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不知不觉,环境下砚秋磨练出了嘴上一套,心里小九九。

    堂外,树叶已是墨青色的成叶,黄鹂鸟和麻雀在树枝上蹦跳,展现歌喉。

    程砚秋耳朵听着这些,面上认真听夫子讲课,心里放飞。

    某天看到画眉鸟和鸽子,就是没看到鹦鹉。

    但大哥说县丞在衙门大堂鸟笼里养了一只,颜色是蓝绿色,可漂亮了。

    当时炫耀,他直接回了句鹦鹉是啥。

    想到当时大哥抿着嘴巴吃瘪的模样,心里小人笑的翻滚。

    之后大哥还说了鹦鹉啥样,还会说人说的话和声音,砚秋点头说还是不知道啥样,让大哥说的口干放弃。

    心思收回,不一会儿,夫子提问释义。

    他干脆的说出,尹夫子满意的点头。

    一日日下来,其对三少爷控制着态度,但旁观的程砚礼却生出危机感。

    三弟现在回答问题,抬头目正,声音清澈洪亮,每每都能说对,夫子明显都态度变好。

    程砚礼扭过头,看着手中书本,更加努力。

    眼睛下方黑眼圈和眼袋,虽因这些时日的早睡减轻了点,但还是刻画在脸上。

    课间休息时刻,程砚礼过来说进步真大。

    但还没说完,二弟一插话,话题又跑走了。

    等再想起来,程砚礼也无了心思。

    午时又被带去大堂父亲那,砚艺和砚秋俩人站定,聊到各回各屋午觉。

    能接触城内正事,还能接触县丞等人。

    程砚艺哪怕不想费心力念书,可也羡慕大哥这时常被父亲戴在身边教导。

    砚秋也是多看眼,这番被看重被培养。

    自己没想取而代之,但却会想,要是加自己一个见识见识多好。

    算了,想太多。

    砚秋一笑振作精神,喊着二哥,走,吃饭去。

    一句话,砚艺高声好嘞,一起并排走去前院。

    在程砚礼看不见的地方,俩人因共同的秘密,已然更加亲近。

    程砚艺有什么秘密都会给三弟说,心态上早已超越了大哥。

    回到房间,前院进学,下午回后院吃饭,每日虽被书本知识填满,可也觉的无聊。

    抬头看着空中的燕子和飞鸟,真自由啊,羡慕。

    但想想不愁吃穿,只用学习再演演戏,拽回思绪,又高兴起来。

    想想自己拥有的,还有位爱自己的娘亲,什么都不是事。

    *

    白昼越发长,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

    这天午时,厅外安嬷嬷等他。

    转头让二哥先回前院去吃饭,他跟身后来到母亲的正院里。

    入眼就是数个孩童,母亲招手过去,让选人。

    砚秋选定的,小丫鬟有点口吃,书童是一排书童里最瘦小的。

    一排让选,比起其他能眼神看向自己的殷切,这俩人站的笔直,手脚却在哆嗦,看着他露出抿嘴的笑。

    那一刻,砚秋选定二人。

    小丫鬟说话“俺”和“我”切换,还是带着点没改完全的口语。

    小书童跟在身边,明明瘦小就眼睛大,但却力气很大,沉稳做事麻利,也不多话。

    小丫鬟俺俺出口,着急的我我改口,次数多了,见少爷不打骂,消了紧张,说俺次数少了。

    砚秋问名字,他明明学了很多字,可起名废。

    每每起名的时候,脑子想不出好的字,直接放弃。

    小丫鬟,“管,管,管家,给我,我们,起了。”

    砚秋安静等着说完,“没关系,你们愿意叫本名吗,不愿意再叫管家起的。”

