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数年

    还有一层原因,温灵和感知到了父亲的忧虑,有想让渝家人相看的苗头,温家独女,家业不放心交到她手里,莫不是想让表哥入赘的意思。

    红苕眼睫垂低:“渝公子……倒是礼数周全,性子有点急,许是舟车劳顿,也想早点见家主。”

    “收了多少?”

    红苕把渝辛五给的通通掏出来。

    “我说不要,他非给。”

    温灵和看了一眼:“出手也是阔绰,看来表哥家虽说最近是有些难处,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父亲知道了也不用过于忧心。”

    她拈起帕子轻轻抖了抖,声音柔和道:“渝家世代做的是纸业生意,这些许门道本该他们最清楚,如今也要倚仗父亲了。”

    红苕小声道:“倚仗归倚仗,可不能得了芝麻还要西瓜。”

    温灵和忍不住轻笑,她的身体吹不得风经不得晒,现在日头上来了,只能回屋。

    温家钱庄,在多地设分号,正是如日中天,在贤江城多亏了裴知府帮衬,而裴知府正是温家主的故友之子,有过命的交情。

    红苕,也就是李少瑛,已经混入温家大半年,亏得她身体在这个时代吃不饱穿不暖,稍稍掩饰到现在还像个十六七岁的。

    贤江城距离京城八百里,这些年改头换面,有个正经身份也勉强混的开。

    待温灵和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后,李少瑛便敛了笑意。

    “红苕,姑娘让你省着点花。”青砚隔着游廊叫她,李少瑛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木托盘上的白瓷盖碗冒着轻烟,这个季节吃些雪梨汤润喉刚刚好,红苕进了屋,青砚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珠帘后温灵和已经睡下。

    红苕放下托盘,等姑娘小憩后再喝也不迟,同青砚一起去收拾桌案上的算盘账本等物品。

    青砚收拾还能打趣两句:“还剩下多少?”

    从姑娘算账再到睡下这段时间,足够红苕溜达一圈了。

    红苕叹了口气,掏出一枚铜钱。

    “就剩一个?”

    “唉。”

    青砚也不禁跟着唉声叹气。

    次日,渝辛五来访,偌大的宅子奴仆众多,自然再没用得着她一个丫鬟的地方。

    书房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阳光透过窗棂,依稀瞥见里面的光景,李少瑛看了一眼,又低着头蹲着拔草。

    大小姐自然也是要和渝辛五会面的,没让她跟着,她只好蹲在大小姐住的院子前等人。

    “红苕,你有空闲不,帮我把这瓜果放去水井。”厨房的张厨娘隔着游廊喊她。

    她是大小姐捡回来的,也没有卖身契,身份清白的难民,虽说表面是丫鬟,有大小姐纵着,也不会用没眼力见的真把她当丫鬟使唤。

    相处久了,发现是个好相与的人,慢慢也就熟络起来。

    张厨娘是其中最热情的,大了人五岁,完全和红苕是狐朋狗友的存在,这种深切的友谊大抵是因为二人总是在半夜时分厨房相遇的缘由。

    等放了瓜果,回来刚好遇见温灵和,她面上不显,红苕凑近还是察觉出她的不悦。

    “家主的意思,想小姐和渝公子在中秋便完婚。”

    回到温灵和的院落,青砚抛出一句话,如同石子坠湖,荡起层层涟漪……

    听说宝文客栈旁边的水天茶坊来了一名技艺高超的乐师,红苕正好能拉着大小姐出门透气,几人低调出行来到二楼雅间。

    雅间侍女送来一份特供小吃,温灵和不喜甜食,让红苕和青砚瓜分干净。

    几块下去,红苕赶紧嘬饮茶水,压下小吃的甜腻和黏糊。

    青砚腾出一只手给她顺气,笑道:“慢点,我又不和你抢。”

    “唔,水喝多了,小姐,我去上个茅房。”

    红苕提着裤子走了。

    出了门,红苕下楼,进了茅房旁边的隔间,卸掉隔间靠里的窄木片,刚好能让她的身躯勉强挤出去,出去就是堆了旧物的废弃小道,猫着腰摸到底,是户普通人家,丈夫是个屠户,妻子在这个点要去做工。

    红苕捂住嘴,发出鸟儿鸣叫,一只信鸽飞来,丢下书信。

    看了书信后,李少瑛摇摇头,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去,还是让赤衣头疼去吧。

    红苕捂着鼻子从茅房出来,刚好遇见青砚,她惊讶道:“你也上茅房?”

    青砚左右看看:“小点声,小姐怕你掉茅房了让我来看看你。”

    红苕眨眨眼,对着茅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青砚拍到肩膀上,无语道:“别闹了,你帮我个忙。”

    回到雅间,温灵和面前摆了棋盘,是残局,这就是让青砚头疼的原因,红苕清了清嗓子。

    “小姐,我来一试,如何?”

