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无间

    与师父吸完烟圈后,我想以后的仙界,或许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波,但确确实实难以回到从前了。

    搬出太素无念石三十二万年前的历史,天帝疼痛带来的危机自然会被平息大半。

    可他的病能不能好?是不是因为承担过多,从而遭到了天地反噬?

    诸如此类各种新的推想:关于非命定天帝的言论,下界会发生怎样的劫难……

    这些层出不穷的观点,怕是要浪潮迭起,拍死仙界万年安宁,取而代之以无尽风波。

    聊完之后,我见师父心情还凑合,不抽烟了,改唱咕呱之歌。

    师父是男仙,都说男的愁了爱唱歌,看来他不愁的时候不多。

    我有个想法其实还没熄灭,关于谢烬洄。

    总想着,他对我是个莫大威胁,我可得修结实了,免得一不小心又因他脾气起伏不定,把我这颗有用之石懵废了。

    我问师父能不能破例让我翻他破烂堆,师父一抬眉毛,先借走了我的五十五蝶梦铃,然后就打开了宝库大门。

    他说是为了他另一个宝贝徒弟,也就是我师姐,仙贝儿借的。

    师姐啊,我免不了唏嘘一会儿。

    仙贝儿这片小贝壳,刷劫属实艰难。

    虽说她是第一片被当做钱币的普通贝壳,但仙界对她升仙阶的考核,竟需要她把各种样式的钱,全都经历一遍。

    师父说,她在当中间带窟窿眼儿,就是铜钱的时候,又遇到一个劫中劫。

    于是,她的升仙阶之路,遭遇难解的纠缠。

    我想,师父借我蝶梦铃一用,大抵是给仙贝儿开什么后门去了。

    *

    今天的「垃圾堆」我翻得卖力气,因为越疲倦越好入眠,我隐约觉得不干点耗费自己的活,会严重失眠。

    我脑子里有谢烬洄花枝招展的脸,他离开的背影,还有师父说天帝之病的那些话。

    噼里啪啦,齐得隆咚锵……

    我也愁,我在垃圾堆里浪打浪。

    哎,唉?哦哟哟。

    瞧我翻到了啥!

    好心情的火焰又降临在我身上了,我抱着天赐的宝贝赶紧回家。

    不能让任何仙友看到,尤其是晨乙。

    正要迈出清凝阁主殿,我的肩膀被老黏爪摁住了,我吓得缩了脖子,但闻道酒味我又放心了。

    师父把蝶梦铃塞给我说:“嗝,呱,你师姐以后要是叫你,你就咕呱!”

    “啊,咕呱!”

    我答了一声,赶紧蹦走了,师父现在会给同类自由,但飞的不行,他真往嘴里送。

    回到魔窟里,我先把宝贝藏在枕头底下,盘算着那东西能睡一觉就全入脑就好了。

    可我也知道,那是痴心妄想。

    弄响了所有桃铃簪,我跟山包包分享收获。

    今日,我还问了师父一个问题。

    什么是众生疾。

    师父答得挺妙,我逐字记下了,一点也不会错。

    脑子里的小本本里写着:

    「天下万物从无而来,皆带阴阳二气交感变化,其间又有金木水火土五行调配内外。

    众生病症从何而来?起于阴阳失调,而后五行便兴起混乱杀伐之力。

    五行有金木水火土,对应天地五德之仁义礼智信。

    金有刀枪剑戟红祸,火有焚身掠野灰灭……其余,水木土都可兴起,天灾人祸的内外之症。」

    想着想着,后面的话是什么来着,我不是信誓旦旦说记住了吗!

    我抽出桃铃簪,晃了会儿桃子玩,不小心撞到了山包包架子。

    轰隆隆,摇摇晃晃。

    摇摇晃晃?

