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谁也没有意识到那颗关于卡洛琳降生的彗星再一次接近了地球。而在蜘蛛尾巷19号,唯一的光源是工作台上那盏摇晃的魔法灯,将西弗勒斯·斯内普伏案批改五年级魔药论文的枯瘦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只巨大的沉默蝙蝠。
在他脚边不远处,壁炉前那块冰冷粗糙的石板地上,蜷缩着一团小小的、不安的浅色绒毛——卡洛琳。三岁未化形的小狐狸形态。她冰蓝色的兽瞳在昏暗中半睁半闭,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躁动不安的能量折磨着。那并非病痛,而是一种即将破茧的预感。月圆的光辉被厚厚的乌云遮蔽,但星辰的力量,却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无声地汇聚、奔涌。
突然!
“呜……” 一声细弱却充满痛苦的呜咽从卡洛琳喉咙里挤出。她小小的身体猛地弓起,浅色的绒毛根根倒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股微弱却纯净的、带着冰冷星辉感的幽蓝光芒,毫无预兆地从她小小的身体内部透射出来!瞬间照亮了她蜷缩的角落,也猛地刺破了书房的死寂。
羽毛笔“啪嗒”一声掉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团漆黑的墨迹。斯内普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瞬间抬头。
“怎么回事?” 他以为是某种罕见的魔法生物疾病爆发,或者是残留的追踪魔法?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就在斯内普的魔咒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卡洛琳身上的幽蓝光芒骤然爆发!不再是微弱的透射,而是如同一个小型星爆,瞬间席卷了整个阴暗的角落!
光芒中,那团浅色的毛茸茸轮廓开始剧烈地扭曲、拉伸、变形!骨骼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噼啪”声,绒毛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梳理、收拢……过程充满了原始魔法的不确定性和痛苦。小小的爪子抽长,化作纤细的手指和脚趾;吻部回缩,露出小巧的鼻尖和下颌;蓬松的尾巴在光芒中迅速缩短、消失……
混乱的星尘飞舞,刺目的光芒让斯内普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魔杖却依旧警惕地指着光芒中心。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陌生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魔法波动在疯狂涌动。这不是攻击魔法……更像是……一种蜕变?
几秒钟后,如同潮水退去,刺目的星芒骤然收敛、熄灭。
台灯的微光重新占据了主导。
斯内普的瞳孔在适应了昏暗光线的瞬间,猛地收缩成了针尖!
地板上,那个浅色毛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人类小孩!浅金色的长发并非柔顺,而是带着天然的、蓬松微卷的质感,乱糟糟地披散在光洁的肩头和略显瘦削的脊背上,发梢还顽皮地翘起几缕,像阳光下的蒲公英。她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带着一种新生的脆弱感,脸上短短的翘鼻子,浓密的睫毛,浅色的嘴唇给她增添了几分野性和孩子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顶——一对毛茸茸的、呈现浅银色的、尖尖的狐狸耳朵,此刻正因不安和初醒的迷茫而微微颤抖着,敏感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声响!在她身后,一条蓬松柔软、几乎和她身高等长的浅色大尾巴,正无意识地扫动着身下的旧毯子,显示出主人内心的不安定。
她似乎刚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惊惶和强烈的不适感。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新生的、属于人类孩童的双手——五指修长纤细,指甲圆润干净。她笨拙地屈伸着手指,又困惑地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那条陌生又熟悉的尾巴,小脸上写满了“这是什么奇怪东西?”的茫然。
化形带来的巨大能量消耗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和眩晕。胃里传来尖锐的空鸣声,喉咙干得发疼。她下意识地用新生的手臂环抱住自己,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只淋了雨的小动物。
斯内普完全僵在了原地。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烈风暴!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恐慌的茫然。他见过无数魔法生物的变形,但亲眼目睹一个由自己“饲养”的小兽在眼前化形成人……这种冲击,远超任何魔药实验的意外。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对微微颤抖的狐狸耳朵和那条不安扫动的大尾巴上。那鲜明的兽类特征,与人类孩童稚嫩的脸庞和身体形成了诡异又……奇妙的融合。一种原始的、未被驯服的野性气息,混杂着孩童纯粹的懵懂,扑面而来。
卡洛琳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头顶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她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兽瞳瞬间捕捉到了斯内普高大、漆黑的身影。那熟悉的、带着魔药苦味和冷冽气息的身影,此刻在陌生的身体和感官下,似乎变得更加庞大、更具威胁性!
