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滋——”

    电话里传来一阵短暂的电流声,打断了她所有的回忆。回过神来,才惊觉,原来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从未消退,只是不愿再回忆,并且自己也还在执着于那个解释。

    凌夏揉着眉心,抬眼一看,才发现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她朝门边的人微微勾唇,指了指手里的电话后,背过身去打算结束这通电话。

    顿时,对面响起:“你在听吗?”

    “在听。”

    “我们见一面吧。”

    “好,时间你定。”

    多余的话都没说,挂断之后就收到陈林发来信息:

    【凌大,忘记和你说了,今天的早餐是纪老师给你买的,走前他还确认了我们彩瓷花瓶的客户】

    【我觉得纪老师人挺好的,他都来我们这里多少回了,是不是在追求你还是你没接受只当朋友】

    看陈林发来的信息,凌夏才发现对外人来说,他俩竟如此不熟。明明是未婚夫的身份,却被人说得连男朋友都不算。

    手机屏幕暗下,她轻叹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门边的男人身上,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愧疚。几秒后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话说出口那刻,凌夏才想起早上说一起回家吃饭的,她又忘了,只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忘了。”

    纪梁面色闪过一丝复杂,片刻后又消散不见,让人难以察觉,但她却捕捉到了。

    有时她会想,就算两人是各取所需,可这样对纪梁就一定公平吗?

    纪梁依旧盯着她,嘴角微扬,“没事。打你电话不通,应该是占线了,我就过来了。”

    “那我们走吧。”

    “好。”

    *

    进门,纪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很自然地拿过她的包。凌夏看了一圈人,双方长辈都在,她挨个招呼。

    纪母笑着过来牵过她:“夏夏,冷不冷?”

    “还好。”

    很快,所有人都落座。这顿饭的用意显而易见,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似乎这件事也没通知他。

    纪梁扯着嘴角,回答女方长辈抛来的问题。她也能感受出来,除了双方父母之外,在场的长辈们对他们结婚的事很急迫。

    “夏夏和小纪也相处一年了,找个好日子把婚礼给办了吧。”

    凌夏笑着点头,没说话。她看了一眼凌父,凌父便举起酒杯,和在场的人碰了碰:“孩子们的事,咱们做长辈的放宽心就好,他们自己有数。”

    听凌父这样说,长辈没再继续问纪梁。凌夏松了口气,捏着筷子在米饭上轻轻戳出一个小洞。还在走神中,就见碗里多了块糖醋排骨。

    “多吃点,听阿姨说你喜欢吃这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嗯。”

    *

    窗外的天色暗下,长辈们笑声其乐融融。她时不时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似乎今晚他们格外有默契。

    晚饭结束,纪梁和凌父凌母下楼送长辈们,凌夏则和纪母在家里收拾碗筷。

    她把碗收回厨房,纪母跟了过来。放了碗后拉过她的手搭上,温柔同她说:“你和小纪的事我们不着急,你们按自己的节奏来就行。”

    纪梁父母都属于是开明那一类的,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能感觉得出来,对他们的事从来不催促。纪梁也没主动和她提过结婚的事,说就是尊重她,让她考虑好。

    但只有她知道,这并非是件好事。

    她回答:“好。我们知道。”

    回去路上,她侧着头看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点风声,还有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纪梁腾出一只手调了调电台,音乐刚响起前奏,又被他按掉了,像是觉得不妥。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动了动,大概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落回方向盘上。

    可往往这样,明明没说话,却好像有什么在慢慢发酵,比任何交谈都更让人在意。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明明很累,眼皮却沉不下去。见另一边已经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凌夏便悄悄起身去到客厅坐着。她没有开任何灯,看着面前漆黑一片,一时不知该把焦点放在哪。

    她想,就这么坐着吧。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等第一声鸟鸣划破寂静,或许就能带着这点疲惫进到梦里去。

    最后因为太黑,她还是把客厅的落地灯打开了。

    凌夏侧过身子枕着手看向窗外,客厅的落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望着窗外不知多入神,连纪梁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他把毯子轻轻落在她肩头,边角垂到膝盖时,她才猛地回过神,像受惊的兔子抬眼看他。

    “夜里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手指替她把毯子往脖颈处拢了拢,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后颈,两人都顿了一下。

    她看见他眼里映着落地灯的光,像盛着两盏小小的暖灯。

    “你怎么醒了?”她的声音有点发紧,下意识往毯子里缩了缩。

    “听见动静了。”他没多说,只往她手边的茶几上倒了杯温水,杯壁还凝着层薄汗,“睡不着?”