    是了,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拿簪子在虚空书写,叮铃叮铃……

    忘记的内容又浮现出来,我认真看那些化作字的记忆。

    「众生之疾,不仅是身体之病,也是外部地裂,山动,水火无情的加害。

    还包括失仁失义失礼失智失信之后带来的的精神,元神之病。”

    元神之病?我略一思索,桃铃的尖端似要刺破迷障般,重划虚空。

    “元神之病易随外部风云变幻而动,譬如阅读书籍。

    引动七情六欲,掀起暴躁干渴欲求之流,便是荼毒元神的元凶。

    而澄清心念,唤醒慈爱,启之以浩然智慧者,既是元神之养。

    若元神不养,沉溺于七情泛滥,淫邪,私欲,执着,贪求……便会扭曲人心,带乱气候。

    而后不治,道德尽失,天地万物乃至天帝,都将病入膏肓,

    永劫无间。」”

    这些道理,我会牢牢记住,也盼望山包包们,能不见永劫,亘古快乐。

    铃铛伴着竹子敲窗声声,青山披带月光送银席上了暖榻。

    我打了个哈欠,真好,夜还不深,居然困了。

    看见桌子上堆放着谢烬洄的饰物,想到小笋子们等我睡着了会来偷。

    素来我放在榻上的东西,他们从来不动。

    饰物摆在枕边,有些熟悉的味道。

    好困啊,可是月光为何如此刺眼。

    我捞起枕边云纱,遮在脸上。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到手背发痒。

    想起师父说,等下界动乱后,仙界也有可能发生不同寻常的事。

    该不会第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就是仙界来了吸血蚊子吧?

    我想挣扎起身,可是疲倦得醒不过来。

    手背痒,还有我的云纱上,有一股香风,吹得我鼻尖,更痒。

    应是快要破晓之前,我想起要打蚊子。

    可是抬起床榻外侧的手背看了眼,没红没肿没叮痕。

    我迷迷糊糊将手背放在唇边,鼻子嗅到了端倪。

    味道!

    睡眠使劲儿拉我回到无梦的休息里,我只好暗暗骂道:“厚颜无耻的谢烬洄,你干嘛又舔我一口。”

    转念一想:他回来了呀,回来就好。

    呜呜呜,呼……

    清晨醒来时,发现床榻围了一圈白天里,不爱出来的小笋子。

    他们说,是来保护我的。

    我问他们是不是群山苑里有蚊子啦。

    他们摇头说:“不是不是,是昨夜那个给山包包带簪子的厉害神君来了。”

    哦,谢烬洄来了。

    嗯?谢烬洄来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

    听着小笋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

    “鸢姀,那神君在你榻子边一直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他要吃你。”

    !!!

    “是吃了,是吃了,我看到了,那神君低下头,吃了鸢姀的手。”

    又!!!

    另一个小笋子咳咳几声,挺懂事的样子,他说:“那不是吃,那是亲,是亲了鸢姀手。”

    我将逐渐僵掉的手一摆,命令道:“行了,我知道了。”

    “不,鸢姀你不知道,这神君肯定惦记你的仙力,要不然,他隔着你盖脸的纱布那么近干什么。

    就是要吸你,但是,但是咱们笋子把他,把他吓跑了……”

