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一天比一天浓，周栩生院子里的金桂，已经开始落了，地上像铺了层碎金。
周栩生刚把晾晒的宣纸收进廊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笑。他抬头时，看见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门口，扎着高马尾，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
“栩生哥！”姑娘挥着手跑进来，裙摆扫过院角的金桂，带起阵细碎的香，“我可算找到你了！”
周栩生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察觉自己表情不对，立刻露出柔和道：“小棠，你怎么来了？”
“我爸让我送些新采的龙井，”她把手里的茶罐往石桌上一放，目光忽然落在刚走进院子的相思身上，眼睛亮了亮，“这位是？”
相思站在几步外，手里还攥着刚画完的速写本，上面是周栩生院中的景色。她看着那个叫林小棠的姑娘，白色的裙摆，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浑身都透着股没被世事磨过的明媚，像初@秋最烈的那束光。
“这是相思，”周栩生介绍道，又转向相思“我家邻居的妹妹林小棠，从小在苏城长大。”
“相思姐姐好！”林棠热络地走上前，伸手想握，看见她指尖的油彩时又缩了回去，笑得更甜了，“我常听栩生哥提起你，说你画画特别好！”
相思扯了扯嘴角：“你好，小棠。“她能感觉到小棠身上的气息——干净的皂角香，没沾过油彩的指甲，还有说起周栩生时，眼里毫不掩饰的亲近。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明媚，像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花，而自己，更像画室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藤蔓。
你怎么突然有空过来？”沈砚之往石桌上摆了茶具，语气温和。
“放暑假呀，”小棠自在地坐下，拿起个桂花糕塞进嘴里，“我妈说你总一个人，让我来陪你说说话。对了栩生哥，你上次说要教我吹曲子，可别忘了！”
她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每句话都带着理所当然的熟稔。相思站在廊下，看着周栩生给小棠倒茶的侧影，看着两人说起最近的趣事时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我还有事，先走了。”周栩生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把速写本往帆布包里塞时，指尖微微发颤。
初秋的阳光明明很暖，落在身上却像带着凉意。她忽然觉得，这样最，有个跟他一样纯白无瑕的人陪在他身边，而自己，还是适合回画室里去，对着那些暗色调的颜料，守着自己的疯。
初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青石板，周栩生刚把晾晒的宣纸收进廊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笑。他抬头时，看见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门口，扎着高马尾，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
“砚之哥！”姑娘挥着手跑进来，裙摆扫过院角的金桂，带起阵细碎的香，“我可算找到你了！”
周栩生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发现自己表情不对，立刻露出柔和道：“小棠，你怎么来了？”
“我爸让我送些新采的龙井，”她把手里的茶罐往石桌上一放，目光忽然落在刚走进院子的相思身上，眼睛亮了亮，“这位是？”
相思站在几步外，手里还攥着刚画完的速写本，上面是周栩生院中的景色。她看着那个叫林小棠的姑娘，白色的裙摆，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浑身都透着股没被世事磨过的明媚，像初@秋最烈的那束光。
“这是相思，”周栩生介绍道，又转向相思“我家邻居的妹妹林小棠，从小在苏城长大。”
“相思姐姐好！”林棠热络地走上前，伸手想握，看见她指尖的油彩时又缩了回去，笑得更甜了，“我常听栩生哥提起你，说你画画特别好！”
相思扯了扯嘴角：“你好，小棠。“她能感觉到小棠身上的气息——干净的皂角香，没沾过油彩的指甲，还有说起周栩生时，眼里毫不掩饰的亲近。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明媚，像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花，而自己，更像画室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藤蔓。
你怎么突然有空过来？”沈砚之往石桌上摆了茶具，语气温和。
“放暑假呀，”小棠自在地坐下，拿起个桂花糕塞进嘴里，“我妈说你总一个人，让我来陪你说说话。对了栩生哥，你上次说要教我吹曲子，可别忘了！”
她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每句话都带着理所当然的熟稔。相思站在廊下，看着周栩生给小棠倒茶的侧影，看着两人说起最近的趣事时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我还有事，先走了。”周栩生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把速写本往帆布包里塞时，指尖微微发颤。
初秋的阳光明明很暖，落在身上却像带着凉意。她忽然觉得，这样最，有个跟他一样纯白无瑕的人陪在他身边，而自己，还是适合回画室里去，对着那些暗色调的颜料，守着自己的疯。