    俩人闪着泪花说愿意的,于是定回本名,丫鬟叫小花,书童叫小虎。

    小花只说爷爷花了钱让进来的,小虎是猎户之子,猎户夫妻觉的这行危险,没出路,也是花了钱进的。

    给县衙内当伺候的,可是官家奴仆,那可比县里大户人家还好。

    砚秋没出过衙门和院子,但这一刻,体会到了心情转变。

    果然不去想没有的,每天睁眼起感恩天气,感恩吃饱,感恩所经历的一切,是对的。

    有了小花和小虎,小花白天前院打扫收拾,下午会跟一起回后院吃饭,天黑就住最后面那后罩房女眷房间。

    小虎更简单,房间内中间不动,在西墙边添了个简易的木床,弄上被褥和枕头,晚上有个能说话的。

    从小虎嘴里,得知是还没出生,其父亲觉的老虎是百兽之王,最最厉害,起了这个名字,但吃肉不带胖的。

    程砚秋听着笑,与期望不符呀。

    想到了二哥,二哥说过他的艺,可是君子六艺的艺,但贪玩偷懒,被打被骂也不当回事,只能说名字用他身上,没起作用。

    砚秋让讲山中打猎的事,小虎说追兔子,说野鸡,说斑鸠,说山上下完雨出现的彩虹。

    此刻活泼的不像白日只知道干活的小虎,特别能说,语调轻快又带着自由。

    在这话语声中,砚秋入了梦乡,梦里他也来到了山林,还见到了只彩色的鹿。

    天数一久,对小花也了解更多。

    生下来就没了娘,爹也前两年去世,二叔二婶占了所有田地和房子还不够,想卖掉她。

    作为家里老大的唯一的孩子,她爷爷想了法子,用钱塞了进来。

    砚秋问小虎怎么知道,说是因为小花爷爷还拜托他多照顾着些。

    听闻这身世,砚秋让保守住告诉自己这事。

    小虎不多话,只点头遵守。

    对小花更多了些耐心,也没表面上透漏知道。

    怯生生的小花,在少爷一次次夸奖下,耐心鼓励下,从只会低头,慢慢到敢偷瞄一眼再露出个嘴角弯弯的笑容。

    像迎着朝露,绽放的清丽。

    *

    当蝴蝶和蜻蜓,甚至树上出现蝉鸣。

    砚秋嘴里的牙冒出一点点尖尖,这日回后院,特意说想吃点粗粮。

    刘姨娘怔愣,自从成为老爷的妾室,多久没听过这俩字了。

    “怎么了,前院吃不饱吗?”她着急的站起。

    “没有。”砚秋摇头,“前院的饭食,主母安排一样的,荤素各一盘,馒头也够,每次都还剩下,小虎和小花解决干净。”

    说完龇牙张大嘴让娘看看新长出来的牙齿,“我见书上说,长牙时候吃些硬的磨磨,能长的更快更直更好。”

    刘姨娘笑出声,“吓了我一跳,你这比大小姐还长的快,早呢。”

    砚秋心想,娘亲的惯例,见着夸自己真俊,也喜欢拿各方面比。

    对其他孩子是喜欢的,但拿自个孩子比较胜过又是更开心的。

    砚秋已习惯,身边桂嬷嬷已经开始想什么粗粮既不影响下咽,又能嚼动的时间加长点。

    她开口道:“不能加糠皮,拉嗓子,加黑豆黄豆粉做成的窝窝头,高粱米,高粱面烙饼,米粥掺些麦粒煮,行不行,少爷?”

    砚秋抬头,“嬷嬷,你真厉害,我刚说完你就想了这么多。”

    桂婆子露喜色,嘴上却道:“少爷就喜欢给老婆子我戴高帽。”

