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取刘繇旧部

    冬日将过,麻保屯中夜火佯似千军驻扎,一队游骑辗转州陵草木皆兵,阻拦州陵兵进速度。与此同时,太史慈率大部速归江东,赴寻阳与孙策相会。

    建安五年春正月初,年关方过。

    寻阳城中,孙策与诸臣会宴,太史慈风尘仆仆归来,昂然拱手道:“慈有故友于刘使君麾下,往来私信,道是使君已身故。”

    刘繇身死,此事孙策早已知晓。

    但太史慈一片忠心赤胆,唤刘繇仍为使君。

    孙策沉思几番,起身亲自邀太史慈入座身旁,揽肩背而叹:“昔刘使君曾怒斥孤替袁氏攻庐江,致陆康殒命,实则是他识短见浅!孤之无奈,何人能懂。

    先父自亡,旧部兵将数千人,尽被袁术扣押。孤志在立事,不得不委曲于袁术,宛转索求故兵。孤斡旋舍命,被其遣令攻庐江,时势紧迫,不得不为。

    后袁术不遵臣节、僭越称帝,孤谏言劝而不听。大丈夫以义为先,而术背天下之信义,孤立时离之,论心与迹,从无愧对任何人。”

    倏而,孙策顿了顿,缓缓揽来暖炉上的酒壶,亲为太史慈而斟。

    太史慈安静地听着,脑海里回想起当初随刘繇与孙策对战的场面,惨烈、溃败。他虽舍命护送刘繇逃亡,却仍不得重用,由是半道遁入丹阳群山,幸得孙策之遇,更授他为中郎将,器重如此。

    刹那间,太史慈发现自己方才的失言,心中慌乱甚已,时至今日,他竟还念一丝故君之情,究竟谁才堪为其君?!

    孙策打量太史慈的神情,料是苦肉计已成,便又面露哀愁,眉头微皱,痛心疾首道:“今闻知刘使君丧讯,孤悔恨不能与他当面倾诉此心中之语,夜不能寐,念其儿女尚在豫章,不知华子鱼待他们如何,刘使君的部曲又将依附何处?”

    樽中酒已满,太史慈以双手奉酒,目光哀憾,叹答:“豫章太守华歆未敢收整其旧部,由是棺椁未入土安葬、数万旧部群龙无首也。”

    孙策似叹非叹,再度情声感慨而诉,神色复杂难揣测:“子义与刘使君为同州郡人,又曾为故吏,不知可否往豫章替孤探望其儿女,将孤的心意传达至其部曲?若部曲愿追随孤,则俱可安也。若不愿——便有劳子义,代孤安抚慰问之。”

    孙策“图穷匕见”,太史慈也已会意。

    但太史慈明白,孙策此为“先礼后兵。”若刘繇部曲不从,他定会打过去。届时,便由不得其旧部从与不从。若能兵不刃血而取,自是上乘之法。

    浅作斟酌后,太史慈毅然拱手道:“我落丹阳为寇,又接受袁术印绶,已是不赦之罪。将军气量如桓公、文公,待我以国士之礼,于慈是再生之恩,慈当为将军死而后已。慈愿为将军而使!结草衔环,在所不辞。”

    “好!”孙策飒然举觞而敬道:“此行豫章,需带多少兵卒,且看子义。”

    太史慈举觞一饮而尽,慨然道:“今豫章、庐江已止兵戈,不宜携众部曲,二三十人足矣。”

    孙策粲然大笑,与太史慈痛饮三杯,而后语重心长地请道:“还望子义为孤巡观华子鱼之威信才能,看那庐陵、鄱阳百姓过得如何,是否亲附。”

    “自当为将军竭心尽力!”太史慈拱手抱拳。

    酒过三巡,太史慈离席如厕,秦松当即劝谏:“太史慈与华歆为同州郡者,又数易其主,若遣他往豫章,恐被留为筹将,一去不归,甚至与将军为敌,望将军三思。”

    一语未罢,陈端亦起身,待秦松话语方落,他则附声续之:“太史慈自归顺,与军中诸将不合,其心难料。将军!今遣他离去,犹纵虎归山,万万不可!”

    秦松亦附和道:“太史慈数与将军交战,积怨或深,此番前去,恐是假路还北,将军不可信也!”

    孙策略带戏谑地打量这几位谋士,知他们方才宴中不敢言,便是惧太史慈之威名,看来,他们真是怕得不行。

    “仲谋,你如何观之。”孙策眸光与张昭、吕范、周瑜相汇,最终落到孙权身上。

    孙权未作思忖,豁然拱手回答:“将军识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太史子义既已启用,当灼心而信之。”

    “哈哈哈哈哈!仲弟似孤也。”孙策朗声而笑,挑眉傲视诸臣而肃断道:“诸君语皆非也,孤断之忠。子义虽勇烈有谋,然非纵横之人。其心有士谟,志经道义,贵重然诺,一以意许知己,死亡不相负,诸君,莫忧。”

    “即便如此,将军亦当留心。”陈端不愿妥协,再度劝谏:“太史子义非宗族亲近,又曾与将军交战数次皆落败,难免不会借刘繇旧部复仇。”

    “众卿,休得再有异议。”孙策冷眸斜睥,阻绝陈端与秦松的后话。

    孙策确实曾攻破刘繇,暗结恩怨,由是,须得有人为他辗转磨消这隔阂。刘繇威望名盛,若得其旧部,于他鼎立江南大有裨益,自然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计。

    太史慈是唯一且最有资格去豫章笼络刘繇旧部的人,只是不知,成算能有几成,纵是收效甚微,已足矣。

    陈端和秦松见劝谏无果,也只得作罢。退一万步讲,孙策能攻刘繇一次、太史慈两次,定能再胜第三次,又何须多忧。

    春正月初七,孙策携太史慈于阊门辞别,酌烈酒为他饯行,捉起他的手腕迟迟不松开,不舍而温声问:“子义何时当还?”

