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

    猫儿寻不到,却遇上了个跌了跤的美人。

    阚温澹立时收回了眸光,秉持着非礼勿视的规矩,并未上前。

    方才慌张两眼,他看清了女子身上的衣衫,猜她身份多半是许家的姑娘。

    按礼法来讲,她该是他未来的妻妹。

    阚温澹往后退了两步,将平安唤了过来,道:“你去将安嬷嬷请来。”

    安嬷嬷是阚温澹的奶娘,性子温和慈爱,嘴巴又紧,请她过来帮助着跌了跤的女子,最是合适。

    此处院落僻静,虽然阚温澹恪守着男女大防没有上前,却也不曾转身离去。

    他立在庭院门前,挡住穿堂而来的徐徐秋风,清清落落的身影犹如一卷端雅标致的书画。

    许盈月抚着自己扭伤的脚踝,忍着那细细密密的痛意,心里是说不出的懊恼。

    她一早就打听得知阚温澹要登门。

    所以才煞费苦心地放出了那只瘸腿的小花猫。

    小花猫认主,却因在上房乱窜了几次被个婆子踢到了右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阚温澹若真如旁人所说的那般仁善温和,想来一定是会爱怜这只无辜的小猫的。

    既是爱怜了小猫,说不准也会爱怜小猫无辜的主人。

    许盈月忍着痛想从台阶上起身,这痛是货真价实的,所以她蹙起柳眉发出了些嘤咛声。

    她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一连饿了几日,使得自己本就清瘦的身形愈□□缈单薄。

    遥遥瞧着,自有一股弱柳扶风的韵味在。

    只可惜,阚温澹将这清丽的美色视若无物。

    甚至没有往前窥探采撷一步的念头。

    许盈月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生怕她再跌倒下去,苦苦等待的阚温澹就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平安请来了安嬷嬷。

    安嬷嬷逢人就带着笑,遥遥一见这院落的台阶里跌着个格外貌美的女子,世子爷又恪守着规矩没有上前询问。

    她便立时走上前,将许盈月搀扶了起来。

    “姑娘慢些起来,这扭伤了腿是可大可小的事,若是错了筋骨,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安嬷嬷冷不丁的几句话,目的就是为了吓一吓许盈月。

    阚温澹在京城里炙手可热,这几年想要借故与他说上几句话的贵女层出不穷。

    孟氏知他在情爱一事上一窍不通,特地嘱咐了安嬷嬷要好好伺候着,不许让那些妖妖冶冶的女子近阚温澹的身。

    安嬷嬷扶起许盈月后,许盈月低着头向她道了声谢。

    “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安嬷嬷笑得慈爱,可矍铄的眸里却藏着深深的戒备。

    到了这一步,许盈月也明白了自己没那么容易接近阚世子。

    他让嬷嬷来救助她,既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接触,也是不忍她一个弱女子在偏僻的院子里继续跌倒下去。

    阚温澹,一如传闻中所言那般良善和洁身自好。

    “这是专治跌打的药膏,姑娘拿去涂吧。”安嬷嬷笑着说完这话,便问起许盈月的住所,瞧着是要亲自将她亲自送回去的意思。

    演戏要演全套,许盈月没有拒绝,只是在离去前朝着远处的阚温澹福了福身。

    女子面容俏丽柔美,阚温澹觑见这动人的美色,却只是淡淡地颔了颔首,再无别的反应。

    走过几条廊道,挽星和挽尘正在那儿满头大汗地找着什么。

    瞧见许盈月,两个丫鬟连忙迎了上来。

    安嬷嬷完成了任务,将许盈月交到了挽星手里,便告辞离去。

    等她走远后,挽星才颇为遗憾地说了一句:“阚世子可知晓姑娘的身份了?”

    许盈月立在廊道上,静静地目送着安嬷嬷的身影远去。

    良久,她才翘起嘴角,笑道:“他知道的。”

    今日的计划虽没成功,可好歹她也见到了阚温澹的真容,那个本该迎娶她嫡姐的文雅君子。

    回闺房后,沈氏来看望许盈月。

    许盈月笑着让她进屋,又如变戏法般从妆奁盒里变出了一支双蝶振翅的金钗。

    沈氏一下子白了脸色:“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许盈月避而不答,只痴缠着将沈氏按在了梳妆镜前的团凳上,她为沈氏梳妆簪发。

    瞧着铜镜里映出来的双蝶金钗,她只是笑:“姨娘戴这支金钗,可是好看极了。”

    沈氏却一下子红了眼眶,只道:“你这傻孩子,姨娘既当了它,你又赎回来做什么?”