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沈砚之了。
他来找过她三次。第一次敲了半天门，她躲在画室，听着他的脚步声从急促到迟疑，最后慢慢消失；第二次他把刚烤的桂花糕放在门口，纸条上写着“凉了就不好吃了”，等半夜拿的的侯，像块石头硌在手里；第三次他大概是急了，隔着门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她却死死捂住耳朵，直到外面彻底安静。
连去香铺都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躲。白泽希大概看出了端倪，每次见她都欲言又止，最后只叹口气，把“渡夏”的香粉塞给她：“他让给你留的。”
她把香粉锁进抽屉最深处，像藏起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夜里偶尔会听见隔壁传来笛声，是她熟悉的《平沙落雁》，却比以前多了几分轻快，间或夹杂着小棠的拍手声：“栩生哥你吹得真好！教教我嘛！”
相思就把画笔攥得更紧，往画布上抹大片大片的墨黑。那些日子里，她画的全是暗色调——没有金桂，没有荷塘，只有被乌云压着的天空，只有空无一人的巷弄，只有在阴影里蜷缩的影子。
那天她去买颜料，路过巷口的石桥，远远看见沈砚之和小棠并肩走着。小棠穿着米白色的毛衣，手里举着串糖葫芦，侧脸在秋阳里亮得像块玉；沈砚之穿着同色系的毛衣，正低头听她说话，嘴角噙着浅淡的笑。
他们走在满地落叶上，脚步声踩着“沙沙”的响，像首和谐的秋歌。两个干净得像白纸的人，确实该站在一起。
相思立刻转身钻进旁边的胡同，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心脏却跳得像要炸开。她想起自己沾满油彩的指甲，想起画里扭曲的线条，想起深夜里无法抑制的颤抖。
回到画室时，天已经黑了。她把自己摔进藤椅里，看着窗外隔壁院子的灯亮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偶尔有笑声飘过来，轻得像羽毛，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抽屉里的“渡夏”香还锁着，荷的清与桂的甜都被关在黑暗里，像她自己。或许这样真的很好，她想。让他留在明媚的光里，和同样明媚的人在一起，而自己和抽屉里的“渡夏”一样等到秋去冬来。
周栩生把刚晾好的宣纸叠整齐，指尖划过纸面细腻的纹理，耳边却总飘着小棠清脆的笑。她正坐在廊下剥橘子，橘瓣的甜香混着金桂的气息漫过来，本该是妥帖的秋味，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宣纸上忘了点染的留白。
他知道相思在躲他。
. 第一次敲她的门，听见里面画架挪动的轻响，他就知道她在。可他没敢戳破，只是站在门外数着檐角的铜铃，直到铃声被风吹得散了。
第二次桂花糕放在石阶上，想笨拙的示个好。
第三次敲门都只听见画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开始，从他在颜料店后巷撞见她抱着颜料管、像只受惊的猫般缩进胡同开始。
小棠凑过来时，他正望着巷口发呆。“桃生哥，你在看什么？”她把剥好的橘子递过来，指尖沾着橘络的白，“是不是在想相思姐姐？她好像总躲着我们。”
周栩生接过橘子，指尖的凉意透过橘瓣渗进来。他扯出个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她大概是忙，画家都这样，灵感来了就关起门来。”
这话半真半假。他知道林晚不是忙，
他必须是这样的。是小棠眼里那个永远温和耐心的“栩生”，是白泽希口中“连调香都带着春风”的周栩生，是相思初见时，那个穿着白衬衫、说话带笑的少年。他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不能让人知道他夜里会对着林晚画室的方向发呆，更不能让人发现，他敲不开那扇门时，指节有多疼。，在所有人看来，他就该是这苏城秋景里的一抹暖光，干净得没有半点褶皱。
“明天去平泾吧，”他对小棠说，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听说那里的菊花开得正好。”
小棠欢呼着应下来，眼里的光比檐角的秋阳还亮。沈砚之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明媚有点刺眼。他转身往屋里走，袖口的玉镯滑出来，在风里轻轻晃——那是林晚上次说好看，他就一直戴着，此刻却像根细针，扎得他手腕发疼。
夜深时，，他又走到林晚的门前，手抬了几次，终究没敲下去。门把手上还挂着他上次送的桂花串，已经干得发黑，像段被遗忘的时光。
画室里隐约传来画笔划过画布的声音，急而乱，像在宣泄什么。沈砚之靠着墙滑坐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第一次觉得“阳光开朗”四个字，重得像座山。
他知道自己该维持住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该陪着小棠看遍苏城的秋，该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藏好。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吵：去敲她的门，告诉她，告诉她……你是什么样的人。
可他不能。
他怕自己一开口，那些精心维持的平和会碎得彻底，怕相思看见他藏在温文尔雅底下的偏执与疯感，更怕……她连这最后一点“阳光”的假象，都不肯再看。
夜风吹过巷弄，带着深秋的寒意。沈砚之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听着画室里越来越急的画笔声，像在和自己较劲。他知道她在里面，知道她在躲，知道她眼里的自己和小棠，是“两个纯白的人”。
可他没办法。只能守着这副不能毁的形象，在她门外，在秋夜里，做个沉默的、矛盾的影子，周栩生放下笔，第一次觉得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