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洞房内烛火通明,一室暖红。

    秦梓舒早已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轻便的红色绸衣,正襟危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绣着鸳鸯的锦被。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着酒气的寒意涌了进来。

    萧璟桓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烛光挡去大半。

    他身上那件繁复的喜袍已经脱下,只着一件红色常服,许是喝了不少酒,眼尾泛着红,目光却依旧清亮,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近前来却在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停住,嗓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我身上酒气重,先去洗漱。”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内设的耳房。

    很快,水声停了,萧璟桓带着一层雾气走了出来。

    屋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秦梓舒觉得心跳得厉害,为了打破这片寂静,她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

    “今天席上那道蟹粉豆腐,你尝到了吗?”

    萧璟桓倒了杯水,边喝边道:“尝了,味甚美!”

    “在我看来,那是御厨最好的一道菜了!”

    萧璟桓到她旁边坐下:“可它性寒,你有伤,不能吃!”

    秦梓舒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没事,你尝到了,我就当自己也尝过了!”

    “是吗?”

    萧璟桓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他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面颊上,声音压得极低:

    “早知道你这么想尝,我方才就不忙着洗漱了。让你真尝尝才好呢!”

    秦梓舒脑子“轰”的一声,一股热气从脖颈直冲头顶。

    “流氓!”她又羞又恼,伸手去推他。

    萧璟桓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挣脱不得。

    “新婚之夜,你该叫我什么?”

    秦梓舒扭过头,不理他!

    萧璟桓松开她的手,落寞道:“还是不肯叫吗?”

    秦梓舒的睫毛颤了颤,回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像有破碎的星星。

    “……夫君。”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落入萧璟桓耳中。

    他眼底瞬间漫开笑意!

    骗子!

    她刚想侧身,他却俯身吻住了气恼地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没过多久就分开了!

    虽是如此,秦梓舒却是屏住了呼吸!

    等能动弹时,她身子僵着,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嘶”声。

    萧璟桓嘴角的笑意敛去,眉头微蹙:“伤口又疼了?”

    秦梓舒连忙摇头,想说没事,可抿起的唇出卖了她。

    萧璟桓松开她,吩咐人去弄温水,自己去拿药箱!

    秦梓舒看着他摆弄药膏和纱布,怕他心头自责,说起别的事。

    “倩茹今天跟我说,席上来了好些生面孔,瞧着都是些武将家眷。”

    “嗯,是有些生面孔,都是要随我出征的。”萧璟桓抬头冲她笑,

    “别担心,我心中有数!就像那没被邀请的威武将军,他的功绩是平定南疆匪患,但他其实是个捡漏的,真正打硬仗的是他手下一个姓赵的校尉。”

    秦梓舒心头猛地一震!

    这个威武将军,前世就是个典型的纸上谈兵之辈,靠着抢夺下属功劳一路高升,最后在敌军压境时第一个开了城门投降!

    而那个赵校尉,正是后来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的一员猛将!

    而如今,萧璟桓就能查得如此清楚?!

    他抬眼,对上她眼里的惊诧:

    “你夫君可不是神仙!当初为防朝廷……”萧璟桓含糊了下,

    “我对京中所有将门都摸过底。谁是真材实料,谁是尸位素餐,我这儿有本账。”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尽在掌握的霸气。

    秦梓舒眼中含着涩意。

    前世,奏报上永远是文过饰非,杀良冒功,争功诿过!

    真正分清谁忠谁奸,是她和皇弟用无数场败仗、用将士们的鲜血才看清的。

    那时,已是国之将倾。

    而现在,萧璟桓在战前就将这一切弄得清清楚楚!

    她怎不感叹!

    听他又讲了几个名字,她前世所知的几个可用之才,竟然全在他的名单里!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

    她选他来统领,何其正确!

    不然,若她都选了良材,父皇定会怀疑她一个没入朝堂的公主,如何能对军中将领了如指掌。

    但选些庸才上去,害的不仅是沙场上万千将士的性命,更是无数被战火裹挟的无辜百姓!

    秦梓舒眼眶发热,使劲眨眨眼睛,不让泪流出来。

    萧璟桓却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有释然,有后怕,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悲戚。

    萧璟桓沉眸不语!

