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二)

    逃跑没有用。

    钻心的疼痛比她的理智早一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宁曦不知道敌人是谁,但很明显,对方是专门为自己而来的。

    对方的卡牌,有着“空间跳跃”或者类似的特性,这导致对方的速度会匪夷所思的快,想要摆脱他恐怕并不容易。

    她必须要反击。

    宁曦的读卡器还带在手腕上,但里面只有一张卡,那就是之前比赛时用的那张增幅卡。

    她毫不犹豫地激活了卡牌。

    一道光柱瞬间笼罩了她,这张卡牌也有一定的治愈作用,很快就止住了她手指的流血,也稍微遏制了对方的进攻。宁曦趁机往人多的地方逃跑。

    “没用的。”

    随着一声轻叹,宁曦的左手手臂又多出一道伤口。想要直接割断她的右臂,使她接触不到读卡器吗……真是可怕的追杀者。

    还好她用左手挡住了。

    来人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缠上了她。宁曦心中却略感宽慰:在精神力的视野下,周围那层黑色的、如同墨汁的能量场,随着她的移动消退了不少。这层能量场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也许它的作用是强化追杀者,或者隔断她与外界的联系。

    宁曦最终还是按下了报警按钮。她凭借着身法与精神力的侦查,勉强躲过几次攻击,却又新添几道伤口。

    不行,这样下去……

    她的精神力更加狂暴地涌出,仿若开闸放水。对方的卡牌效果被仿若实质的精神力所妨碍,动作出现一丝凝滞。

    宁曦却没有继续逃跑。

    她的精神力,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她感到很惶恐,却又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张宋时春交给她的神秘卡牌,第一次的对她的精神力发生了反应。

    但不是温和的接纳或者呼应,而是贪婪的汲取,仿佛一块干瘪的海绵,吸取它所能接触到的一切水分。

    但是……它也并非毫无反馈。

    它生成了一些“方块”。

    就像某个名为“俄罗斯方块”的古老游戏,奇形怪状的方块堆积在她身侧,等着她用精神力来拨弄。

    它们似乎有两种作用,第一是与外界的能量场结合,并且“消除”它们。第二则是与宁曦自己的精神力结合,并形成一层屏障。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种。

    追杀者的袭击被她强行无视,她全部的精神力都用来堆叠方块。

    一枚、两枚、三枚……

    一层、两层、三层……

    攻击似乎消失了。宁曦也拿不准到底是对方离开了,还是自己抵挡住对方的进攻。她强迫自己将更多的精神力注入神秘卡牌。

    四层、五层、六层……

    追杀者沮丧地停下了动作,他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张凶狠的、阴沉的,被疤痕贯穿的脸。

    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将他包裹住,他根本无法离开!

    他的目标,那个柔弱的S+级精神力的制卡师,此时双眼圆睁、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她的眼中布满血丝、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

    “我们可以聊聊。”

    “你不想知道是谁想要杀了你吗?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对方没有说话。不过,与其说是她没有回应,不如说她根本听不见。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卡牌所绑架了。

    但追杀者心情急迫,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

    “我准备了一点‘后手’,你不会想要与我同归于尽的,放了我吧。”

    追杀者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一张纯黑的卡牌出现在他手中。

    “如果你再不答应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第三人的声音响起。追杀者立刻激活卡牌,他的身体化作阴影,一柄利刃朝说话的方向射出。

    关河羽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了一柄平平无奇的□□。

    他的动作标准、有序,就像教科书附带的演示视频。高效、有力,却又容易被预测与应对。

    但这只是追杀者的错觉。几招之间,他已经被逼到墙角,关河羽的目光凛冽,下手毫不留情。

    “等等,我——”

    “跟治安队的人说去吧。”

    追杀者晕了过去,他的脖颈处,插着一根极细的麻醉针管。

    关河羽卸了他的读卡器,望向宁曦。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许多。

    即使危险已经消除,宁曦仍然在刻板地重复着制造屏障的过程。她的精神力非常庞大,几乎可以说是用之不竭。但宁曦第一次维持如此长久的精神力输出,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但她同样也停不下来。

    关河羽周身亮起好几张卡牌的光芒,他出刀,强行攻破了几层屏障,最后将一支麻醉针剂插入青年女性的手臂。

    宁曦倒下,但她的手指还在不间断的、应激般的重复着动作。

    “已经解决了。”关河羽打出通讯,“动手的是C级通缉犯亚勒,宁曦性命无碍,但状态不对。”