    “嗯。”

    他在旁边坐下,“在想什么?”

    她停顿两秒才回答:“其实他们问的一些你可以不回答的。”

    长辈大多都这样,小辈的事就喜欢掺和,即使帮不上,反倒有些为难他。

    纪梁笑了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按规矩,两方长辈聚一起吃这顿饭是必然的,被问这些问题也是必然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说道:“我没事的。”

    纪梁习惯不给她压力,所有事都替她着想。可他越这样,凌夏就越是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凌夏拿起已经变凉的温水抿了一口,杯子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蔓延,她忽然开口:“纪梁,我们结婚吧。”

    凌夏没看他,目光落在窗边模糊的光影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我想了想,其实挺好的。”

    纪梁愣了一下,从阴影里看着她的侧脸,落地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实话说,他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可现在真听到了,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闷得发紧。纪梁沉默几秒,才回答:“你认真的?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的,你按你的节奏来就行。”

    他还是不愿相信凌夏会主动说出这句话。

    凌夏:“认真的。”

    “你不用着急做决定,我可以等你。”

    “我明天要出差,结婚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纪梁声音低哑。

    “这次出差多久?”她问。

    “大概三个月,不过我尽量回来陪你跨年。”纪梁解释,“学校安排外出交流学习。”

    凌夏停顿半秒,转眼看他:“好。早点回来。”

    经这次商讨过后,空气再次冷下来,两人缄默不言。

    忽然,他提议:“睡不着要不我给你说我以前的事吧。”

    “好。”

    他开始低声说起,讲他小时候爬树摔下来,讲他被狗追得跑了十条巷,讲他所有小时候的糗事。声音不高,像水流过石子,轻轻的,却把客厅里的寂静填得满满当当。她抱着毯子听着,忽然觉得眼皮沉了起来,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像裹了层暖意,慢慢往耳朵里钻。

    *

    南渝气温持续下降,季节也过渡到冬季。风里的凉意突然带了点硬气,不再是秋日那种温吞的凉。现在风刮在脸上,就像有人用冰棱轻轻划了一下。纪梁出差后,凌夏也没自己住,而是去了凌父凌母那。

    凌夏没和家里说,她下班就过去了。到时在门口那掏了半天包里,都没找到钥匙,最后还是按了门铃。

    “来了来了。”是凌父的声音。

    门开,凌父见是凌夏,意外:“夏夏,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小纪呢?”

    “他出差了,家里没什么人,就想过来住几天。”凌夏进去,把包往钩子上挂,再换双鞋。

    “还是跟小纪感情好了,不在家知道无聊了。”凌父跟过来,没忍住嘀咕。

    “穿那么少。”凌母瞧见念叨。

    “我穿了保暖衣的。”凌夏埋头脱下外套。

    “凌夏。”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接着响起。凌夏闻声,视线往客厅沙发上一扫,见沙发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件深灰色大衣,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比以前清瘦好多,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好久不见。”他说。

    凌夏定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即使在还没遇到之前已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场面。

    说好不原谅他,现在却不争气的心软。

    她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回答:“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徐展白:“很久没见叔叔阿姨了,就想着回来看看。”

    “哦,好。”凌夏声音轻轻。她走向厨房,拿起水壶往杯里倒水。盯着透明的水柱漫过杯身,直到快溢出来才慌忙收住,指尖被溅出的热水烫得缩了缩,却没立刻拿开,就着那点微麻的热意,慢慢把杯子往旁边推了推。她端着水走出去,目光落在他身上两秒,又很快移开,落座沙发一角。

    没一会儿,凌父凌母单位临时有事需要过去开会,要很晚才回来,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晚饭。

    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也是安静的可怕。她想说点什么,就比如说当年他为什么离开,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生涩。

    最终什么都没说没问,两人就简单出去吃了顿饭,徐展白也还是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家。

    不过这样也好,以她现在的身份,和他当普通朋友也行。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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