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姐，那小子拿到了兴奋剂，真的不用换一下吗？”
邱鹏雇了人跟踪陈铎生，见证了陈铎生怎么又买了药，又如何对着队友哭爹喊娘成功潜入了场馆里。
“这么危险，真的不阻止一下？”
“邱鹏，你觉得他要干什么？”
“给余季清下药？”
“呵。”
余知念的轻笑直接否认了这个答案。
邱鹏又问：“那他是要干什么，拖所有人下水？”
“也不是，”余知念给出一个邱鹏从来没想过的答案，“他要给温齐燕下药。”
“温齐燕？”邱鹏不解，“为什么？他和温齐燕又没仇。”
“和你一样，嫉妒呀。”
邱鹏舔了舔唇，战战兢兢地：“念姐，我已经改了，你不是知道吗？”
“改了又怎样？”
余知念的话吓邱鹏一跳，但少女很快就换了下一个话题。
“他没被逼到最终的绝境，所以不会和人一命换一命，现在想着害掉自己嫉妒的人然后往外逃呢。”
正好，邱鹏手里接到消息：“念姐你可真料事如神，那小子买了车票呢，你知道他要去哪儿吗？”
“无所谓，反正他要被逮捕了。”
余知念抬头去看走廊尽头的唐久久和余菁菁，两个人正说着什么，喊了安保人员再次绑上了陈铎生。
一回生二回熟，熟悉的黑西装大哥直接把人塞进小黑屋里。
两人又争了两句，分道扬镳，唐久久去了观众席，余菁菁去追温齐燕他们。
差一点就追上了，可忽然，那少女脚下停了一瞬，向后撤了半步。
仅仅这么一瞬间，她再去追时就被拦下了。
余知念看着余菁菁向后退了的那一步，动作很小，但同暴风雨前的惊雷闪电一般，让余知念的眼睛下意识微微张大。
似是惊讶，似是意料之中。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坏呢？”
邱鹏将陈铎生的调查档案翻得哗啦啦响，仿佛落了一场急雨。
“他小时候还为了保护被家暴的妈被揍得半死呢。”
“毕竟人是可以烂掉的。”
余知念假寐的猫般眯着眼，睫毛下漆黑的眸子里瞳孔微微扩张。
“会一点点、一点点地烂掉。”
观众席上，唐久久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余菁菁，她低声问：“那瓶饮料呢？”
“被温齐燕带走了。”
余菁菁神色凝重，藏着悔意与不安，“我没来得及阻止，他们已经进场了。”
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停那一瞬间呢？
为什么张不开嘴，话都说不出来呢？
“那怎么办！”唐久久的音量被吓得增大，引来旁人侧目后连忙用手遮住嘴巴，紧皱眉头轻声问，“那怎么办，他会喝吗？”
“我也不清楚……”
“早知道让我去追好了！你跑得没我快！”
“不怪你的。”
“那怎么办？谁能提醒一下温齐燕啊！急死我了！”
唐久久跺了跺脚，下狠心要翻高台，“我要不跳下去去提醒一下！”
余菁菁赶紧拦：“别！这三米高你跳下去摔了怎么办！”
唐久久急得直拍栏杆。
“你怎么这么关心温齐燕？”余菁菁疑惑地问，“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这不是看了几天比赛吗！温齐燕真的太强了，拿了……”
唐久久一个一个数，“拿了十三枚金牌，疯了真的！我听观众说哪有人会报这么多还能全是冠军的！还破纪录！”
余菁菁五味杂陈：“可我三哥也很厉害啊……”
“余季清当然也厉害啊，也好多破了记录，但这不是温齐燕太耀眼了吗，我……不对，我这得想办法提醒一下温齐燕啊！
“要不我们报警吧！万一那个神经病下的是毒呢？对，得报警才行！”
余菁菁迟疑：“应该不会吧，他都说了是兴奋剂。”
“这谁说的准！说不定是他想从轻处罚才这么说！前两天不是拿着维生素说是兴奋剂吗！”
“可最后那就是维生素啊，说不定今天的也是维生素？”
“不是，你为什么想得这么乐观啊？”
唐久久不理解，这种事上想这么乐观是要做什么？
“你真不报警？”
余菁菁咬着唇不置可否。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报警？”
唐久久盯着她，眼神鹰似的锐利极了。
她觉得奇怪，这种奇怪好像也隐约出现过几次，只是自己没放在心上。
少女声音压低，有几分自己母亲的气势了：“不报警是吗？”
