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氏和许若月殷勤地登门,孟氏不想见她们,已经拒绝了好几次。
这一回,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便想着见一见。
虽则许若月失了仪,还连累了她。
可谁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不犯错?
孟氏是想给她一次机会的,毕竟在别的方面,许若月还是极合她心意的。
况且若让阚老太太给阚温澹挑选妻子,选的必定是她娘家的侄孙女。
继母难做,孟氏必定是要挑一个与自己同心的儿媳。
“让她们进来吧。”孟氏说完这话,阚诗丽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梦绮将她送了出去,却听阚诗丽笑着道:“梦绮姐姐快回去伺候母亲吧。”
“四姑娘好走。”
送走阚诗丽后,梦琦立时回了正屋,抬眼一瞧影壁处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在耳房门外站了会儿,觑见骆氏和许若月的身影后就绕到了后门。
梦绮将外院负责洒扫的小雀唤了过来,道:“你去月华阁走一趟,就说太太房里来人了。”
“月华阁?那不是表姑娘的住所吗?”小雀疑惑道。
梦绮只是笑,还从袖袋里拿出了些碎银,塞给了小雀:“就是让你去给表姑娘送信。”
月华阁里住着的表姑娘名为苏妍。
苏妍便是阚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去岁里她母亲染病去世,阚老太太怜她年幼丧母,便将她从金陵接来了京城住着。
阚老太太与孟氏为了阚温澹的婚事而不停斗法。
孟氏属意许若月,阚老太太则更中意苏妍。
梦绮虽是孟氏身边的人,却早已被阚老太太和苏妍买通。
“是,梦绮姐姐放心吧。”
目送着小雀离去后,梦绮才回了正屋,继续在孟氏身旁伺候着。
这时,骆氏已经红了眼眶,哭诉着许若月犯了糊涂,还连累了孟氏。
许若月则是一脸歉疚,若不是端庄大方的底子撑着,早已跪下来给孟氏认错了。
孟氏虽倨傲地冷笑了两声,可在骆氏与许若月的连番认错下,她也松了口风。
“罢了,若月也是无心之失,只是往后断不能再这么毛毛躁躁了。”
一听这话,骆氏便知晓女儿与阚世子的婚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又卯足了劲地讨好着孟氏,还说起了继母难做一话,“若月这孩子打从心底敬爱着姐姐您,将来也必定会将姐姐当成亲生母亲来尊敬。”
被她这么一哄,孟氏也得意了起来,只道:“这孩子乖巧,我心里明白。”
敲打了一番后,孟氏让人赏了两匹云锦给许若月,只道:“放心吧,只回去等着保山上门就是了。”
说完这话,她就让梦绮送两人出去。
已有婆子将云锦奉上。
梦绮领着骆氏与许若月往外院走去,途经一处廊道的时候,忽然见苏妍带着两个丫鬟娉娉婷婷地走来。
“梦绮姐姐怎么在这儿?”苏妍扬高了声量,故意拦住了骆氏和许若月的去路。
梦琦也是有意领着两人走来这条离月华阁极尽的廊道上。
“奴婢见过表小姐。”
骆氏是不必向个小辈行礼的,许若月却朝她福了福身。
苏妍从上至下打量了许若月一番,之后便嗤笑道:“原来这就是许家大姑娘,果真和传言说的差不多。”
骆氏一听她这话便知晓苏妍不安好心,立时要催着女儿离去。
没想到苏妍却上前一步,突然拉住了许若月的衣袖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敢问姐姐可否愿意去我的月华阁坐一坐?”
许若月当然不肯,还向伸手挣脱开苏妍的桎梏。
没想到苏妍人瞧着柔柔弱弱的,手上的力气却极大。
她用了许多力气却没有甩开苏妍。
“家中还有事,怕是无法应承苏姑娘的好意。”
苏妍笑道:“昨日老祖宗还在我跟前说起过姐姐,我瞧着老祖宗对姐姐有些误会在……”
许若月既在意与阚温澹的婚事,就必然会在意阚老太太的态度。
听了这话,她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骆氏瞥了苏妍一眼,拉着女儿的手,扯着大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有她挡着,苏妍也不好痴缠着她不放。
梦绮更不敢将偏袒苏妍一事做得太过火,瞧着差不多了,便带着骆氏母女往角门走去。
苏妍也不恼火,只笑盈盈地盯着骆氏和许若月的背影,等到两人的背影再也瞧不见的时候,只道:“这般胆小,还想嫁给阚表哥吗?”
