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行衣是头一个,让她觉得像个香包的男人,不像那些人臭烘烘的。之前他穿自己衣服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现在洗干净身上的淤泥,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花蜜中,香香软软的。
这种味道,她从来没有在别的人身上闻到过,也不可能闻到。
青萝身体僵住,完全不敢做任何的动作,脑袋里各种的想法不停的冒出,思维活跃的厉害。
拂行衣又有了动作,鼻尖与她的嘴唇擦过,轻轻痒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青萝快要没水分了,随时都会像八爪鱼一样落在他身上。
他逐渐向下移,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到底要做什么……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让她的感官拉得如此的漫长。
拂行衣嘴里哼哼唧唧的说话,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亲切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你,你没事吧。”青萝迟疑了片刻才问。
他没有回应自己。
青萝脸红成一块,就像是喝醉了烈酒,嘴唇粉嫩嫩的,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别想了,越想越会痛……”
千万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呀。
应该不会想起。她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这或许不是以前的他,也不是失忆后的他,而是藏在内心深处,迷茫的他。
拂行衣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竟让他的心智受损。
他这种状态,像是发了癫病一样,仅凭着本能行事,醒来以后也会忘记发生的事情,就像之前一样。
青萝也是头一次遇到失忆的人,还是这种间断性会回闪记忆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她师傅在就好了,她只学了个半吊,称不上真正的医师。
青萝想得入迷,没注意到发怒的小兽忽然张开了獠牙,咬向了她的脖子,很快就有血珠冒了出来,沾染了他满嘴。
“嘶……”
青萝低声怒吼:“拂行衣!”
“你是畜生吗,住口啊,混蛋!”
青萝被他抱得很紧,一掌呼向了他的后脖颈。
结果被他又扑向了地面。
混乱之中,她的手一直在地上乱抓着,泥土的腥味传入了她的鼻尖。
咚。
是敲击声,也有拂行衣的闷哼声,还有她急躁的心跳声。
青萝长吁一口气,把手上的石头丢开,在夜晚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就像是打在她心口的一颗石子。
拂行衣压在她身上,他一动不动已经晕了。还好她急中生智,从地上摸来了一块石头,砸中了拂行衣的后脑勺。
总算安静片刻了。
“你还真是头畜生,一头喂不熟的狼!”她说的这话也是气话,量谁平白无故被咬了一口,都会口不择言。
她躺在地上,夜晚的繁星向她眨着眼睛,青萝也会有一阵恍惚,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救下了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被咬的好处吗?
脖子处隐隐地发痛,青萝抽出手摸了摸,似乎还出血了。
“你这人究竟咬得多狠啊,再怎么不清醒,也不能把我当成肉骨头……”
肯定留下痕迹了。
青萝一阵沮丧,要是让师父们看到了可不行,还好最近不会去山上的寺庙,也不需要下山了,她得给自己安排点别的事。
比如怎么治好他的病,可这一看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果然,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捡。
这下好了,既然捡到了就要负责到底。
青萝“嘶”地一声,她不小心摸到了拂行衣咬得最狠的地方,嗷嗷乱叫。
“痛死姑奶奶了,拂行衣,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真是闲得,非得雨夜找羊,遇见你这个——比我还灾星的灾星。”
青萝一顿吐槽,而本人自然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拂行衣安详地闭着眼睛,他的睫毛翘起来,在月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浅浅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青萝把他推开站了起来。
“重得跟头猪似的,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她不客气地抱怨道。
她脖子一痛,歪着头,捂着自己的脖子上的红痕。
青萝看向地上还趴着的拂行衣,这张精致的脸,额头青筋微微暴起,冒着汗。
拂行衣手紧紧地抓着泥土,嘴角在抽动,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嘴里一直念叨:“任务,必须完成……”
“这又是怎么了。”
青萝凑近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他嘴里呢喃:“我其实是……我是……”
几个字凑不出半句话。
“我可不想知道你是谁,别念了,在我这儿,你只是拂行衣——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
青萝赶紧捂住了自己耳朵。
她宁愿这辈子他都不会想起,安安生生的跟她在桃溪镇过日子,不好吗?
