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

    当夜,许盈月被噩梦缠身,时而惊醒时而入睡,梦里都是徐知洺那如毒蛇般黏腻的眸光。

    醒来的时候,她的寝衣已被一层薄汗浸湿。

    挽星撩开床帘,正撞见许盈月端坐着,脸色煞白煞白的模样。

    她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许盈月那双澄澈的明眸里立时滚下两行清泪。

    她自小就是不爱落泪的性子,在骆氏手底下讨生活艰难,她若想护住自己和姨娘,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挽星见状很是心疼,只搂紧了许盈月的皓腕,道:“姑娘别哭,总会有办法的。”

    哭了这么一场,许盈月才堪堪止了泪,如今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她便躺回床榻闭目养神。

    两个时辰过去了,她再没了半点睡意。

    天刚蒙蒙亮,许盈月就梳妆打扮了一番,趁着骆氏刚刚起身,去了上房请安。

    请安时她故意咳嗽了好几声,打断了嫡母与嫡姐的谈话。

    骆氏蹙眉道:“既是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吧,等徐家来咱们府下定的那一日,可不能再这么病殃殃的。”

    话音甫落,许若月也道:“三妹妹孝顺,每日的晨昏定省都是少不了的,只是母亲顾念你的身子,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既是目的达成,许盈月也不愿在上房多待,更不想目睹嫡母与嫡姐母女情深的这一幕。

    只是她刚撩开珠帘,就迎头撞上了匆匆而来的金嬷嬷。

    金嬷嬷显然是欢喜极了,连给许盈月请安都忘了。

    她着急忙慌地进屋,不等骆氏问话,就笑道:“恭喜太太,恭喜大小姐。”

    骆氏也是一惊,觑见金嬷嬷脸上的喜色后,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金嬷嬷给骆氏磕了个头,道:“定国公府刚放出来的消息,说是阚世子在殿试被御笔亲点了探花。”

    此话一出,向来端庄沉稳的许若月也猛地从团凳里起了身。

    她的身子微微发着颤,脸庞上染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骆氏还沉得住气,只是出口的话语也难掩骄傲和欢喜。

    “阚世子非池中物,高中是早晚的事。”

    许若月盈盈笑着,只道:“我早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

    金嬷嬷不停说着吉祥话,只道:“阚世子性子也温厚和顺,大姑娘嫁过去后必定能与他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骆氏一高兴,便赏了金嬷嬷一支金钗。

    金嬷嬷又是感恩戴德地谢恩。

    隔着一层影影绰绰的帘帐。

    里头的骆氏与许若月已被这好消息吹得飘上了云端,满屋子都洋溢着鲜活的喜色。

    外间候着的许盈月静静瞧着这一幕,她半边身子冰凉,一颗心也如坠寒窟。

    她所在的地方,寒冷一片,连曜目的日色都暖不了她的心。

    听着骆氏又在打趣着要给嫡姐准备多少嫁妆,字字句句都藏着深厚的慈母之心。

    她敛下美眸,冷冷地笑了一声,收起一切情绪,转身离开了上房。

    *

    既是要装病,许盈月就要将装病演得有十足十的真。

    连沈氏都不知晓内情,特地来她闺房瞧她。

    许盈月只推说身子不适,怕传染给沈氏,故不肯见她。

    沈氏担心,嘱咐挽星挽尘好好照顾许盈月。

    许盈月在闺房里坐着,饮下一杯又一杯的冰水。

    时值秋日,凉风凛凛。

    她推开支摘窗,任凭微凉的秋风在她脸颊处拂来拂去。

    这么一折腾,许盈月就真染了风寒。

    骆氏特地让人去回春馆请了大夫来为她诊治。

    大夫替许盈月把了脉后说她是风寒之症,怕是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骆氏点点头,虽有些不悦,却还是让人给徐家送了消息。

    下定的事要推迟几日。

    许盈月一边咳嗽着,一边与挽星说:“你也别心疼我了,若不真将自己弄病了,怎么瞒得过她?”

    此时此刻,许盈月已是不愿意再唤骆氏母亲。

    嫡姐与嫡兄才是她的孩子,她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人物,在骆氏心里什么都不算。

    “一味的装病也不好,早晚都是要到下定的那一日的。”挽星道。

    许盈月收起笑意,凝眸盯着手里的茶盏瞧,好半晌才道:“定国公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挽星虽疑惑,却还是答了她的话:“奴婢听大姑娘身边的丫鬟说过,阚世子是个君子,不仅品行端正清直,房里没有通房丫鬟,也从来不打骂身边的奴仆小厮。”

    许盈月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问挽星:“得了个这样的乘龙快婿,她们心里得意极了吧?”

    挽星只是不语。

    喝下汤药后的许盈月生出了困倦之意。

    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沈氏正坐在她的榻边。

    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见许盈月醒来,便道:“快些喝下去,好暖暖身子。”

    许盈月闻到一股浓郁的人参味道,忙问沈氏:“姨娘从哪里弄来的人参?”

    沈氏道:“好歹我也攒下了些体己,买支人参有什么难的?”

    许盈月却不信她这话,打量了沈氏两眼,发现她往素最爱戴的那只双蝶振翅金钗不见了。

    这是姨娘最爱的首饰了,可为了她,姨娘什么都愿意舍出去。

    许盈月鼻头一酸,却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就着沈氏的手将人参汤药喝下肚。

    沈氏又哄着她入睡,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沾染许盈月的病气。

    有娘亲在旁陪着,许盈月将心头的千愁万绪都压了下去,鼻间是熟悉又令人心安的香味。

    没过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沈氏已经不见了。

    骆氏的规矩严,若她们母女亲近了些,沈氏就要遭她责罚。

    这些年,许盈月刻意离沈氏远远的,尽可能地顺从着骆氏的心意。

    可再乖巧听话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骆氏觉得她好拿捏而已,最后还为了五百两银子就将她卖给了徐知洺这样人面兽心的男人。

    这世上在意她的人只有姨娘而已。

    她若不能护好自己,若真嫁去了徐家断送一生,又哪来的本事将姨娘救出这龙潭虎穴?

    她们母女已经柔顺乖巧了这么多年了,骆氏说左,她们不敢往右。

    可换来的是什么呢?一桩等同于送命的婚事吗?

    许盈月不想再演了。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只对挽星和挽尘说:“这些年,你们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

    两个丫鬟都说:“没什么委屈的,姑娘待我们极好。”

    不等丫鬟们说完,许盈月就自顾自地说道:“放心,往后不会了。”

    她不想再过任人拿捏的日子了,也不想再让自己在意的人受委屈了。

    骆氏想让她嫁给徐知洺断送一生,还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去定国公府做富贵至极的世子夫人。

    没那么容易的。

    许盈月想,像阚温澹这样清和儒雅、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凭什么只能成为嫡姐的夫婿呢?

    是命吗?

    可她不信命,她偏要争着抢着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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