“我不想闹大，”余菁菁连忙扯住唐久久的袖子，恳切地说，“要是报警了，三哥的比赛怎么办？”
“什么叫余季清的比赛怎么办？那温齐燕的比赛呢？那可是一条人命！”
说完，唐久久就要拨电话了。
“不是没确定是毒吗？你要是报假警也会被罚的吧？”
唐久久看出了余菁菁的企图，她换了个思路。
“好，不报警，我先给我妈打电话看能不能推迟一下比赛。”
可没想到，向来柔弱的余菁菁竟然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藏在身后。
“菁菁，你干什么！”
“不行，等比赛结束了我去举报，但不能打扰三哥的比赛，上次那样他已经很生气了，我不能再添麻烦了。”
唐久久烦闷地揉了揉头发，却知道了余菁菁的执著，于是跟她打商量：“实在不行你给余季清说一声，他离温齐燕近，让他提醒一下对方。”
余菁菁摇了摇头：“不行的，进场后三哥为了保持状态不会带通讯设备的。”
唐久久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要去借电话。
“久久！”
余菁菁又拦她。
“我放个喇叭让温齐燕别喝那个水都不行了？”
“可是你这样和报警有区别吗？”
“怎么没有区别？要是……”
“那要是他喝了呢！”
余菁菁打断她的话。
“要是已经喝了，是毒他就不会出场，专业医疗团队就在身边，比你喊一句有用！
“要是兴奋剂，那就会被调查就比不了赛，还不如比完赛再说！
“万一是无害物质，那不就正好吗！”
“菁菁……”
“如果没喝，那不就是万事大吉！提不提醒没必要的不是吗！”
唐久久震惊地看向余菁菁，她眉头攒起，仿佛从未认识过自己的这位好友。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久久！”余菁菁眼泪下来了，她这几天快被余季清的冷待逼疯了。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三哥因为这件事再也不理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亲生妹妹了，我害怕……”
唐久久叹了口气。
她还想要劝两句，巧的是余知念提着两个袋子走过来了。
少女一身运动装，简单地扎着马尾，长发落在脑后在空气中划出小小的圆弧。
她不客气地坐在唐久久旁边，问：“聊什么呢？”
唐久久转过身：“余知念，你带手机了吗？”
“久久！”
“带了，怎么？”
“借我一下。”
“嗯？出什么事了？”
“有人疑似投毒，我要报警。”
余知念递手机的手忽然收回去：“你怎么知道？”
余菁菁拦也拦不得，就听唐久久把事情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哦，那不用报警了。”
“你怎么也……”
“温齐燕没喝，你放心。”
“啊？”
“我是他的投资商，余菁菁没告诉你吗？”
观赏着唐久久难辨的神色，余知念将落到肩头的头发拨到脑后。
“温齐燕没有赛前喝东西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比赛前后都不会摄入任何东西，所以安心好了。”
“真的吗！”
唐久久眼睛都亮了，“那就好那就好！那就等比赛完我再报警！”
“既然凶手是陈铎生的话，那先别急，我手上还有他的一些事也要报警，不如结束后我们一起？”
唐久久气愤地问：“他还干了什么？”
“之后说吧，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余知念将手里的一个袋子递给唐久久，探出头问余菁菁，“她说的也，是因为你也不愿意报警吗？”
余菁菁语无伦次：“我，对，我怕耽误了比赛……”
“哦，是个好理由。”
说完，余知念不再提了。
“给我的？”唐久久打开袋子看到一杯莓果茶，愣了愣，又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余知念只是搅着自己的咖啡，饶有兴味地说：“兴许上辈子，你我才是好友呢。”
余菁菁握着唐久久的手机，看两人你来我往地顶嘴，神色黯淡。