但若是想起来的话……青萝眼神一暗,咬着嘴唇。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先把你搬回屋里再说,你这薄弱的身子骨迟早会着凉的。”
青萝手点着下巴,正想要将他抱进去,突然顿住。
“不行,要是你又乱咬人怎么办,我得叫你捆住。”青萝扫了一圈,她这屋子附近堆积的东西很乱,但绝对会有绳子之类的东西。
这不,房梁上面就有她绑猪的牵绳。拂行衣被她五花大绑拖进了屋子里。
哐的一声。
青萝把他丢在床上。看着身上的绳子,顿时心安了许多,这下不会胡乱攀咬了。
“嘶……”
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你清醒一点,我可不想伤害一个病人。”青萝坐在床边,摸着他俊俏的眉眼,眼神里流露着对病人的关怀。
他的黑色瞳孔转了转,恢复了一些神智,茫然地眨了眨眼,对眼前的情况感到疑惑,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唔……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我的头更痛了。”拂行衣下意识地用手摸头,却发现自己被紧紧地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青萝呵呵一笑。
如果不是知道,他会间断性失忆,真想揍他一顿。
“你为什么要绑着我……青萝,你想干什么……”拂行衣看到自己身上的绳索,害怕地往后蹦。
生怕青萝会对他做出不好的事情。
青萝狐疑地问:“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看你对我的脖子,恋恋不舍,难舍难放。”
“你说什么鬼话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拂行衣皱着眉头,没听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看来忘了个一干二净。
青萝将自己的手放下来,露出了被他咬出的痕迹,“瞧瞧,这就是你的杰作,你必须得补偿我!明天和我干农活。”
她还是没有死了这条心,就想看大少爷下田干活。
“……这是我干的?”
拂行衣言语停顿了一下,明显带着怀疑。
“难道还是我自己咬自己,这山里面,还有谁会咬我吗!拂行衣,你脑子被驴踢了?”
青萝听出了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话,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拂行衣转了转眼珠子,“可能是某种野兽!不一定是我吧……”
他说到最后语气都有些虚了。
“……”
青萝被他的话气笑了。
“呵呵,拂行衣,你可真行呀!既然这样,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下,我是如何被野兽袭击的!”
青萝扑到了他的身上,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拂行衣不停地嗷嗷叫,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片段的记忆,脸色黑得阴沉。
他好像真的将她……咬了。
青萝发现咬人也挺好玩的,难怪他喜欢做狗。
她玩得不亦乐乎,某人可一点也受不了,尤其他感觉自己莫名的有一股热意从下面游动。他没办法,只能一个劲的认错。
“啊青萝,你住口啊。”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我也不应该咬你,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别这样了——”
青萝冷哼一声。
无情推开了他,从他身上滚下来,顺溜地钻进了被窝。
“哼,这还差不多。记住你说的话!就算你是失忆,身上有病,你也给我好好绑着,以后每晚都是!直到我治好你——”
青萝将头闷在被子里说,她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大概是热的。
“我知道了,但真的要这样吗,要不把我松绑吧,我真不会对你做什么……”拂行衣贴近她,弱弱地说道。
“把你和我捆在一起,你就不会轻举妄动。”青萝感受到背后的火热,往后一顶。
“别这样……”
他还在絮絮叨叨,青萝闭眼睡觉,懒得理他。
拂行衣见青萝不理他了,嘟起嘴唇,“本小爷自己也能解开。”
他弄出了稀稀疏疏的动静,还是不肯放弃解开身上的绳子。青萝没当一回事,心里的想法杂七杂八,完全睡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愧疚感又跑了出来。
她突兀地说了一句:“大黄叫大黄。”
可那只白毛狗不是全身通白吗?为什么叫大黄?
拂行衣眼里闪过一丝疑问,想询问一句但是青萝又继续地说道:“我以后去哪会告诉你。下一次,不要站在门口等我了,夜里很凉,你受不住……”
本来身子就不行,要是病了更加费药材。这话就不需要说了,以他的觉悟绝对能悟到。
她安稳地闭上了眼,说出来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另一头的拂行衣刚解开绳子,听到这话心情复杂。
“你果然心悦于我,是我怀疑你了……只可惜我不喜欢你,辜负了你的喜欢……”
拂行衣给她扯了扯被子。
这句话散在了寂静的夜里,杳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