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归江东

    时已冬十月,孙策令陈武将兵作鼓训练,待斥候来报周郎船舰现于水面,则令士兵百人临江而候。

    乍然间,士兵浩荡开列船舰,各挥舞孙字牙旗,又敲响震天战鼓,临岸百姓站成一字长蛇,皆招手高呼周郎,喧哗震天。

    船虽未至,但隐约可辨有位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的青年将军立于船首,只是,神色微诧,满目不解。

    确定船上之人是周瑜,孙策当即亲自执鼓,激荡而震,气盖山河,隆重繁盛。

    周瑜:“???”

    一靠岸,周瑜快步走到孙策面前,微有愠色,却是哭笑不得:“将军,何故作此阵仗?”

    “公瑾不远千里奔赴吴郡,当亲自以迎!传孤之令,拜周瑜建威中郎将,与兵二千人,骑五十匹。”孙策捉起周瑜的手,将早已准备好的中郎将印绶亲自交给他,携之并肩而行。

    居巢离吴县实际不过八百里,没有孙策所言夸张。

    周瑜虽知孙策好意,但此番授命实在太过重也,立即婉拒道:“将军,瑜未建功树德,不能授此。”

    孙策一把手拍在周瑜肩上,微蹙眉似不悦:“嗯?”

    周瑜:“……”

    周瑜轻咳数声,面色微尴尬,他知中郎将一职是孙策底下的最高军职,他方投奔,无显著功绩,若是平白授此,恐惹军中将帅不满,徒惹嫌隙。

    孙策回眸看他一眼,低声怨道:“去了一趟寿春,怎婆婆妈妈的?”

    再一回首,孙策当即朗声而宣,定要令身侧之人悉数听见:“昔孤举兵攻历阳,非周郎援兵不可胜,何有如今江东三郡之业?未来之事,孤定与公瑾携手并进!”

    周瑜垂眸思索,未作及时应答,孙策嘶地一声揽他肩背,顾谓陈武:“子烈,传下去:周公瑾英俊异才,与孤有总角之好,骨肉之分!如前在丹阳,拥兵众船粮来赴以济大事,论德酬功,此未足以报也!”

    “诺!”陈武当即大声领命,含笑退去。

    “孤的建威中郎将,你说个话啊!”孙策抿唇揽摇周瑜,摇得他哭笑不得。

    “将军这是架我于高台,易招嫉恨呐。”

    “公瑾放心,我麾下不会有那般嫉恨妒忌的小人。”

    “人心隔肚皮。张昭、吕范随将军征战之始,程普、徐琨、孙暠曾随破虏将军征伐,太史慈与将军武力相当,而瑜无建树,难服众也。”周瑜无奈长叹。

    周瑜所列皆是孙策幕府帐下的中郎将,若说看起来最弱的李术,也算孙氏亲戚,他可是什么也没有。

    孙策眸光一敛:“如何?公瑾不自信?”

    周瑜沉声长叹良久:“论建功立业,我自是无畏。唯惧诸臣心乱,乱江东之定。”

    “你们呐,愁得太多!”

    孙策仰天叹息,将目光挪去周瑜身后,那边孙权亲自去迎顾若下船,低头窃耳两句,满身斗笠遮于身的顾若当即暴走,抢过身旁护卫的剑,提着便指:“带路!”

    周瑜回眸讶然:“谁又要倒霉了?”

    孙策掩面忍笑:“你不去管管?”

    周瑜:“你觉得我敢?”

    “哈哈哈哈哈。”孙策再揽周瑜肩膀,一扫方才的愁云,眸光止不住地打量眼前这位儒雅俊朗的青年,依稀如昨。

    周瑜顿身立足,拱手躬身,行君臣之礼,坚定而朗声拜道:“瑜,愿为将军,安山河万民。”

    孙策执双手扶他起来,周瑜也紧紧捉住孙策的手。建威中郎将,如此重任于他,定当竭力而为,方不负孙策一腔热血与他相融。

    孙策他揽于肩侧,速往将军府走去:“快走,我特意为你设了场家宴!”

    “不急。我携有良将,愿为将军引荐。”周瑜顾望身后一位身长八尺的壮汉。

    一位体格健硕、目光炯炯的青年正站在码头边。

    见周瑜与孙策的目光投来,青年当即拱手遥拜,见礼而行近。

    孙策以为那群人都是周瑜招募的兵马,没想到还有一位将才,细看才知样貌不凡。

    “此为东城鲁子敬,而今年二十七。”周瑜为鲁肃介绍。

    鲁肃见孙策目光落于他身上,上前恭敬地弯身作揖道:“在下东城鲁肃,字子敬,见过孙将军。”

    “子敬无需多礼!方才多有怠慢,还望海涵。”孙策上前朗声笑道,抬手邀鲁肃与之共行。

    周瑜为二人让开道路,走在孙策后面。孙策却又回身揽周瑜与肩侧,三人并行而入将军府。

    入府后,孙策遣侍从去接周琬来正堂,殊不知她已于堂内等候,见周瑜归来,激动之际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阿姐,怎气色如此之差?”周瑜上前迎胞姐,见她气色亏虚,精神欠佳,满目心疼,微愠责怪而瞧孙策数眼。

    周琬忙将双手搭在周瑜手背上,柔声哄道:“是我近日食欲不好,与夫君无干系,阿弟休要胡乱怪罪!”

    周瑜:“……”

    周瑜双眸一暼,不再言语,姐姐连生数胎,亏了身子,孙策多少需担些责任,可偏偏这傻阿姐,还一心向着他夫君,他这个做弟弟的,说不得半点。

    孙策上前将周琬轻轻揽于怀中,忍笑道:“公瑾怎么会生阿姐、姐夫的气?”

