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斯敦港

    泰坦尼克号于1912年4月11日上午11:30到达昆斯敦港。昆斯敦港是泰坦尼克号的最后一个停靠港口,而仅仅在离开昆斯敦港第3天,泰坦尼克号于深夜不幸撞上冰山,整船最终滑入大海,永远沉没在大西洋海域。

    遇难人数,1490人。沉甸甸的数字。

    珀兹在窗口望着仿佛永远平静的海面,却知道这海面犹如一只恐怖的巨兽,不久后就会将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巨轮彻底吞下。想着脚下这艘船的惨剧,她不由吐出一口浊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窗帘的流苏。

    “怎么了?”男人关切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吓得珀兹眼角一抽。也不知是她想得太入神,还是对方有意放轻了脚步靠近,她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珀兹看着身后离得极近的卡尔,自然地侧身避开他的气息,绕到一边的餐桌旁坐下,指尖在光滑的桌布上轻轻划着:“没什么,只是看看外边的天气。”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过两天天气应该会变冷吧?”

    泰坦尼克号从英国南安普顿出发,航线经过北大西洋纽芬兰海域,那里是大西洋与北冰洋的交汇处,常年有冰山随洋流漂浮,也正因如此,才会在深夜撞上那座致命的冰山。

    卡尔对于她躲避的小动作倒也不在意,他同样来到餐桌旁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立即有几位仆人应声上前,端着已经准备好的早餐鱼贯而入,银质餐盘轻放在桌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烤得金黄的面包、淌着琥珀色汁液的煎蛋、盛在水晶杯里的橙汁,一一摆在两人面前。

    “嗯,越往北走,海水温度会降得厉害,冷些很正常。”卡尔拿起银叉,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不用担心,我已经让洛夫乔伊去准备合适的衣物,皮毛斗篷和羊绒披肩都备着,不会让你冻着。”

    说着卡尔打量起珀兹今天的着装和衣饰——一袭月白色的蕾丝晨裙,领口缀着细小的珍珠,衬得她脖颈愈发纤细,袖口蓬松的荷叶边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添了几分柔婉。她的头发被女仆灵巧地盘成低髻,鬓边斜插着一枚蓝宝石发夹,碎钻沿着发夹边缘闪着细碎的光,让她看起来既有少女的清丽,又添了几分贵气。卡尔暗自点头,越看越满意。她就该过这样体面的生活,这身精致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即便是那些自小养在深闺的贵族千金,论起气质神韵,又有几个能比得上她?

    “谢谢……”珀兹只能呐呐点头,对于卡尔对她的精细安排,终究是有着感激。她又提了一嘴,像是随意闲聊,想要了解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这个季节会不会有冰山?”

    卡尔正切着煎蛋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眉梢微挑:“冰山?这个时节北大西洋偶尔会有,不过不用担心。泰坦尼克号是用最坚固的钢材打造的,船身有十六个防水舱,就算撞上冰山也能保持浮力,设计师说这是‘永不沉没’的船。”他语气里带着对这艘巨轮的绝对自信,仿佛那冰冷的浮冰在钢铁巨物面前不值一提。

    珀兹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脊背。她知道这份自信有多可笑,却只能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复杂:“是吗?那便好。”

    卡尔看她垂眸模样,又想起她刚才在窗边的沉思和叹气,觉得她似乎有什么没有说出口的心事。脸上瞧着和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眼神却和刚才在窗边时一样,直勾勾的少了许多灵气,像蒙着一层薄雾。卡尔看她面前的早餐都没动几口,银叉静静搁在盘边,烤面包只咬了一小角,杯中的橙汁也几乎没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指尖在桌布上轻轻点了点,声音放柔了些,带着自然的关切:“不合胃口?要是不爱吃这些,我让厨房再做些别的来?”

