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洛飞速把那句“我的肉不好吃”发了出去,然后小碎步走出卫生间。
她先是和丁似霰打了声招呼,又朝着两个女孩说道:“那个……我,感觉我好像不该出现在这哈……但你们聊我,我也不太方便出来不是……”
四个人都很尴尬。
杨可期的电话打破了尴尬,她说已经把车停在楼下了,让云安洛赶紧下去,免得一会过半个小时停车费涨了。
云安洛飞快洗了洗手,临出门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别的好说,比赛和学历确实都没作假哈!”
刚拐出厕所,云安洛就遇见了企图搭饭的李开颜,询问了杨可期,她只说:“来呗,那看来晚上除了焖面和你,还可以炖点别的东西了。”
云安洛原路返回,想问问丁似霰有没有兴趣一起,却遇到了向出走的季蓉和王若妍,真是……巧。
又一次尴尬的打招呼。
云安洛打开洗手间的门,看到丁似霰正在水池旁企图拆开胳膊上的纱布换药。
“嘿!”云安洛喊了一声。
丁似霰像听到某种指令一般,定在原地,“怎么了?”
“要不,你出来,回办公室我给你换药呢?”
没等到丁似霰回答,云安洛就伸手抢走了所有的工具。丁似霰只好跟在她身后,回到办公室。
云安洛很细致地先把自己的手消了一遍毒,才去拆开丁似霰的纱布。
“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换药了?”
“刚,碰了一下,有点疼。”
云安洛小心翼翼擦着丁似霰伤口时,他突然问了一句:“脚上怎么弄的?”
换好了药,云安洛又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哦,上午划了一下。”
杨可期的电话再次到来。
云安洛接通电话先行道歉:“对不起我马上下去!”
“没事了,你还有二十九分钟,要不我先睡一觉?”
“晚上吃铁锅炖牛腩好不好?我请。”
“我还要吃锅包肉!”
“没问题,再加一盘三鲜馅的饺子。”
“成交,那你慢慢磨蹭吧,老奴在楼下随时恭候。”
云安洛挂掉电话,转过头,对上了丁似霰疑惑的眼神。
“你也感觉太多了我们吃不完是不是?”
“大概……吧?”
“再加上一个李开颜呢?”
“可,可能……多大的锅啊?”丁似霰还没有弄清李开颜什么时候和云安洛熟到跨过他一起约饭了?
“应该不小,要不你帮个忙呗?”
丁似霰看了一眼时间,“还没下班呢。”
“李开颜都能跑,你不应该更能了吗。”
最后,四个人去吃了铁锅炖牛腩,外加一盘锅包肉,一盘三鲜饺子,一盘白菜猪肉饺子。
散伙后,李开颜顺了杨可期的车,云安洛坐在丁似霰的副驾驶。
晚上回家后,云安洛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今天这条短裤穿得完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以后还是穿长裤更舒服。
主要是这人都看到她脚上那两道小血印子了,他也没注意云安洛露出来的大长腿。
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相比于云安洛的悠闲,丁似霰工作忙上很多,还经常加班,云安洛甚至不能每天都见到他,除非特意和他约着吃饭或是上下班。
当然,偶尔丁似霰不忙的时候,云安洛点菜,跟着他去他家蹭饭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可是丁似霰不忙的时候很少,这人甚至很少有周末,云安洛也就蹭了那么……五六七八次饭。虽然说就算他很忙,如果云安洛说想吃什么他也会做,但人美心善的洛洛还是于心不忍的,遂经常点外卖拉着他一起吃饭——云安洛太懒了,再加上天气真的还有点热,确实不喜欢自己做菜。
云安洛还问过丁似霰,可不可以去看看余阿姨,丁似霰却说算了吧,余美兰爱漂亮,大概不太想让太多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样。
闲着也是闲着,云安洛逐渐和洋筑设计部的同事们熟络起来,偶尔来了兴致还会和他们一起画画稿子。
无论外界怎么说,接触下来,云安洛的才华没人会质疑。至于为人?那她确实说话不会一直很好听,谁敢阴阳怪气她必原样奉还,说来说去反倒给同事们演了段相声。
总的来说,实力会征服所有质疑。一期竣工的时候,项目组团建,云安洛已经和大家打成一团,尤其是季蓉,小姑娘成天找机会就吊在云安洛身上。
团建吃过饭后,几个年轻的没有玩够,又转战去了KTV。
KTV内变幻的灯光下,丁似霰向拿着麦克风的云安洛遥遥望过去。
那灯光时而昏暗时而明亮,不远处的人却映现得并不真切。
十二年。
好遥远的过去,回忆却又似乎那么真切。
第一次,他看清她的身影,也是几近乎一样的场景。
军训时,夕阳下,被同学们起哄恭迎回队列的平板支撑女武神。
此时,灯光下,被同事们怂恿去拿着麦克风唱歌的姑娘。
她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都是优秀的,耀眼的。
丁似霰,仍旧想做洛洛公主身边的那个带刀侍卫。
或许,还有机会……
云安洛,正在和季蓉,唱情歌。
云安洛唱的男声。
不知是不是季蓉喝了点酒,还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使得她真的对云大设计师仰慕又喜爱,总之,那丫头靠在云安洛怀里,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云安洛,一边真情实感地唱着歌。
可能这就是东北夹子的魅力吧。
季蓉似乎确实喝多了,唱完歌还挂在云安洛的身上,嘴里嚷嚷着:“以后谁再说我洛姐是女魔头,我直接上去撕烂他的嘴!”