    这小笋子说吓跑可怕神君得时候,全都哆嗦了,估计先跑的是它们。

    我当机立断得出一个结论。

    谢烬洄是真的学坏了。

    再下一个反应……

    我使劲儿往枕头底下摸,不行啦,赶紧学。

    不学准废。

    你个无赖谢烬洄。

    *

    之后的日子,我勤加修炼,叫来了院子里的花精,竹精,各种精到晚上就来给我把门。

    仙儿是万万请不得,他们灵智全开,只会成为新八卦的来源。

    精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好处就是有懵懂,但不精。

    最近师父教给我的课业,与从前有所不同,他这只老□□的预言,随着时间的提议,渐渐成真。

    下界,果然开始发生各种大大小小,原本算作正常的动乱。

    师父会带我看,什么是妖风作祟,禾苗遭殃。

    怎样叫金戈铁马,争战硝烟四起,马革裹尸,血溅疆场。

    我看到了喷薄冲天的熔岩之火,流成火河。

    也看到河床干涸,仅过人间数年又变成一片淹没屋顶的的汪泽。

    海会咆哮,地会发抖,众生的念头会让高山上的水源洁净,也会令七情八苦的五行动乱里,增添越来越难缠的病情。

    或哀嚎遍野,或寂静荒芜,或黄沙磨白骨,或血肉饱河滩……

    原来,这些都叫众生病。

    圣晟天帝也在这样层出不穷的病症里,饱受煎熬。

    仙界里,去往下界救治的仙家越来越多。

    为天帝到处寻药,成了仙友们随时都有可能担负在身上的任务。

    好消息是,天帝与下界的互感之力,在渐渐减弱。

    或许有一日,天帝会再次无病无灾。

    只是下界,也不再得到额外的庇护。

    说也奇怪,谢烬洄自那夜「偷袭」之后,就没来打扰过我。

    他在各界采风,画美人图的把戏,在天帝再度宣布生病之后,便歇业了。

    众仙从那时开始,陷入两种苦闷里。

    一是对天帝和局势不明的担忧。

    二是因谢烬洄一下子无影无踪,形成了集体性戒断反应。

    总之,这仙界的三十几日,人间的数百年间,是一段叫众神都叫苦连天的难熬日子。

    不过,十四弦内又飘起了心愿灵灯,登仙台上也终于飞升上来一位仙人。

    可喜可贺的是,这位仙人居然因他在人间时广结善缘,救度生死之灵,直接获得神君之位。

    然而,当我得知仙界出现这么一个人物,并想偷摸瞧一瞧的时候。

    我才得知,这位叫做?笙的神君,已经自请下界历劫去了。

    他来去匆匆,留下的信息不多,但管理仙籍的天封馆有仙友透露。

    说这位神君在人间时,是一位遍行天下的道士,道号寂了。

    我第一时间不关心他的事迹,问的只有好看不好看。

    那时,挨一起听消息的仙家一起白了我一眼。

    “鸢姀,你还想咋地。全仙界,好看的才有几个,有哪个比得上谢神君……”

    没谢烬洄好看,我兴趣减半,便退而求其次,关注他的功绩去了。

    可仙友们讨论的话题,已经被我带歪。

    “?笙神君理应排为仙界第二漂亮男神君,现在,清汀只能算第三名。”

    他们聊得密不透风,我总算有一句插进去的话得到了回应。

    我问:“这位?笙神君,为什么要下界历劫?”

    知道事儿的仙友忙不迭地应付我。

    “神君说他要去寻一枚铜钱。”

    *

    听得这个消息那天,我感觉我就像一只猥琐的老鼠。

    扛着一袋子有关自家师姐的猫腻儿,搓手搓爪地在躲在魔窟里摇蝶梦铃。

    “师姐?仙贝儿?你在不在,在不在,你那劫中劫,是不是跟?笙神君有关系……”

    嘿嘿……嘿。

    没动静?仙贝儿不在蝶梦铃里?

    我有点儿失望,师父不是说过仙贝儿会借助蝶梦铃渡劫吗。

    可能此刻,她还没到用的时候?

    我寻思这事儿没注意到别的,我那魔魔怔怔摸完蝶梦铃的手,又摸上了银色小面具。

    直到它在我左眼上佩戴好了,我才发现。

    然后,我立马唤出一面带柄小铜镜,换角度照。

    “还是我戴更好看!”

    我贪婪的目光,派我去偷桌子上闪着银光的耳挂。

    迟疑下,偷戴人家神君东西,有损神女的身份,但和我鸢姀关系不大。

    就连卖画卷攒的仙力丸子我都「借来」玩了,何况这么些小首饰。

    谢烬洄,你全当身外之物得了。

    我挂,嘻嘻。

    耳挂坠子,衬得我的脸璀璨如星光。

    噗噗噗噗噗……

    唉?哪来的水泡泡声,还一串一串的。

    我稍一凝神,便锁定声音来处。

    是摆在山包包架子上,那个莫须尘渊小池子?

    噗噗噗噗,滴答!

    池子咋还养出水啦!

    哎呀。

    不好啦,里面还有两座好不容易长一点点山包包,可别给泡烂啦。

    我飞快跑过去,可脑子更快。

    是不是早就有水了,山包包是,

    泡大的!

    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我伸手捞起山包包,一摸,水浸都没湿。

    哈哈,多亏我材料用得好。

    可这池子里的水?

    我的「魔窟」怎么会漏?仙界也没下过雨啊。

    池面的潋滟水波快速恢复平静,显现出一座亭子,亭子里面有一个身影。

    我刚要认出那是谁,水面的画面陡然间变大。

    浮现出一张欠揍的脸。

    “鸢姀,你戴着我的聘礼,是打算嫁给我了吗?”

    “滚啊,谢烬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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