    “你们把慕容老师也带来。”

    ……

    “亚勒,联邦在逃C级通缉犯。”

    “有消息说他在参三十三星出现,但没有人在遇袭地点附近目击过他。”

    “亚勒除了他的作案工具,还带着一些制卡材料,这些东西他根本用不上。合理猜测,他也许是打算在杀了宁曦之后,出售这些制卡材料,营造自己无意中遇到宁曦,因为贪图她的钱而临时起意,抢夺财物的假象。”

    “但宁曦实在是没什么钱,所以他甚至还自己准备了卡牌材料,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亚勒否认他蓄意谋杀的行为,调查局也在催促我们将他移交……恐怕,我们是问不出他身后的人了。”

    “到底是谁想害宁曦?是学院猜测的那个人,还是宁曦失去记忆前的仇敌?”

    宋时春揉了揉太阳穴。

    她毕竟是学术界的,想介入这种事情还是不太容易。

    宁曦……

    她在这个制卡师上投入了过多的精力,甚至超出了她一开始的预计。

    不过,宁曦也没有辜负她的努力。她取得的进展,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宋时春从收藏室取出几件材料,去往精神力检测与康复中心。

    ……

    火……

    金色的火、炽热的火,烧毁一切、灭绝一切的火……

    它点燃,它蔓延。它宛如宣告末日的神谕,高高在上而冷漠无情;又仿佛神明降下的惩罚,强横无比而又无法抗衡。

    她不甘心,她要挣扎。可是她身边的一切,山川草木鸟兽虫鱼,乃至于伟大而神圣的■■,仍然被烧毁殆尽。

    她也一样,她却不同。她被送离注定毁灭的世界,她得以重生。

    但她的精神尽头,她的灵魂深处,永远留下了火焰的灼痕。

    “……宁曦。”

    “我其实看到了那个新闻,但没有太在意……我应该劝你的。你本来就不喜欢出门,说不定就不会去。”

    “我太有侥幸心理了,以为那个通缉犯不在附近就没事;或者我也有一点厌烦了,和你这样的‘名人’做队友。”

    “你是S级……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这是个很熟悉的声音。

    在她的印象中,声音的主人有着热情爽朗的表象,底色却务实而冷静,很少如此明显得表现出负面情绪。

    看来……她也被吓着了。

    宁曦睁开了眼睛。

    “张敏?”

    她微弱而细小的声音在房间内跳跃。

    张敏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她原本是在病房里踱步,此时却突然停下,脸颊微红,神色有些不自然。

    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却已经恢复平静。

    “你醒了。我去告诉慕容老师,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也很高兴。”宁曦露出了微笑,虽然病房里扭捏的另一个人不一定看得见,但她还是坚持说出口。

    “能一睁眼就看见你,我的朋友。”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醒了。”没等张敏去通知,慕容习秀就步入房间,“感觉怎么样?”

    “一切正常,就是手指……”

    宁曦从被窝里伸出手,疑惑地看着它,五根手指完好,但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好像感觉不到手指了。”

    “手术后遗症,休息一段时间就好。”慕容习秀松了口气,“你的精神力感觉如何?”

    “很充足。”

    “有没有头痛之类的症状?”

    宁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的脑袋应该一切都好。”

    “呼……那你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我找到了那张卡牌的使用方法,从那个人手上逃脱。”宁曦顿了顿,“是……是学院的老师救了我?”

    “确切地说,是张敏。”慕容习秀回头望向她,而被注视的主角显然很不习惯,站起来就要离开。

    慕容习秀微微一笑:“是她发现无法打通你的通讯,因此及时上报了学校。不然,我们的反应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张敏!”

    宁曦深受感动,她热泪盈眶,深情地呼唤着自己的队友。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对了,我把你的账号挂在我的制卡师论坛号上了,希望能多转几个单子给你。”

    “我要给你的学生卡充一百个小时的制卡室使用时间。”

    “还有……”

    “不用了!”张敏脸红,又一下子泄了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也就是打了个通讯。”

    “还是多亏了学院重视你……”

    “学院重视每一位学生,”慕容习秀微笑着说,“好了,张敏同学,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我和宁曦同学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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