    说起席上,他倒是想起崔泓远跟他说的一件事!

    “皇上赐婚时送的那块玉佩呢?”

    秦梓舒心头一跳:“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璟桓观察着她的神色:“君子戴玉,女子佩钗。那玉明显是给我的,怎么现在还不肯给我吗?”

    “我让绿柳收着了。”

    萧璟桓听罢,走到门外,吩咐绿柳去取来!

    绿柳显然也愣了一下,隔着门帘往里瞧了瞧,见自家主子没发话,只好应了声“是”,脚步声渐远。

    屋里一时又静了下来。

    秦梓舒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猜到了什么?

    萧璟桓的脑海里,却闪过今日在喜宴上,崔泓远将他拉到一旁说的话。

    “主子,那块‘孤舟雪钓’玉,是昌和侯献给皇上的。那位侯爷……一生无嗣。此物不详,你赐婚之日,皇上赐下此物,怕是……”

    怕是敲打,也是警告。

    萧璟桓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冷意。

    很快,绿柳将玉佩用锦盒装着送了进来,呈上后便躬身退下。

    萧璟桓打开锦盒,入手温润。玉是好玉,通体洁白无瑕,雕工也是精湛。

    只是这“孤舟雪钓”的意境,实在孤寒。

    他将玉佩收进怀里,回屋重新拿起药膏,指尖沾了些清凉的膏体,准备为秦梓舒上药。

    视线落在她小腹那道狰狞的伤口上,再想到那块不祥的玉佩……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中炸开!

    这道伤口,或许本该是落在他身上的!

    是她……为他挡了灾!

    萧璟桓的手指蓦地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秦梓舒平躺着,正等着上药。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头离腹部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小腹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要做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时,一点柔软温热的触感,轻轻落在了伤疤上。

    这触感……是吻!

    轰的一声,秦梓舒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整个人僵得像块石头。

    萧璟桓缓缓抬起头,黑沉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紧紧锁着她烧得通红的脸。

    下一瞬,他再次俯身,吻住了她惊得微张的唇。

    “唔……别……有伤!”

    秦梓舒脑子一片空白,仅存的理智让她挤出几个字。

    “我知道。”

    他的声音喑哑得厉害,这个吻却比方才更加深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珍重。

    良久,唇分。

    两人皆是气息不稳,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婚房里格外清晰。

    萧璟桓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滚烫,仿佛要将她吞噬。

    他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快步又进了耳房。

    很快,里面再次传来哗哗的水声。

    秦梓舒躺在床上,脸颊的热度迟迟不退,心跳如擂鼓。

    耳房的水声停了许久,萧璟桓才走出来。

    他没看秦梓舒,径直走到床边,重新拿起那盒药膏。

    屋里静得能听见他指尖捻开膏体的细微声响。

    秦梓舒的身子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方才那个吻的余温似乎还留在唇上。

    冰凉的药膏触上肌肤,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萧璟桓的手顿住,动作比方才更轻了。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专注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上药上得很慢,一寸一寸,仔细又温柔。

    那道伤疤,像是烙在他心上的一道印记。

    终于,药上完了。

    他收拾好药盒,沉默地帮她拉好衣衫,又掖了掖被角。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秦梓舒全程没敢动,也没敢出声!

    她能感觉到身侧的床榻陷了下去,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他侧卧着,静静地看着她。

    那道目光如有实质,在她脸上细细描摹,让她窘得很,想问他怎么了?

    却听他道:“睡吧。”

    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两个字。

    秦梓舒眨了眨眼,乖乖闭上!

    夜深人静,她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压抑着的呼吸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过了许久,她感觉萧璟桓往她旁边挪了挪!

    一只手,带着试探,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他的指腹有些粗粝,蹭得她脸上痒痒的。她有些想挠!

    那只手顺着她的脖颈滑下,轻抚在了她的腰侧,离那道伤口不过寸许。

    然后,那只手不动了。

    秦梓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克制啊!

    有伤,真的不行!

    过了许久,那只手终于收回!

    秦梓舒呼吸一松,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秦梓舒想睁眼瞪他,但怕再惹着他,只能憋着。

    但没一会儿,她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个脑袋,还蹭了蹭她。

    秦梓舒心一软,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也蹭了蹭他,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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