    砚秋说没有,又听姨娘说麦粒煮之前还得泡,晒入库那干的很,交代喝的时候多嚼嚼再咽下,怕他呛着。

    她想起秋秋小时候生病喂药,勺子怎么喂下去,就怎么全吐出来,跟食管是直溜的似的。

    砚秋点头答应下来,小花小虎也在一旁说会看着少爷的。

    一旁站姨娘身后的小翠,低下头闪过复杂的心绪。

    从少爷那么点陪着姨娘熬夜、日夜抱着哄,多想看着一点点长大。

    可现在,白天都在前院,她也无理由出内院的二门去都是男仆的前院。

    收拾碗筷时候,出屋子问小花今个少爷的事。

    见好一会儿说不完一句话,直接大声说行了,无需说了。

    小花低下头,闭紧嘴巴,跟小翠姐姐身后缩小身影。

    等回来路上,小翠开口,“小花,刚刚我大声了些,你。”

    还没说完,小花摇头,像在说没关系。

    小翠心安了,“那走快点吧。”

    晾不可能说出去,小翠加快脚步,想回屋多看两眼小少爷。

    进屋就见只姨娘再缝制衣服,“小翠,你过来帮我。”

    小翠给帮着,掩住心里的失落。

    外面正院处,几个孩子又在玩乐。

    程砚艺每天早上慢跑,下午回前院也走动,高兴的说今个姨娘问肚子是不是瘦了点。

    衣服量尺寸,尺码都记心里,嘴上说白胖好,可发现的时候,尤姨娘兴奋的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程砚艺方才多装着无辜,现在就有多炫耀。

    砚秋也开心:“看,尤小娘也其实是担忧的吧,只是用大了就瘦了安慰自己。”

    程砚艺嗯嗯点头,“那听你的,你不是还说啥新动作吗,我练就是。”

    肚子一捏好几道褶,以前不觉的,现在嫌弃。

    边说边弹泥做的圆珠,中间是坑,谁离太远谁输,离太近也更容易被下面的弹出去。

    蹲着玩了会,站起晃晃腿。

    从高处看,芸芝姐姐眼睛竟是一个肿肿的单眼皮,一个前半部分是单眼皮,但眼尾分层翘着的双眼皮。

    平常看圆溜溜的眼睛,也不会这么近盯着,一直以为俩双眼皮的。

    砚秋这一说,程砚礼和砚艺才仔细观察下发现,“哇,真的是。”

    程芸芝张牙五爪,追着砚秋就要揍。

    爱美的年纪,谁也不能说她。

    屋子学规矩,被带出门是紧抿嘴的腼腆小姑娘。

    但家里和兄弟们面前,活泼撒疯才是她。

    那边丫鬟见小姐都不提着裙子就跑,忙喊小心。

    裙子只露出脚面,踩着万一。

    刚这么想,就见小姐腿好似一软,直接要摔。

    前面的砚秋往前跑但也光回头鬼脸说追不上,这一看转身膝盖一滑接住人。

    就是低估重量和速度,被扑倒直接压上了身,垫子不是好当的,起来揉着胳膊揉肚子。

    程芸芝抓着闹笑,让跑让跑。

    那边丫鬟跑过来,先问小姐有没有事,就谢三少爷。

    砚秋让姐姐检查下自己胳膊,拍拍见没事放下心。

    也见不得丫鬟那么担心,大姐受伤,可是其挨罚。

    至于自己,转身见胳膊就破了点皮,都没流血,几天就好,直接说啥事没有。

    程芸芝捂着眉眼,砚秋看的笑,“姐姐最好看,这般不更特殊吗。”

    程芸芝放下手,拉起三弟的手,说一起再回去接着玩。

    一句话,又成了最好,那边看着的兄弟俩直笑话两人。

    玩到傍晚,爪子手指盖子都黑的,抠着洗干净,跟芸芝姐姐说声走了,回前院。

    不一会儿,程砚艺的屋子里,床上俩人压着腿,让靠肚子起来。

    程砚艺哀嚎起不来,试试没想过会这么难啊,要命了。

    后悔下午放话的自己,此刻慢跑都是好的。

    砚秋压脚上催促快点,一开始知道不能做到,现在觉的差不多了,每天做绝对更瘦肚子。

    不过,看来这开始做一个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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