    骆氏严苛,许盈月这儿的例银极少,她少不得要做些针线活来补贴一番。

    为了赎回沈氏的金钗,许盈月几乎将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都拿了出来。

    “这是姨娘最爱的金钗,无论为了谁,都不值得姨娘忍痛割爱。”

    沈氏还要再说,许盈月却已道:“姨娘,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沈氏听着她笃定又自信的话语,心里是又感动又心疼。

    良久,她才道:“你父亲已是半年多没有踏足过我房里了,否则……”

    “姨娘。”许盈月朝沈氏眨眨眼道:“父亲心里只有大姐姐和二哥哥,原就是没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地的。”

    所以她若想保全自己,想护住姨娘,就只有靠自己的本事。

    思及此,许盈月便嘱咐了沈氏几句,道:“舅舅在外还算有些门路,烦请姨娘帮我托舅舅办件事。”

    沈氏本是良家子,她哥哥沈之山虽是闲汉,却不似旁人那般好喝烂赌,而是一门心思地挂念着沈氏和许盈月。

    她嘱咐的事,沈之山不过两三日就办妥当了。

    于是,就在定国公府即将与许家定下婚事前夕。

    许盈月便将这两日熬夜缝制出来的团扇送去了许若月那儿。

    她绣技了得,绣出来的团扇精致秀美,左边两边的鸳鸯栩栩如生。

    许若月见了爱不释手,笑着对许盈月说:“妹妹真是好巧的手。”

    “大姐姐喜欢就好。”说完,许盈月还不忘恭贺许若月即将嫁与定国公世子之喜。

    提到婚事,许若月羞红了脸颊,只道:“还没定下呢,可不能将话说的这么早。”

    许盈月只笑道:“妹妹只愿大姐姐能与姐夫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这马屁可是拍在了许若月的心坎上。

    她将白日里骆氏赏下来的云锦匀给了许盈月一匹,还道:“你也即将出嫁,该做两身漂亮的衣裙才是。”

    许盈月面上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心里却平静无波。

    离开嫡姐闺房,她回屋用皂角反反复复地洗着手。

    饶是如此,夜里她的脖颈和胳膊上还是冒起了小疹子。

    挽星看着很是心疼,道:“姑娘何必赔上自己呢?”

    许盈月自嘲一笑道:“整个许家的人都知晓,我与大姐姐都对桃子毛过敏,一个不好就会冒出小疹子来。所以,用桃子来害嫡姐的人绝不可能是我。”

    翌日,许若月不过是摆动了几下许盈月送来的团扇,没过多久便觉得脸颊滚烫,手腕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红疹子。

    她吓了一跳,照了照镜子后更是大哭了起来。

    骆氏匆匆赶来,瞧见女儿满是红疹子的脸庞,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娘不是叮嘱过你了,这两日不要碰桃子,你莫非是又贪嘴吃了不成?”

    丫鬟们跪倒在地,忙替许若月辩解:“回太太的话,大姑娘这两日没吃桃子呢。”

    骆氏忙让人去请府医,府医说她这过敏的症状并不严重,想来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一根桃子毛。

    没什么大事,休息几日,吃几剂药就能痊愈。

    骆氏这才放下心来,又让人去定国公府知会孟氏一声,说下定的事要推迟几日。

    她嘱咐着丫鬟们好好照顾许若月,也没想到是有人在故意暗害自己的女儿,自去为了女儿的嫁妆忙碌。

    所谓好事多磨,反正她的若月是要有大造化、大福气的。

    定国公府的这桩婚事,怎么也跑不脱。

    *

    如月阁内。

    许盈月收到下定推迟的消息,立在窗桕旁盈盈一笑。

    她没有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反而那双灵巧的杏眸里还掠过些煎熬与忏悔。

    平心而论,这些年长姐从未奚落欺负过她。

    有时嫡母严苛,长姐还会在一旁为她说好话。

    许盈月这么做,是恶人恶念,也是恩将仇报。

    可她是一只脚都已迈进了鬼门关里的人,连命都保不住的人,去谈什么良知和善良?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还想活得体面又骄傲。

    这辈子,她也只能对不起长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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