    珀兹抬眸,对上他柔和了几分的眉眼,连忙摇头:“不是,只是没什么胃口。”她拿起银叉,开始正常用餐,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在卡尔面前表现出太多异样。

    卡尔没再追问,只是将盛着烤番茄的小碟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不然过会儿该晕船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看着她恢复如常的表现,心里却仍然思忖着她会走神的原因。

    她总是很冷静,似乎没什么事能将她难住,所以如今她的模样,不怪他会多想。

    用过早餐,卡尔没有出去和别的富商谈生意,只是和她坐在客厅里,也没有刻意与她搭话,只偶尔问她一句“茶还热吗”,又或者与她聊聊她喜欢哪一类的书。他坐在那里,英挺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仿佛褪去了一身的锐利锋芒,仿佛与她只是寻常相伴的人,手里拿着一份航运报纸,慢悠悠喝着黑咖啡。

    珀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拜伦诗集,随意翻看着。一开始以为会有些局促,但待了一会儿,气氛倒也平和,并不尴尬。阳光透过舷窗落在地毯上,拉出两道安静的影子,海浪拍打船壁的声音成了背景音,竟有种奇异的安宁——仿佛这场短暂的共处,暂时冲淡了彼此间的紧绷与对峙。

    直到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框打进来的光变得越来越晃眼,船速逐渐减慢,隐约可以听到甲板上热闹起来的人声,乘客的笑谈与海风交织在一起,透着靠港前的雀跃。套房门外突然响起女人有些尖利的说话声,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矜贵与不满,像是在抱怨什么,洛夫乔伊低沉的嗓音拦在门外,恭敬却不容置喙地让她们稍等片刻。

    洛夫乔伊快步走到卡尔身边,微微躬身附耳低语了几句。

    卡尔的眉峰骤然蹙起,方才那点平和瞬间被寒霜般的不耐吞噬,眉宇间凝结的压迫感如乌云压境。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走到珀兹身前时,那股戾气收敛了些。他顿了顿,俯身轻柔地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没多说什么,只看着她的眼睛留下一句:“等我回来。”随后转身带着洛夫乔伊等人推门而出,门外的女声随着他出门的身影再次响起,随后逐渐飘远。

    珀兹看着他出门的背影,轻轻吁出一口气,捏着书页的手指终于松开。她知道,昆斯敦港快到了,是露丝领着她的母亲过来,为了助她离开,用商量解除婚约条件的由头,支走了卡尔。

    玛丽仍然垂手侍立在身旁,珀兹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偶尔看看书页,偶尔看看窗外,看似在悠闲地观赏海景。直到泰坦尼克号的烟囱声渐渐变得沉闷——船身彻底停稳了,昆斯敦港近在眼前。珀兹不慌不忙地端起杯子,浅尝一口杯中的茶水,随后淡淡对身旁的玛丽道:“玛丽,茶凉了,麻烦帮我去换一壶热的吧。”

    玛丽恭敬地点了点头,“小姐稍等。”

    她端起银质茶壶,转身轻步走出门外。门轴转动的微响尚未散尽,锁舌扣入锁孔的“咔哒”声已清晰传来——那道无形的桎梏,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房间里骤然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窗外码头的喧嚣隔着玻璃漫进来,反倒像给这方空间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将所有声响都滤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珀兹手中的茶杯微微抖动着,杯中的茶水被晃得荡开细微的波纹,好在刚才并没让玛丽发觉。她放下杯子,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港口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接下来艾拉那边的安排如何,她一概不知。但她知道,这场赌上一切的逃亡,从这一刻起,每一步都悬在悬崖上。

    远处海面上摆渡船的马达声隐隐顺着海风涌进来,夹杂着码头工人的吆喝与近旁小艇的汽笛。珀兹的目光掠过舷下泛着涟漪的海面,指腹抵着微凉的窗玻璃,望着不远处码头边攒动的人影。

    她以为还要自己待一会儿,没想到玛丽走了没多久,走廊上传来逐渐接近的沉稳脚步声,并不重,只是她这里安安静静,倒是听得格外清楚。

    脚步声在她所在的套房门口停住,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后扭转开锁的声音,很快,只听见“咔哒”一声,门锁开了,门被推开。

    珀兹吊着一口气,是玛丽回来了?还是……

    一个看着干练沉稳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衣物,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可靠。他冷静地对珀兹微微颔首,声音压得很低:“林奇小姐,您好,我是艾拉小姐的管家菲利普。”

    珀兹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她记得上船时见过这位站在艾拉身边的先生。

    “这是一些伪装的衣物。”菲利普把包递给她,侧身进门,反手轻轻带上门,却没上锁。

    珀兹利落的把包里的衣物取出,直接套在身上。而她的头发今天被梳成低髻,打理得极好,不像往常那样乱糟糟的,正好方便她将头发直接裹进送来的深色围巾里。不过动作间,别在鬓边的蓝宝石发卡被围巾的杂线勾落,“咚”的一声闷响坠在绒面上,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珀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幽蓝的光泽陷在地毯绒线中,脚步顿了半秒,终究没有弯腰去捡,只紧了紧围巾,快步和菲利普先生出了门。