“呜……!” 一声充满恐惧和依赖的、介于幼兽呜咽与孩童啜泣之间的声音从她喉咙里逸出。她几乎是本能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想把自己重新藏进毯子后面,蓬松的大尾巴紧张地卷起来,护在身前,毛茸茸的耳朵紧紧贴伏在发间。新生的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冰蓝色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像受惊的小鹿。
斯内普被那充满恐惧的呜咽和泪水拉回了现实。他眼中翻涌的震惊风暴迅速被一种更熟悉的、名为“麻烦”的冰冷烦躁取代,但在这冰冷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措悄然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那副万年不变的冷硬表情。他向前一步,不是为了安抚,而是为了更清晰地审视这个“麻烦”。
“卡洛琳。”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化形事件带来的滞涩感,努力维持着平日的冰冷,“停止制造噪音。以及,把你那条……不安分的附属物,”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条警惕地竖着的大尾巴,“收起来。它扫起的灰尘会污染我的非洲树蛇皮样本。”
命令式的口吻,仿佛她只是打翻了一瓶魔药,而不是刚刚经历了物种的蜕变。
卡洛琳显然被这冰冷的语气吓到了,缩得更紧,尾巴非但没收起来,反而卷得更用力。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光洁的手臂上。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饿……痛……” 她指了指自己的胃和喉咙,又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和尾巴根部(化形带来的能量冲击让她浑身酸痛)。
斯内普的眉头锁得更紧了。饥饿?干渴?身体不适?这些属于“人类孩童”的基础需求,对他这个常年靠魔药和意志力维持生存的人来说,陌生又麻烦。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一场复杂的魔药配比计算。最终,他僵硬地转身,走向书房角落一个破旧的小矮柜(那里存放着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通常是家养小精灵补充的)。他动作略显粗暴地翻找着。
几秒钟后,他走回来,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一个陈旧的、缺了口的陶土杯子,里面盛着清水(被施了清洁咒)。
一块用油纸随便包着的、硬邦邦的黑面包(可能是他某次去霍格莫德顺手买的,放了不知多久)。
他像处理实验废料一样,把杯子和面包“啪”地一声放在卡洛琳面前的地板上,离她蜷缩的角落还有一小段距离。
“水。食物。”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没有一丝温度,“吃完,把自己清理干净。我不希望我的书房弥漫着……野兽的味道。” 他刻意强调了“野兽”两个字,目光扫过她的耳朵和尾巴。
卡洛琳停止了啜泣,琥珀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地上的杯子和那个奇怪的“石头”(在她眼里,硬邦邦的面包大概和石头差不多)。饥饿的本能压倒了对斯内普的恐惧和对新身体的困惑。
她试探性地伸出新生的小手,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冰凉的陶杯,然后笨拙地捧起来。她显然还不熟悉用人类的方式喝水,像小动物一样,直接把脸埋进杯口,“咕咚咕咚”地大口吞咽起来,水顺着下巴流到脖颈,沾湿了衣襟。
喝饱了水,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又把目标转向那块黑面包。她没用手拿,而是像小狐狸啃食一样,低下头,直接用新长出的、还算整齐的小白牙去啃咬那坚硬的面包块。
“嘎嘣!” 一声脆响。
“呜!” 卡洛琳痛呼一声,捂住了嘴巴,眼泪又冒了出来——她的新牙齿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硬度。
斯内普一直冷眼旁观着这笨拙的进食过程。看到她那毫无优雅可言的喝水方式和被面包崩到牙的蠢样,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极其浅淡的……无奈?快得像错觉。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落地),再次转身走向矮柜。这次,他翻找的时间长了一点,最终拿出一个东西——一小罐黏糊糊的、散发着淡淡甜香的蜂蜜(可能是熬制某种魔药剩下的边角料)。
他走回来,依旧面无表情,用魔杖尖从罐子里挑出一小团金黄的蜂蜜,动作粗鲁地、直接抹在了卡洛琳正在啃咬的那块面包最硬的边缘上。
“用这个。” 他冷冰冰地命令,仿佛在指导一个巨怪处理魔药材料,“软化它。别再用你那新长的、毫无用处的牙齿去挑战它的硬度。我不想,还要处理你掉落的乳牙。”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回他的工作台,重新拿起羽毛笔,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坐下的动作比平时略显僵硬,背脊挺得笔直,深色的长袍将他重新包裹进那片熟悉的、冰冷的阴影里。
卡洛琳愣愣地看着面包上那团金黄的蜂蜜,又看了看那个背对着她的、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高大背影。蜂蜜的甜香钻入鼻腔,混合着面包的麦香。她伸出粉嫩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那团蜂蜜。
好甜!
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饥饿和甜味带来的愉悦暂时压倒了所有的不安和疼痛。她立刻忘记了斯内普的冷言冷语和被崩到的牙齿,欢快地(虽然动作依旧笨拙)用手指蘸着蜂蜜,涂抹面包,然后大口大口地、毫无形象地啃起来,发出满足的、小动物般的哼唧声。蓬松的大尾巴在她身后无意识地、愉快地扫动着,卷起地上细微的尘埃。毛茸茸的耳朵也放松地竖立着,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抖动。
书房里,只剩下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和一个新生的、半人半兽的小女孩满足的咀嚼声。昏暗的魔法灯光下,斯内普握笔的手指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力,指节泛白。他的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无比冷硬,但眼角的余光,却仿佛被那角落里晃动的浅金色大尾巴和满足的哼唧声,极其短暂地、极其不情愿地……牵引了一瞬。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