断魂草是西域特产,去年蛮族用来毒杀我军将士的,就是这种毒药。李家与蛮族勾结,如今又想借沈家的手,在京城下毒,其心可诛。”
老夫人脸色一白:“他们……他们想害谁?”
“多半是冲着萧玦来的。”沈微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萧玦即将回京,他们怕他与我成婚,势力愈发稳固,就想在他回来前动手。”
她顿了顿,又道:“我怀疑,沈家有人与李家暗中勾结,不然李夫人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
老夫人心中一紧:“你是说……若薇?”
沈微婉点头:“二妹妹被禁足后,一直心怀怨恨。李家许给她好处,让她帮忙传递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这时,王嬷嬷匆匆走来,脸色凝重:“老夫人,大小姐,刚才看到西跨院的丫鬟偷偷给李府的人递东西,被我拦下了,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王嬷嬷递上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七王爷归期已定,三月十六过雁门关。”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孽障!我就知道她不安分!”
沈微婉看着纸条,眼中寒光乍现:“三月十六,还有五日。他们定是想在萧玦回京的路上动手。”
她立刻让人将那丫鬟带来审问。丫鬟在证据面前,很快就招了供——沈若薇果然与李夫人勾结,不仅传递消息,还答应帮忙在沈府的饮食里下毒,毒害沈微婉,事成之后,李家会帮她恢复身份,嫁给一个世家子弟。
“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沈微婉冷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西跨院。”
处理完丫鬟,沈微婉对老夫人道:“祖母,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想办法阻止他们。”
老夫人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微婉,是祖母对不起你,没能教好若薇……”
“祖母别这么说。”沈微婉握住她的手,“这不是您的错。当务之急是通知萧玦,让他小心防备,同时收集李家勾结蛮族、意图谋害亲王的证据,一举将他们扳倒。”
老夫人点头:“你说得对。王嬷嬷,你立刻去一趟靖安王府,让秦风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
“是。”
接下来的几日,沈微婉表面上一如往常,去普惠医馆坐诊,处理沈家产业,暗地里却让人密切监视李府的动向,并收集他们与蛮族勾结的证据。
她发现,李府的账房先生每隔几日就会去城外的“迎客楼”,与一个西域商人见面。沈微婉让人悄悄跟踪,发现那商人竟是蛮族首领的弟弟,负责在京城联络各方势力,传递消息。
“大小姐,要不要现在动手抓他们?”阿翠问道。
“不急。”沈微婉摇头,“我们要等一个最佳时机,让他们人赃并获,无从抵赖。”
三月十六,萧玦回京的日子。沈微婉算准了李家会在这日动手,早已让人在迎客楼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果然,这日午时,李府的账房先生又去了迎客楼,与那西域商人见面。两人在雅间里密谈了许久,账房先生交给商人一封信,里面详细写着萧玦的行军路线和护卫人数。
“只要杀了萧玦,二皇子就能重新掌权,到时候少不了我们的好处。”账房先生得意洋洋地说。
“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在雁门关设伏,保证让萧玦有来无回。”西域商人阴恻恻地笑。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沈微婉带着禁军走了进来:“你们的美梦,该醒了!”
账房先生和西域商人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反抗,却被禁军轻易制服。沈微婉拿起那封信,上面的字迹与沈若薇纸条上的如出一辙,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人赃并获,还有何话可说?”沈微婉冷声道。
账房先生还想狡辩,却被禁军堵住了嘴。沈微婉让人将他们押下去,又对身边的护卫道:“去李府,将李老爷和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抓起来,搜查府中,寻找与蛮族勾结的证据。”
“是!”
李府的人显然没料到沈微婉会来得这么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禁军在李府搜出了大量与蛮族交易的账本,还有几箱未开封的断魂草,证据确凿。
消息传到宫中,皇上震怒不已。他没想到李家竟敢勾结蛮族,谋害亲王,当即下令将李家满门抄斩,家产充公。皇后得知消息,哭得肝肠寸断,却也不敢为李家求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戚势力被连根拔起。
西跨院里,沈若薇听到李家被抄斩的消息,彻底瘫倒在地。她知道,自己彻底没了希望。沈微婉来看她时,她正抱着头失声痛哭。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抓住沈微婉的衣袖,苦苦哀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微婉看着她,眼中没有恨,只有一丝怜悯:“若薇,路是你自己选的。勾结外戚,意图谋害亲王,按律当斩。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我会求皇上饶你一命,但你必须去家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沈若薇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只能泣不成声地答应。
处理完这一切,沈微婉回到花园,老夫人正在佛堂前烧香,脸上带着疲惫却释然的表情。
“都结束了。”老夫人对她说。
“是,都结束了。”沈微婉走到她身边,“祖母,以后沈家不会再有这些事了。”
老夫人点头,握住她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是祖母糊涂,差点让沈家毁在这些阴谋里。”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沈微婉笑了笑,“萧玦明日就到京城了,我们该准备准备,迎接他回来了。”
老夫人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也笑了起来:“对,该准备准备了。”
次日,京城的百姓们自发地涌到城门口,迎接萧玦回京。当萧玦身披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欢呼声此起彼伏。
沈微婉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中闪着泪光。他回来了,带着胜利的荣光,也带着对她的承诺。
萧玦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望向城楼,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的思念与牵挂都化作了会心的一笑。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沈微婉知道,李家倒台,外戚势力被清除,朝堂的风气为之一清。而她与萧玦的路,也终于扫清了障碍,只剩下坦途。
夕阳下,沈府的匾额在余晖中闪着金光。沈微婉站在门前,看着远处萧玦的马车渐渐靠近,心中一片明亮。阴谋败露,沉冤得雪,属于他们的春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