    “啧!”周瑜面色冷漠,严肃道:“孙伯符我劝你节制,休让她再重身子。”

    周琬与孙策相视一眼,默然起身护着腰肢,快步撤离堂内。

    周瑜见她模样不对,惊得欲追上前,却又被孙策拽住,“对,已三月身。”

    “孙伯符!”周瑜怒发拍案,提着佩剑便追着孙策砍,虽未出鞘,然来势汹汹,惊得孙策连忙躲闪。

    半柱香过去,孙策却越躲越欢笑,拊掌道:“我说你这个匪头子方才犹犹豫豫地真不像你,好了,现在像也!”

    一旁的鲁肃十分端正的坐着,目光随这俩兄弟一追一砍左右上下移动,直至半个时辰后,周瑜才收手作罢。

    孙策招手轻咳几声,与鲁肃打趣道:“倒让子敬见笑。”说着,孙策眸光落于鲁肃身上。

    观鲁肃肤色黝黑,身长八尺,体貌魁奇、身姿勇武,颇有大将之风,应是个难得的将才。

    “公瑾,述来罢。”孙策挑眉看向周瑜,倒是好奇周瑜是如何拐来如此猛将。

    周瑜浅笑抿唇,移步为鲁肃斟酒,回忆往昔。

    彼时建安二年底,飞雪骤起,茫茫百里,素染江山无垢。

    俄顷,一壮士牵马持鞭,缓缓踏雪而来,欲回府中,却见周瑜亲自登门造访。

    亲自登门可以,但带兵吏壮士三百人,皆持械于身后。

    是想干架??

    说是来此是为借粮,但是还不还就不好说了。若是不借,他鲁氏的坞堡恐将被打下来“借”。

    彼时的周瑜默然打量鲁肃,匪气满身,既然带了这么多人来,他便是真敢抢。

    鲁肃亦顿了顿,而后试探道:“我竭力资助灾民,可却似无底洞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贫者依旧贫,难者如初难。”

    “淮南子言:‘乞火不若取燧,寄汲不若凿井’,若志气无而乞施舍,终难挽回颓势。这天下,如此难救。”周瑜沉声说道,又微微抬首,意味深长地凝视鲁肃。

    鲁肃亦深邃地打量周瑜,二人对视良久,眼神交汇处锋芒暗显,目光尽处皆是巨大的野心。

    鲁肃缓缓起身,理正衣衫,伸手齐肩指向后院,气若豪云道:“肃家有两囷米,各有三千斛,愿与周郎一囷,助周郎定天下、安万民。”

    一斛即一石,为一百二十市斤,县长一年俸禄四百石,县尉一年俸禄两百石,可想而知,三千石的价值,堪敌一城官吏一年俸禄。

    周瑜抬眸仔细打量鲁肃,断此人定非池中之物。

    而鲁肃轻抚腰间宝剑细纹,淡然笑道:“周郎意气风发,谈笑间壮志难掩,肃应没有看错眼。”

    鲁肃,临淮郡东城县人,生而失父,与祖母居。家富于财,性好施与,豢养门客百人。

    家里是真有矿。

    所以周瑜借粮没多久后,袁术听闻消息,也派人来找鲁肃的麻烦。

    鲁肃果断举家迁徙赴去居巢投奔周瑜,途中还曾被袁术追兵追上,他命人在远处将木盾立插于地,自己立身取箭矢引弓千钧,出箭之势凌绝威然,直贯穿木盾,硬生生逼退追兵。

    “好!!”孙策拊掌惊呼,半是惊呼周瑜这个匪头也是真敢,差点成明抢。另半是惊叹鲁肃英雄气概如斯,当是勇将!

    孙策愈发异之奇之,欣然令道:“着孤之令,擢子敬为别部司马,领兵一千!”

    鲁肃闻此,似惊似哀,也不谢恩。

    孙策觉着有些奇怪,便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若从孙策手下军职而言,由低至高分别为:别部司马、都尉、校尉、中郎将。别部司马,确实是最低的一档。

    但孙策从不会给凭空来的人授予超过别部司马的职位,便是近两年收得的猛将李术、全柔、董袭、步翾与太史慈,也是先从别部司马给起,根据功勋再往上提。

    鲁肃面色不乐,拱手辞道:“肃之习武,意在自卫。由是不喜征战,惟愿筹谋天下安平。”

    孙策兀地一挑眉,他身边不缺谋士,而且,麾下张昭、张纮、吕范、虞翻、秦松、陈端等皆为文武双全之士,如今鲁肃空口无凭,他可没法相信。

    鲁肃见孙策默然思忖良久,尝试谏道:“古有苏秦、张仪纵横捭阖,汉有张良、邓禹运筹帷幄,肃愿为将军左膀右臂,划兵定计,安天下万民。”

    “愿闻其详。”孙策轻捋美虬髯,静观鲁肃。

    周瑜与鲁肃对坐,也含笑端凝他。轻财重义,可知他人品很好;立盾贯箭,可知他武术不弱,堪为良将。可偏偏他想要做个谋士,这纵横谋略之能究竟如何,周瑜也并没有把握。

    鲁肃正襟而坐,拱手正色道:“今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收淮南,剿黄祖,伐刘表,以取扬、荆,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即可渐规巴蜀。然后进图北方,止四海纷争、问九州之鼎,建号帝王,而创千秋之业。”

    孙策周瑜暗自相视而惊,如此言论,当以谋逆之罪诛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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