喝的也没有自己的，要是平时，唐久久肯定会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喝。
久久还是生气了……
“怎么可能！”唐久久翻了个白眼，却直接戳开那杯果茶，喝了一口后才狐疑地问，“你不会在里面下药了吧？”
“我又不是陈铎生。”
余知念轻飘飘地说，眼神微不可察地扫过余菁菁，“只有那种人才会下药呢。”
余菁菁忽地打了一个激灵，她紧张地低头去看赛场，400米自由泳决赛即将开始，比赛结束她再举报……
她会举报的，她才不是唐久久心里那种坏人！
自己就是运气不好没追上，她之后会给温齐燕作证的！
比赛开始了。
余季清的站位是第五泳道，不是第四泳道。
他向第四泳道看去，那条熟悉的泳道已经被别人占据，而高频次的比赛，竟让他也熟悉了第五泳道的存在。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正好被温齐燕捕捉到。
“怎么，终于发现自己完全比不上我，认命了？”
“呵，我字典里就没有认命二字！”
余季清怼回去，他傲慢道，“只是先让给你站几次，反正我也站腻了，之后就不会了！”
“让？这可不是让，”温齐燕纠正他，“每场决赛我都在这条泳道。”
意气风发的少年甚至多说了一句。
“余季清，第四泳道，以后永远都是我的了。”
“大言不惭！”余季清撇过头，扣好泳镜，“这场比赛的冠军只会是我！”
短促的哨音唤醒竞技场上渴望夺冠的少年们，这是他们光明未来的开始。
没入水中，观众的欢呼声逐渐远去，余季清忽而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有些微妙的奇怪。
是烦躁吗？不对，是亢奋。
想要游得更快，想要发泄自己的力量，想要碾碎水流！
状态，好像更好了！
余季清信心大增，大概这就是天助我也，最后一场比赛，果然他会夺得冠军！
“三哥游得和温齐燕不相上下！”
余菁菁激动地拍唐久久的胳膊，将最开始的不愉快抛在脑后。
冠军，一定要是冠军！
余知念托着下巴看，神色愉悦，甚至轻轻哼着小调。
两位双子星几乎同时触壁！
嗡鸣响起，记录诞生。
温齐燕3分40秒16。
余季清3分40秒31。
仅仅相差不到半秒，极微小的差异！而且双双打破了世界纪录！
欢呼声排山倒海，气氛被炒上高潮，确认成绩后的解说激动地站了起来，她动情地说：
“全国游泳冠军赛最后一项比赛落下帷幕，精彩时分不胜枚举！世界纪录连连被破，来自全国各地的选手们大放异彩！
“我们有幸见证了两位泳坛新星的冉冉升起，见证了一项又一项崭新世界纪录的诞生！
“正如诗仙李白所写，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让我们祝福年仅十八岁的温齐燕与余季清，祝福他们前程似锦，再创辉煌！”
鲜花掌声海浪般涌来，即便早在前面的比赛中两人就已经展示出惊人的天赋，世界纪录几乎在跟着他们的出现而不断更新。
可现在是最后一场，是比赛的谢幕，是此次故事的结束，场馆内外积攒数天的喜悦在这一刻爆发。
闪光灯不断明暗，快门声清脆如落雨，余季清竟也不觉得夺冠失败令自己懊丧，而是为自己骄傲之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宿敌温齐燕。
竞技场上，不独领风骚而是双星闪耀，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温齐燕，”他主动与他搭话，“你很强。”
“我知道。”
“但我也很强，”余季清依旧桀骜不驯，但笑容泄出自己的真心，“希望我们能当一辈子的对手，下一次，我绝不会输给你！”
颁奖典礼在欢呼中结束，脖子上挂着奖牌的少年们在观众席给热情的观众签名，他们真像是明星一般了。
“余季清选手请留步。”
“嗯？你也要签名吗，等等我先签好这个……”
工作人员严肃道：“接到实名举报，我们查出来你的饮品里含有兴奋剂，请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签字笔落在地上，热烈的气氛忽而针落可闻。
余季清愕然地转过身：“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