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

    林间清晨静谧,唯有微风拂叶,响起细碎沙沙声。采薇醒来,发现身上覆着一件披风,回头望去,萧沅舟正站在洞口,背影挺拔,衣袂微动。

    她也起身,走到他身旁。林中云雾缭绕,苍翠掩映,晨曦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一切如梦如幻,仿若仙境。

    忽然,远处传来人马喧嚣之声,打破寂静。萧沅舟循声望去,只见林间旌旗猎猎,隐约可辨“震南”两字,分外醒目,激动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他昂声疾呼:“父王,我在这里!”

    山道崎岖,林木遮天,马匹难行。镇南王闻声跃下马背,快步穿林而来。不多时,他的身影自浓雾中显现,披甲带霜,步履如昔。

    父子对望,片语未出,万般情绪已在目光交汇间流转。萧沅舟赴京之时,镇南王正值壮年,英姿勃发,而今日再见,他两鬓微霜,眼角多了风霜的褶痕。思及此处,萧沅舟心头一震,忽觉百感交集,双膝一软,跪身抱住镇南王:“父王!”

    镇南王萧霆虽是一军之主、铁血硬骨,见稚子今日已成长为风度翩翩的青年,眼中仍不禁泛起些许湿意。他将儿子扶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三郎,你我父子,终于团圆了。”

    一时言语凝噎,父子皆有感慨。

    镇南王转眸,看向一旁静静立着的少女。她衣袍沾泥、眉目却澄澈,神色沉稳宁定,在晨光之中仿若林间一株静静盛开的山茶。他不禁问:“这位是?”

    萧沅舟忙道:“父王,这是林采薇姑娘。她是神医孟堂的弟子,我特意请她回南境为母亲诊病。昨夜多亏她机警,我才避过那场埋伏。”

    镇南王闻言打量了采薇几眼,见她年纪尚轻,神色沉静,但念及自家儿子一贯纨绔风流,不禁暗忖:这话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想是这小子另有打算,故意编派出一番正当由头,也未可知。他心中盘算,却未明言,只微点了点头,对采薇态度淡然。

    采薇并未介意,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神情如常。

    不多时,众人下得山来。萧沅舟也得知,昨夜劫匪目标只是他的车驾,未能得手便匆匆而退,只劫走几样财物。他在各地采买的礼品多半尚在,唯夏公公受了惊吓,他身边的侍卫青枫受了轻伤,其余人等皆无大碍。

    萧沅舟的车架已毁,他上了马与镇南王并驾而行。采薇上了马车,一路往衡州府而去。

    衡州府地处南境腹地,依山傍水,群峰环绕,城廓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气象开阔。初夏时节,山色青翠,烟波浩渺,远山与城楼在薄雾中交融,仿佛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

    采薇撩起车帘一角,目光越过晃动的车辕,只见沿途街市已然热闹非凡。百姓闻讯南霆军归来,纷纷簇拥而来,或持簸箕竹篮、或提壶送浆,沿街相迎,夹道而立,满面笑容,喧哗如市。

    “世子平安归来,可真是大喜事!”

    “听说他在京中走马章台,怎么也肯回来啦?”

    “啧,那可不。你瞧那马上那位,镇南王旁边的,不就是他?”

    “果然生得一表人才,怪不得听说他风流多情啊!”

    街头巷尾皆是议论,或打趣、或称颂,却都透着几分亲近。镇南王铁血治军,南霆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百姓多有好感,而世子虽名声飘忽,但在这南境根基深厚。

    采薇静静听着,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她抬头望去,见前方骑马而行的萧沅舟正与镇南王低声交谈,神情安然。

    忽有孩童指着她乘坐的马车,脆声道:“那是谁家的姑娘?好看得像画里走出来的。”

    “八成是世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吧?啧,怪不得急吼吼地赶回来。”

    笑语人声,顺着风钻入车中。采薇神色未动,指间却轻轻一颤,继而缓缓将车帘放下。她并不气恼,只是心头微动——

    这里便是衡州府,山高水远,民风淳厚,目光炽热而直接。而她,将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镇南王一行方至府门,门扉便已大开。王妃早知萧沅舟已在归途中,日日盼望,望眼欲穿。若非久病缠身,早就亲自出门相迎。镇南王未敢将萧沅舟遇袭之事相告,只吩咐他先去见母亲,再去书房详叙。

    萧沅舟快步入内,“母亲!”未见其人,声先至耳。王妃闻声一震,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萧沅舟已扑通跪在榻前。

    王妃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泣不成声:“我儿……我还以为,我们母子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她颤着手将他拉开细看,仿佛要将他的模样牢牢镌刻于心,“我儿长大了……”又轻抚他的眉眼,喃喃道:“王爷,我们三郎,比我想的还要好。”

    镇南王在旁,眼眶亦泛起微湿。他念及王妃身体羸弱,切忌大喜大悲,忙劝道:“如今三郎回来了就好,有的是时间叙天伦,你可别太激动。”

    萧沅舟亦知母亲身体不济,强自压下激动情绪,轻声安慰。

    良久,王妃收起泪水,微笑道:“回来了就好,快叫家里人来见见。”

    萧沅舟尚在疑惑,一个中年美妇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步入内室。那美妇眉目低垂,神色局促;少女却一脸好奇,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正打量着萧沅舟。

    镇南王道:“这是你柳姨娘,和你妹妹芷棠。”

    萧沅舟心中泛起几分异样。原来这些年,他与家中虽有书信往返,却从未有人提起这位庶妹。那时芷棠初生,王妃正恼镇南王执意送他北上,不愿再以旁事扰他心绪,便未将此事告知。可有些话,一旦错过了开口的时机,便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了。

    王妃似看出他心中所想,柔声道:“三郎,这些年我卧病在床,幸得你柳姨娘照料,芷棠也常伴膝下,才叫这王府还多几分生气。”

    萧沅舟默然未语,只微微点头,任柳姨娘屈膝行礼。

    忽听一声怯怯的童音:“你就是我的哥哥吗?太好了,我也有哥哥了!”话音未落,便感觉一双小手抓住了他的双手。

    眼前的小姑娘眉眼间与镇南王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稚嫩与柔美。她怯生生的,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叫人难以生出拒绝。

    萧沅舟看了父母一眼,见两人眼中皆带几分期待,只得低声应道:“是,我是你的哥哥。”

    萧芷棠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喜悦从心底溢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哥哥,哥哥!”一口气叫了好几声,声音清脆,仿佛将王府的沉寂都唤醒了。

    满屋人皆笑,空气仿佛也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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