    珀兹快速低声说明了自己船票遗失的窘境。菲利普闻言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如旧:“林奇小姐放心,汉密尔顿家族的体面,船员们总会顾忌的。”

    往下走的楼梯间里,菲利普先生语速飞快地交代着现状,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布卡特小姐还在套房里拖着霍克利先生,但恐怕撑不了太久了。电梯那边人多眼杂,霍克利先生的人说不定在盯着,为了稳妥,咱们只能走楼梯——好在这站下船的人本就寥寥,抓紧时间,几分钟内定能登上摆渡船。道森先生已经在一层甲板等着接应了。”

    说话间,两人穿过狭窄的走廊,舷窗外的海风裹挟着码头的腥气涌进来,吹得珀兹裹紧围巾的脖颈微微发凉。脚下的木板随着船身轻晃,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

    当两人脚步踏上三等舱甲板时,早已等候在此的杰克转过身,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明亮笑容。

    那笑容里混着海风的清爽与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眼角微微扬起,像有阳光落在里面,瞬间驱散了珀兹心头因紧张而凝结的滞涩。她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唇角弯起的弧度里,藏着连日来难得的松弛。

    不过此刻无暇多言。两人简单问好后,便紧随菲利普往停靠摆渡船的舷梯快步赶去。才走到半路,一声暴怒的嘶吼突然从贵宾舱走廊炸开,即便隔着甲板上的喧闹人潮,那声音仍像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耳膜——

    “珀兹——!”

    珀兹脚步慢了半拍,抬眸望去,远远便看见卡尔正站在旋梯口。他那双素来带着倨傲的眼睛,此刻像锁定猎物的鹰隼,在攒动的人群里凶狠地扫来扫去,仿佛要将每一个角落都看穿。

    虽说泰坦尼克号并未直接停靠昆斯敦港,需借摆渡船接驳,但甲板上依旧挤满了看热闹的乘客,三三两两地指着港口的景致谈笑,谁也没留意这场即将爆发的追逐,只当那声怒吼是寻常争执。

    卡尔手掌紧紧攥着那枚蓝宝石发卡,尖锐的碎钻边缘硌得手掌生疼。然而再疼,也抵不过他被欺骗的愤怒——那枚他精心挑选的发卡,本该衬得她鬓边生辉,此刻却成了她逃离的铁证,冰凉的棱角像她藏在温顺外表下的决绝,一下下刺着他的掌心。

    终于,他的目光死死钉住了远处那个用深色围巾裹着头发、罩着宽大大衣、佝偻着背脊的“中年妇人”身上。

    是她!一定是她!那刻意压低的身形里藏着的纤细轮廓,即便裹在灰扑扑的布料里,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她身边站着的,分明是汉密尔顿家的狗,还有那只三等舱的臭虫!

    珀兹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更快了些。她不知道卡尔那声嘶吼,是刚发现她失踪的暴怒,还是已经锁定她踪迹的宣告,但后背那道如烈火灼烧的视线不会错——他看见了。

    卡尔咬着牙冲向电梯,手指因用力而死死攥着黄铜扶手,指节泛白。名贵的鳄鱼皮皮鞋在轿厢地板上踏出急促的声响,裤脚被带起的气流掀得歪歪扭扭,平日里用发胶一丝不苟固定的发丝此刻凌乱地贴在额角,可他半分也顾不上这副狼狈。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混着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像被狂风点燃的野火——昨晚她温顺点头时垂落的眼睫,今早垂眸用餐时乖巧的姿态,此刻都在眼前炸开。全是假的!她根本就是在演戏!用那副无辜柔软的模样,一点点麻痹他的警惕,好趁着靠港的混乱逃之夭夭!