云安洛顺手掐了掐季蓉的脸蛋,问道:“你不要毕业证啦?万一小老头答辩的时候往死里问你怎么办?”
“那我就只答不辩,疯狂道歉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哈,牺牲太大了宝贝!”
云安洛的笑声,一如既往,十分爽朗。
丁似霰听着她们聊天,看着那两个抱在一起摇摇晃晃的身影不禁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杨可期见了这场景会不会作何感想。
是不是该拍下来发给杨可期,让她吃个醋?
丁似霰坐的地方,因为空调不大能吹到,自然没有其他人愿意窝在这里,他自己待得久了,思维便开始神游,就连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也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洛洛?你怎么……来这里了?”他微微偏过头去,只看到昏暗的光线下,云安洛似乎在低头摆弄些什么。
“给你送蛋糕呀,你也不过去切点吃,我特地选的奥利奥夹心,这么没有诱惑力?”
许是疯玩的有点久了,云安洛有些发丝从刚刚完美的丸子中散落下来,像极了几根俏皮又温柔的尾羽。
她额头前左侧的碎发也有些散了,微微遮住了眼睛。
细密又纤长的睫毛呈自然的弧度下垂,在昏暗的灯光下形成了一小片阴影。
云安洛抬起头的那一瞬,刚好有束光扫过来,自上而下映在她身上。
凌乱的发丝和微微低垂的睫毛与她眸中的色彩给人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懒散又随意,但似乎透出些兴奋的气息。
丁似霰看着她,迟迟没给出回应。
“嗯?转性了?不爱吃蛋糕了?奥利奥都不爱了?”云安洛叉起一小块蛋糕递到丁似霰嘴边。
他抿了抿唇,便张开嘴,吃下这块蛋糕。
云安洛在心中感叹:哦,这暧昧的姿势,太……完美了!
“洛洛,”丁似霰咽下蛋糕,开口道:“你……好漂亮。”
“嗯,谢谢夸奖,我很喜欢听,”光束散去,云安洛又低下头,飞快地做些小动作。
她再次抬眸时,那股兴奋的色彩更加雀跃。
云安洛抬起手,两根手指点在丁似霰脸颊两侧。
除了正常皮肤接触的触感,还有奶油黏腻的感觉。
原来那份雀跃,是源于当小坏蛋的激动。
云安洛在丁似霰脸上用奶油画了两个对半的爱心,并且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我感觉这样的话你会更好看一点哈哈哈哈哈哈!”
丁似霰也迅速蘸了些奶油,在云安洛额头写了一个小小的“王”字。
“我到底为什么把你和肥啾联想到一起,你现在应该是这个。”
“这个才对嘛,”云安洛在手机屏幕里欣赏了一下丁似霰的画作,“女魔头就应该当山大王~”
或许时间地点都不太对。
但丁似霰突然感觉,有些话呼之欲出。
“洛洛。”
“嗯?”
丁似霰话还未出口,便有人捷足先登。
“大王~我要当你的妲己~”季蓉不知从哪里,醉呼呼跑过来,又挂在云安洛脖子上。
云安洛本习惯性想扶一下额头,还好理智先于行动一步,告诉她脑门上的作品暂时她还不想破坏。
手指上还有奶油,云安洛也不好做什么动作,还好丁似霰及时拿来湿巾,帮把她指尖擦净。
云安洛擦干净手,就扶上季蓉的胳膊,浮夸地仰起头,“啊,纣王要被你勒死啦~”
丁似霰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似乎是他很在乎的来电,他匆匆和云安洛打过招呼,就走了出包间。
包厢内歌舞升平,走廊也只是相对安静一些,但依旧能听到高歌和欢笑。
丁似霰靠墙坐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似乎与那些喧嚣格格不入。
云安洛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找到了他,坐在他身边。
“怎么啦?”她问道。
“没什么,问我要不要贷款,”丁似霰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有点累了,我就找地方安静一会。”
“好像上大学之后,电话号码就都被泄露了,之前还有人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报ACCA的班。”
“那你报了吗?”
“当然没,我正好无聊,在操场上发呆,和那人若有其事地聊了二十几分钟,玩够了我告诉他我以后不干金融,然后他就挂电话了。”
“说不定他挂了电话就和同事说‘这败家孩子耽误我这么久的时间!’”
“不不不,不会的,谭棠人不说败家孩子,他们可能说‘这个化生崽真讨厌!’”
“大概吧,还可能说小赤佬呢?”
“嗯,都可能,我已经记不清那人啥口音了,”云安洛偏过头,看向丁似霰,“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
丁似霰眸中的光似乎更暗了一些,只是在这本无光亮的角落里并未被云安洛发现。
“……忘了。”他说道。
“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云安洛站起身,拍拍裤子,又拉起丁似霰,“走,回去把季蓉和李开颜喊上回家,今晚要下雨了,早点回去省得挨浇。”
“好。”
丁似霰跟在云安洛身后,走向包间。
真的,错过了好多好多年。
或许,还有机会吧。
但似乎,真的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