    温灵和捻着白棋,静待后话。

    “我赢了,小姐答应我一个条件,反之,我输了,就答应小姐一个小小的要求。”

    温灵和落下一字,就当是同意了。

    红苕迫不及待坐上榻,开始对局,不到片刻,便抓耳挠腮。

    好不容易下了一子,连青砚回来都没察觉,眉飞色舞地等着大小姐。

    半柱香下来,对战几回,红苕险胜。

    两位都没有过分认真,棋局结束的也快,红苕赢了赌约不着急兑现,开始央求大小姐玩五子连,一线牵。

    这下子简单多了,青砚也看的心痒痒,可惜外出的时间长了,不得不回温宅,红苕承诺,回去再玩。

    出了门,红苕先扶大小姐上轿子,一个小孩冲过来差点把红苕撞飞,才到人大腿的娃娃嘴巴一撇,一边哭一边道歉:“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几个人没一个和她计较的,红苕给弹了个脑瓜崩:“小心点,不许再撞到。”

    上了马车,小厮悠悠驾车回宅,小孩呆呆望着她们离去的影子。

    宝文客栈的三层客房,有一扇窗开了不偏不倚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这条路发生的任何事情,过了会,不知是风吹还是人,窗缓缓合上。

    渝辛五一大早就侯在荷花池的小亭子,表妹若是想要出门,必经此路。

    可惜他从早等到中午,再从中午等到日薄西山,喝下凉透的茶后无奈拂袖离去。

    人前脚刚走,几个姑娘就飞出来了,连温灵和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青砚领着大小姐,招呼红苕和其余几人姐妹,对着四方荷花池的角落说道:“它在那里,看见没?”

    大家围在石雕栏杆边张望,果然在荷叶边看见了大胖鱼还有多出来的几条小鱼。

    “我今日一大早就发现这鱼不对劲,仔细一看,原来是生崽了!”

    贤江并没有荷花,这是花了大价钱造的荷花池,需要人看护,几条锦鲤也就养在这,本来就剩下一条,没想到就这一条,还有了崽。

    四方荷花池竖起高墙为遮荫,亭子安在正中间,几个姑娘看了会鱼,就又回去了。

    红苕不见了踪影,青砚给温灵和点上安神香,想着要不要找找,红苕已经端着雪梨汤进来了。

    “一人一碗,多的没有。”

    青砚也是喝上了雪梨汤,不由感叹这糖水真好喝,红苕笑了笑,提出想要今晚守夜,和青砚换换,过两天她有事要忙。

    青砚捧着汤,故意对着大小姐苦笑道:“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温灵和也笑道:“那怎么办,你给红苕返回去。”

    夜里,温灵和困的早,窝在被子里觉得手脚暖和不少,许是那碗雪梨汤的缘故。

    朦朦胧胧间,好像有人坐在床榻边。

    红苕低声细语:“小姐,若是不想,法子多的是,你切莫别忘了要告诉我。”

    温灵和回想起初次见到红苕场景,说如今这番话,也不意外,可是红苕想要什么呢?来不及细想,困意将她拖去会睡仙。

    李少瑛看着呼吸渐渐安稳绵长的温灵和,去做雪梨汤的间隙,她顺便回信给赤衣,信恐怕要半个月才能到赤衣手里,毕竟,“李少瑛”应该在相隔两座城的荆淮才对。

    楸林山上,乘歌第四次出逃失败,她屁股往地上一坐,仰头道:“放过我吧,也放过你。”

    赤衣站在石台上,左手的红鞭蜿蜒下去还缠着乘歌的脚踝。

    “你是有千里眼还是追风耳?这都能被你找到!”

    挑粪的大娘路过:“乘歌儿晒太阳呢,晌午的日头不晒啊?”

    乘歌扭头:“嗯嗯不晒。”

    又扭回来了:“我们商量商量,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我也是出于内心的抉择,我知道你也不想,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可以,我李乘歌二话不说就往前冲,我就是这么有血性的女子!”

    挑粪的大娘空桶路过:“乘歌儿,挡道喽,挪挪窝。”

    乘歌一边扭过头一边麻利挪身子:“诶诶,叶二娘,今晌午在地头对付口啥?”

    叶二娘客气道,“走唛,一起。”也知道乘歌没空,慢悠悠走远。

    乘歌看人走了才回头:“有话好好说,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

    赤衣:“言而无信视为狗。”

    乘歌没法反驳,因为这话是她当初自己说的,她答应赤衣,只要被她逮到三,就铲一天猪窝,赤衣加价,二人互砍,砍到十天。

    第一次不是被赤衣逮住的不算。

    “扫就是了。”乘歌服软,心道:要不是踩到狗尾巴,惊的狗咬了鸡,她早跑了!

    阿米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看见乘歌来了,就麻利拎出铲子,她最喜欢和乘歌一起铲猪粑粑了,乘歌铲的又快又干净,一下子就能把活干完。

    “见到我这么开心?”

    接过铲子,乘歌笑道,阿米连连点头,她往桃树下的坡张望,希望娘能在戌时回来,就可以和乘歌姐一起吃晚饭。

    “看什么呢?进来干活!小孩子也不许偷懒啊。”

    阿米诶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蹦进猪窝。

    放眼望去,整个寨子井井有条,各司其职,不像个土匪窝,更像是农家地盘。

    赤衣没阻止阿米帮忙,来到桃树下看桃枝吐露新芽,她想,等到花开的时候,断云就该回来了,久别重逢,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何光景?

    说到久别重逢,李少瑛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温宅到底是怎么让她大白天见鬼的,眼前怎么会立着一个君扶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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