    太史慈答:“不出六十日。”

    “愿君此路无恙。”孙策亲自携太史慈步出一里而送别。

    送罢太史慈,孙策登临江口而眺望四海九州,他很清楚,荆州刘表敢集结荆州全军之力来夺回江夏。缘于中原曹操与将与袁绍拉开决战,暂时无暇顾及荆北。

    如果他在江夏与刘表争执不下,待曹操袁绍决一雌雄后,大军南下,江东的命运,难料。不妨,先把扬州五郡全数夺下,彻彻底底割据一洲。

    周瑜笑引酒来,与孙策对饮:“古有鹬蚌相争,今有袁曹决战,好戏、实乃好戏。”

    “确是好戏。”孙策饮罢浊酒。

    等待太史慈筹谋豫章之时,孙策亦大点兵,盘清兼并袁术旧部、掳收江夏兵力之后的实力。

    至春正月底时,竟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曹操使者,刘琬。

    刘琬奉上曹操备的好礼,笑眼和气地说:“司空在朝,闻讨逆远修江东,念君劳苦,特遣臣来此,为加锡命。今我此行,携司空弟女曹亭渡至江东,年恰豆蔻年华,欲与讨逆四弟匡,缔结姻亲。”

    孙策怒将棋子攥握于掌心,明面是曹氏主动请联姻,却不问而遣宗女渡来,若是婉拒,天下皆将知孙氏不给曹操面子,恐是来年姻亲皆难做。

    尤其是如今曹操、袁绍未分胜负,曹操这是摆明了要把他绑作一条绳上的蚂蚱,逼他在袁绍和自己之间,选一个。

    好算计呐,曹孟德。

    刘琬见孙策迟迟未作答语,便起身躬身一揖,正欲开口催促,却见谷利慌慌忙忙急匆匆地跑来府堂,哭腔而唤:“将军不好了!权公子眼疾发作,痛不欲生,声声呼将军!”

    孙策震惊拍案,立刻起身奔去,掠过刘琬身旁时,匆忙拱手道:“此事稍后再议。”

    刘琬狐疑此事不对劲,抬脚欲跟上,却被陈武以手拦住:“将军家事,使者请留步。”

    孙策在往孙权屋中去时,嘱咐近卫去将张昭、吕范、周瑜及孙贲召来。

    得见孙权,他正在榻上嚎叫呻唤,孙策取下那绢纱,便闻那柔弱似凄的声音突然变成“哈哈”笑语。

    孙权朝屋外瞧去,贼兮兮地又把绢纱戴回去:“阿兄肯定会唤长史来,我可不想他知道我眼睛已好,待哪天,我吓他一大跳!”

    孙策叹笑道:“你啊。”

    孙权抬手与孙策轻轻击了个掌:“我见那使者带了个姑娘来,打听了一番,知事态不对,想来阿兄难作定断。”

    孙策颔首叹息,待那四人来后,密封门窗,低声私论此事。

    张昭迟虑道:“联姻乃两家事,曹家女来,则孙氏女去。无论选哪个姑娘,都是将军不愿所见之事。”

    孙策叹道:“子布以为,此姻可拖几时?”

    张昭答:“曹氏女已至,孙匡之姻无法拖延。但择孙氏女儿,尚可延之。”

    孙策扶额蹙眉,他深知如今孙氏女儿适龄者仅有自己小妹、孙贲长女、孙静幼女、孙河小妹这四人选,皆为十一岁到十五岁间。

    但实则,孙静幼女、孙河小妹因年岁十四五,已定姻亲,待字闺中,唯二堪选者,只有十一岁的孙灵泽,和十二岁的孙贲长女孙云。

    灵泽是他亲妹妹,断不舍送她入许都为质。

    而孙贲,为了从寿春逃回江东,妻子儿女俱弃,孤身一人,唯有养在富春的女儿幸得安然,如今膝下,只有这一个孩子在侧。孙策也不忍选之。

    吕范沉思良久,叹道:“将军应知,孙曹此姻需联。今袁术子女在江东,无论曹袁官渡之战谁胜谁负,将军才皆有退路。”

    周瑜暗自轻咳两声,观孙策特意把孙贲唤来,知其主意已定,只是,万难开口。不妨,便由他做这个恶人。

    周瑜轻摇羽扇,缓缓道来:“匡为将军弟,灵泽为妹。若以灵泽联曹氏,来年袁氏胜出,将军又该择谁?”

    孙贲默然瞥了眼周瑜,的确,一场联姻总不至于让孙策搭进去两个亲弟弟妹妹,如何盘算,都只有用他的宝贝独苗女儿。

    俶然间,孙贲的脸色已泛绿,堂内气氛也愈渐沉重。

    孙策于心不忍,终是挥手作罢道:“孤尚未应允曹操,此事……”

    “若小女能为孙氏联姻,实该为荣幸。”孙贲亦不愿割舍,他沉默良久,得见孙策的退让,心下慨然,切齿而拱手主动请命。

    孙策顿时起身而作拱手之礼,作揖谢道:“策,深谢贲兄。”

    孙贲别过脑袋,眼眶已浸湿,孙策察觉,立刻紧握住他的手,许诺道:“今曹袁相争,孤为渔翁之利。待孤收定豫章,定北向中原。”

    细思孙策如今的动作,加之曹操遣人来联姻,便是畏惧江东,孙贲知晓孙策如今的确有实力与天下争,慢慢收敛愁容,拱手而应:“将军之志如此,孙氏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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