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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雨水从亭檐滴落,滴滴答答,像时光的节拍器。

    “展览时间定好了嘛?”她轻声问,拉着他,准备坐下。

    何怀素却长臂一伸,将何潆揽入怀中,“定好了,七月十七号。先让我抱会儿。”

    何潆笑着回抱他,心里甜滋滋的,故意问:“怎么选在那天?”

    “你说呢?”何怀素反问。

    何潆娇嗔:“我哪知道……”

    何潆话音未落,便感觉揽在腰后的手臂收得更紧。

    何怀素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装糊涂?七月十七号,是谁的生日?”

    何潆的心像是被蜜糖裹住了,甜得几乎要化开。

    她埋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混合着亭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构成了一曲奇妙的乐章。她当然知道,七月十七号是她的生日。只是没想到,他会把展览开幕如此重要的事情,特意定在那一天。

    “是你的生日。”何怀素见她不答,便自己说了出来,语气温柔而肯定,“我希望这个展览,能成为你最好的生日礼物。也希望你能来上海,在我身边,亲眼看看我们筹备了这么久的成果。”

    何潆想起他这两个多月为这个展览付出的心血,那些熬夜讨论方案的视频通话,他偶尔在电话里透露出的疲惫与兴奋。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个特别的日子,与她联系在了一起。

    “哪有这样的,”何潆小声嘟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

    何怀素低笑,胸腔传来微微震动,“我只是想要把,所有最好的、最重要的时刻,都想和你共享。这个展览,还有你的生日,都是。”

    雨声似乎变得轻柔了许多,像在为他的话语伴奏。

    何潆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以及毫不掩饰的期待与爱意。

    “好。”她不再逗他,认真地点头,声音清晰而柔软,“我一定去。在你身边,看你的展览,过我的生日。”

    何怀素眼中掠过一抹亮光,随即化为更深的缱绻。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那就说定了。”他低声呢喃,如同立下一个郑重的誓言,“七月十七号,上海见。”

    何潆轻轻“嗯”了一声。

    何怀素的目光落在何潆的唇上,娇嫩如花朵,他吻了上去。

    绵长缱绻的吻,如同此时的细雨。

    一吻结束,何潆拉着何怀素紧挨着坐下,小心地解开蓝布,翻开日记本。

    泛黄的纸页在雨后湿润的空气里散发出淡淡的霉味,混合着山间草木的清新气息。

    “我读到这里,我们先读这里吧。以后你想看前面的,我再借给你看。”何潆的声音轻轻柔柔。

    何怀素揽住她的腰身,“好啊。”

    【民国三十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晴。

    那株百年银杏,正落着一场盛大的金色雨。

    我站在树下,仰起头。光斑透过枝叶缝隙,洒在我洗得发白的旧衣裳上。从“胡康河谷”的尸山血海爬出来时,我没哭;在蚂蝗叮咬、瘴气弥漫的丛林里挣扎求生时,我也没哭。

    可此刻,这铺天盖地的金黄,却让我的眼眶阵阵发烫。

    一年三个月零十二天了,我再没见到既白,他到底是生是死也不知。我真的好想他。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却惊动了满地落叶。

    大概是陈芸见我久未回去,来找我了吧。我没回头。

    “小九。”两个字,沙哑得几乎辨不出原音。

    我僵住,这两个字,除了我的父母,只还有一个人会这样喊,是七哥,是既白。

    可我不敢回头,怕又是无数个午夜梦回里,那个一触即散的幻影。

    “素心。”身后之人又喊了我的名字。

    伴随着脚步声的走近,我最终缓缓转身,已是泪流满面。

    银杏叶在我眼前飘摇落下,隔着一层水光,我看见那个站在金光尽头的人。

    何既白。

    他瘦脱了形,破烂的军装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脸上添了疤痕,是弹片划过的痕迹。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只是沉淀了太多她不敢细看的东西。

    他一步步走来,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片落叶的距离。

    “我回来了。”他说。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轻轻碰触他脸上的伤疤。

    冷的,硬的,是真的。

    下一秒,我被他猛地拉入怀中。

    这个拥抱,几乎用尽了我们两人全部的力气。

    我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像一片终于找到枝头的叶子。他的手臂铁箍般收紧,勒得我骨骼生疼,我却觉得,这是世间最安稳的所在。

    他把脸深深埋进我的颈窝,灼热的呼吸烫着我的肌肤。

    我没有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也没有说其他任何的话。我们只是这样紧紧相拥,在百年银杏的见证下,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也揉进身体里。

    金色的叶子,不停地落,轻柔地覆盖在他们的肩上、发上。

    他滚烫的唇贴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小九,我想你,我们结婚吧。”

    我的眼泪再度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他残破的肩头。我闭上眼,更深地偎进他的胸膛,用力地点头。】

    “素心?”何怀素喃喃自语,剑眉蹙起。

    何潆还沉浸在曾奶奶与曾爷爷重逢的喜悦之中,没留意到何怀素的异常,她的纤纤玉指微微颤抖着抚过纸张,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何潆这才注意到何怀素凝重的神色。

    何怀素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日记本的边缘在他指腹下微微变形。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两个名字上——“素心”“何既白”。

    雨过后傍晚的斜阳洒进亭子,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明暗交错的光影。

    “潆潆,”他的声音异常干涩,“你曾奶奶的名字……是叫沈素心?”

    何潆终于察觉到他的异常,搂住他的胳膊,担忧地靠近:“是啊,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何怀素的呼吸骤然急促,指尖轻颤地抚过“何既白”三个字,“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何潆不解地追问:“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到底怎么了?”

    “你有你曾爷爷和曾奶奶的照片吗?”何怀素抓着何潆的手,力道有些大。

    何潆被他异常的反应吓到了,连忙点头:“有,就在我客栈房间的木匣子里,曾奶奶的日记本原也一直和他们的合照放在一起的。”

    “我们现在就回去看。”何怀素的声音紧绷,拉起何潆的手就往亭子外走。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紧牵着手,都沉默不语。

    何潆能感觉到何怀素的手心冰凉,甚至微微发抖。

    古镇青石板路上,花落满地,红的、粉的,与深绿的苔藓、褐色的落叶层层交叠,失了原本鲜亮的颜色,染上一种沉黯的、水淋淋的旧意。

    一进客栈房间,何潆就立即从衣柜里取出木匣子,又从夹层中取出一个用丝绸仔细包裹的相框。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将相框翻转过来。

    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结婚照。

    照片上的新娘穿着简约的旗袍,头戴花环,笑得温婉;新郎身着戎装,英挺的眉目间满是幸福。

    “这就是我曾爷爷和曾奶奶……”何潆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何怀素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翻找相册,然后递到何潆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经过修复的老照片——一个年轻军官站在银杏树下,他身旁站着一位身姿亭亭的女军医。

    这张照片,何潆再熟悉不过,她曾奶奶也有一张,手中的相框差点滑落,她慌忙接住,指着照片里的年轻军官,声音破碎不堪,“他,他是你爷爷?”

    何怀素木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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