    轿厢内壁的黄铜镜面映出他狰狞的脸色,淡褐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暴怒,随着电梯不断下沉,那股追猎的急切像要冲破电梯四壁。

    他给了她旁人梦寐以求的一切,锦衣玉食,上流社会的入场券,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早就俯首帖耳。可珀兹偏不,她看他的眼神永远带着警惕,像只随时准备挣脱锁链的小兽。如今她竟要穿着他给的衣服,跟着个三等舱的穷小子跑?凭什么?那个一无所有的贱民能给她什么?卡尔的眼睛红得像要喷火,他要亲手抓住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撕碎她的羽翼,敲碎她的傲骨,让她这辈子都再不敢生出逃离的念头!

    摆渡船已近在咫尺,身后的风暴却似乎越来越近,珀茲不敢回头。她的视线里已经可以看到摆渡船在舷梯下轻轻晃悠,船上似乎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望着他们的方向,似乎就等着他们上船了。

    菲利普快步上前,对着守在摆渡船舷梯边上船员低声说了几句,同时不动声色地亮出腰间那枚刻着汉密尔顿家族纹章的徽记。船员的目光在徽记上顿了顿,脸上的疏离立刻换成了几分谨慎的恭敬,侧身让出了通道。

    “快。”菲利普回头朝两人递了个眼色,珀兹和杰克匆匆谢过菲利普,脚步快速踏上舷梯。珀茲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那道暴怒的身影正穿过人群朝这边狂奔,皮鞋碾过钢铁的声响仿佛穿透了海风,一下下碾着她的心跳。

    每一级向下的倾斜都带着失重般的急迫,珀兹警惕着追赶的动静,而杰克会提醒她避开踏板边缘松动的木缝。他刻意站在靠外的一侧,将更稳妥的内侧让给她。

    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卡尔的怒喝混着人群的惊呼,像潮水般漫过甲板,几乎要将这狭窄的舷梯吞没。珀兹死死盯着摆渡船的甲板,那短短十几级的距离,在此刻竟漫长得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正当两人已经走过三分之二踏板时,身后的喘息声混着卡尔压抑的怒喝,几乎要喷在珀兹的后颈上:“站住!珀兹!”那声音里的暴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脊背发紧。

    珀茲扭过头,只见卡尔一脚踩上舷梯顶端的木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像锁定猎物的猎枪,隔着十几级倾斜的踏板与她撞个正着。

    “快走!”杰克见卡尔已经攥着栏杆快步冲下来,竟猛地停在原地,双臂撑开抵在狭窄的舷梯两侧,像块突然楔入的礁石,只推着珀兹的后背让她快走:“往前跑!别停下!”

    他的手掌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将珀兹往前送了半步。卡尔的皮鞋已经碾过上方三级木板,怒喝声里的热气几乎要燎到杰克的后颈:“滚开!”可杰克纹丝不动,肩膀微微耸起,像在以单薄的身躯为珀兹撑起最后一段缓冲的距离。

    珀兹被推得踉跄着向下几步,脚下的木板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晃得更厉害。她回头时,正看见杰克背对着卡尔,双臂死死抵着舷梯两侧,像钉在那里的楔子。

    “滚开!”卡尔被这公然的阻拦彻底激怒,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狠狠砸向杰克的背后:“找死!”闷响混着杰克压抑的痛呼传入珀茲耳中。

    她无法忽视面前的一幕,立即顿住脚步,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够了!别打了!我跟你回去!”珀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海风里炸开。

    她心里清楚,这场对抗已经没有意义了。卡尔既然能追到这里,就绝不会轻易放手。方才她瞥到摆渡船的船员望着卡尔时那副畏缩的模样,就知道船是定然开不了的——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去得罪卡尔·霍克利这样的人物?僵持下去,不过是让杰克再多受些拳打脚踢,让他为自己承受本不该有的怒火。她逃不掉的,从卡尔找到她的那一刻起就逃不掉了,何必再拖一个人下水?

    杰克猛地一怔,撑着栏杆的手臂剧烈颤抖了一下,侧脸难以置信地拧向她,眼里的惊痛像碎玻璃扎得人发慌。卡尔的拳头悬在半空,暴怒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得逞的冷笑取代。

    “早该如此。”他松开攥着杰克后领的手,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袖口,目光像冰冷的网,牢牢罩住珀兹,“过来。”

    珀兹看着杰克紧咬的牙关,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一步步重新踏上向上的舷梯,每一步都像在碾碎自己刚刚燃起的希望。经过杰克身边时,她的肩膀轻轻擦过他的手臂,那瞬间的触碰里,有他抑制不住的颤抖,也有她无声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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