出了定国公府,骆氏带着许若月坐在了马车上。
一上马车,隔绝了旁人的视线与目光,骆氏便道:“这苏妍一看就不怀好心,你理睬她做什么?”
“毕竟是在定国公府里,女儿不敢妄自行事。”
骆氏没好气地说道:“我是让你在人前端庄大方些,可没让你变成谁都可以欺负的良善之人。”
训斥了女儿一番后,嬷嬷们出言劝和,骆氏也道:“好在今日总算是事成了,只要你能顺利嫁去定国公府,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大事。”
马车行到京城正街时突然停了下来。
骆氏问马夫前头是怎么了,马夫是有几辆马车堵住了去路。
京城之中世家大族多,纨绔子弟更是层出不穷,纵马闹事这样的事也是层出不穷。
骆氏不愿多事,就让马夫略等一等,不必冲撞了贵人们。
可等了足足一刻钟,前头的马车还是不曾挪动步子。
马夫跳下马车去打听情况,却得知是文华县主和康平王世子在珍宝阁门前与人起了争执。
那人是新科进士,因琐事与康平王世子起了口角。
康平王世子素来嚣张跋扈,当下忍不住怒火,就要对那个进士动手,幸而有文华县主在旁相劝。
没想到文华县主菜劝下了哥哥,那进士却不依不饶地拽着文绉绉的话语,铁骨铮铮地讥讽康平王世子是国之蛀虫。
这下康平王世子再受不住怒火,纵着豪奴殴打起了那进士。
正街被堵得水泄不通,那进士也被打的鼻青脸肿,幸而阚温澹路途此处,立时让小厮们上前阻拦。
康平王世子虽不解气,却也知晓这事闹大了后他必要被父王重罚,所以见好就收。
“就当我是给阚世子一个面子。”
听闻阚温澹在前方,许若月欢喜不已,立时就想下去问好。
骆氏却阻拦了她,还道:“女子就该有女子的矜持,我们马车上有许府的标志,阚世子瞧见了一定会来问好。”
可骆氏和许若月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见阚温澹的半点声响。
骆氏撩开车帘瞧了瞧,只见不远处的阚温澹将那进士扶上了自己的马车,掉了个头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她只能安慰女儿,道:“阚世子兴许是有事,咱们先回府吧。”
*
马车之中,那进士向阚温澹道了谢,还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周峻谢过阚世子大恩。”
阚温澹望着他鼻青脸肿的惨样,只道:“我送你去大理寺。”
宗氏子弟当家纵奴打人,打的还是新科进士,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定国公府与康平王府并无什么恩怨。
可阚温澹知晓,若不去状告康平王世子一回,他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今日打的是新科进士,明日就该是无辜百姓了。
他今日既是撞见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周峻明白阚温澹的意思,当下笑道:“多谢阚世子爷,我也正有此意。”
“不必谢我。”
周峻道:“我本就是要去大理寺告人的。”
阚温澹没有问他要去告谁,他自己却说了出口:“阚世子可认识徐知洺徐大人?他如今就在大理寺当值,听闻他颇受上司重用,似乎是前途无量。”
徐知洺这名字听着很是熟悉,阚温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许盈月那张素白俏丽的脸庞。
他记得,她似是要嫁给徐知洺为妻的。
“嗯。”他点了点头。
得了阚温澹一句鼓励,周峻心里积压已久的怒意便都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他道:“阚世子嫉恶如仇,定也是瞧不起像徐知洺这样两面三刀的小人的。”
阚温澹蹙起眉宇:“他怎么了?”
周峻眼眶一红,忍了又忍,还是道:“我的妹妹被他骗的失了贞,待我上门讨个说法的时候,他却只说是我妹妹蓄意勾引……害得我妹妹跳井自尽,死的好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